大军得胜次日,前面周宝、王继昭、周灿三人送来快马战报:周灿率侍卫中军精锐,假扮溃卒,混入了蜀军后队,当夜,和周宝所部里应外合,突袭蜀军营寨,蜀军行军疲惫,疏于防范,且周灿等人,在营中四处放火,刺杀将佐,蜀军大乱,溃不成军。周宝所部斩首六百余级,迫降蜀军残部一千三百多人。

    李煜闻报大喜,留下周仲,督领运输营一部镇守勉县,自己亲率主力,拔营启程,兵发兴元。

    大军行进一日,与周宝等前部会师,大军依山扎营,绵延数里,旌旗招展,军威甚壮。

    李煜的中军大帐,扎在一山坡之上,四周侍卫中军第一营的营帐团团围绕。第二营和马军营的营寨,则分居左右。李煜刚刚安顿下来,就大聚文武,商议军情。

    汉王李煜,高举大帐中间正座,左手边,以罗隐为首,分别是罗隐、王继昭和天策府各司随军的文书、粮草、稽核等官,右手边,则以周宝为首。以下为周灿、黄石、王通和各营指挥使。皇甫仁手按宝剑,侍卫在李煜身侧。

    李煜扫视帐中,看到这右手的带军将领,一个个虽然年纪轻轻,但都是英气勃发,威武自生。右侧的天策府众人,高矮胖瘦老幼各有不同,可每个人同样是精神抖擞。李煜心中畅快:我这只蝴蝶的翅膀,现在好像还有点分量了。

    李煜笑容满面,喜道:“各位,我军此战,大获全胜,不但王宗诘丧命阵前,更让我军组建了骑兵营,获利甚丰呀!下步该当如何?各位有何妙策?”

    下一步如何?那还用问吗?当然是进攻兴元了!大家这心里,不约而同的都是这么一句话冒出来。

    周宝乃是武将之首,当即高声答道:“主公,我军既已树起大旗,就当兵贵神速,趁兴元之敌尚不知防备,拿下兴元府城,攻取形胜之地。”

    罗隐接着说道:“正是,兴元之兵,原不过两万之数,这王宗诘累次调兵攻我,其帐下精锐,已十不存一。这兴元府,如论兵数,虽多于我军,但其中颇有残弱之军,以我军战力,当可一鼓而下!”

    众将皆道:“罗长史说的是,取兴元正当其时!如今我军兵强马壮,拿下兴元府,应不成问题!”

    李煜看众人都是积极,只有王继昭默然不语,遂笑道:“王卿何以不发一言?”

    王继昭欠欠身,拱手说道:“主公,非是继昭不言,唯继昭之言恐不中诸位将军之意尔!”

    李煜微微一笑,道:“王卿不必顾虑,战前议事,正当畅所欲言。况王卿乃是蜀军宿将,熟知兴元内情,王卿之言,定当是真知卓见。”

    王继昭拱手道:“主公,众将勇武,王某很是敬佩,但兴元城高兵众,又广有钱粮,怕是攻取不易!”

    “蜀军副帅王宗播智勇兼备,又有嫡系之军五千,素来善战,夺取兴元,此人不可不虑!”

    黄石嘿然道:“参军未免长他人志气,王宗播纵然厉害,怕也难当我大军一击!”

    王继昭既已开了口,就不再顾忌,当即说道:“黄将军,王宗播此人,决不可轻视。我军虽然操训甚严,连胜之下,士气高涨,但毕竟新整,如和王宗播之军对阵,胜负之数,怕是在五五之数”

    “就算胜了,我军怕也是惨胜,实力耗损过巨。这兴元有西蜀援军可依仗,我军根基尚浅,怕是难以为继。”

    “况王宗播多智,如此人一心守城,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恐一旦有变,事将不测!”

    李煜拍手长叹:“王卿此言甚善!”

    “各位,所谓骄兵必败,我军虽连胜数仗,越打越强,可诸位切莫忘了,这几仗我军都是以暗击明,巧计得胜,如论正面对敌,我军毕竟新成,又不断扩军,和蜀军精锐相比,未必能战什么上风,各位如果自觉勇武无敌,那惨败之期怕是为时不远。”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不知我军之弱,又不知敌将之强,此去兴元,不是求胜,而是求败了。”

    “我军若在兴元久战不胜,那西蜀援军源源而至,我等顾此失彼,地小兵薄,再加上粮草短缺,岂不是祸事一桩!”

    罗隐仍是不甘,道:“主公,虽然如此,但兴元不取,我军也无力再扩,这大旗竖起,甚是招风。一旦蜀军大举来攻,我军岂不是仍然要陷入困境!”

    “取兴元有险,不取兴元,也险,以属下看,我等还是要立取兴元!”

    李煜肃然说道:“兴元必取,此事确定无疑,只是如何取法,还当从长计议!一切当谨慎从事,不可大意自骄!”

    这些将领,听主公说的郑重,都暗自警醒,不再多言。

    罗隐心思灵动,知道主公取兴元的大略并无变化,当即用心思索。片刻功夫,计上心来,笑道:“主公之言甚至,如此,罗某倒有一策!”

    李煜展颜笑道:“长史有何妙策,请速速讲来!”

    罗隐拱拱手,转身对众人说道:“兴元城高沟深,内有精兵良将,确不宜力取。如今我军虽然竖起大旗,但兴元方面,尚不知晓,最多认为乃是山贼盗匪虚张声势而已”

    “罗某以为,其一,当派人潜入城中,散布谣言,声称勉县山匪作乱,已经被王大帅困在城中,数日可灭,以松懈兴元防范之心,二来即使有变,王宗播也投鼠忌器,不敢妄取兴元大权。”

    “其二,精选原汉中军投靠将佐,秘密潜入城中,勾连原来的汉中军同僚,争取大军进城之时,能得其内应,最少也要其心有顾忌,不至于铁心守城。”

    “其三,王参军原是王宗诘部下大将,出征数月,若是奉令带兵回返,料守城之将,定不敢刁难,一旦前军进城,突然发难,我主力从后跟进,王宗播纵有大才,怕也是措手不及,破城乃是当然之事!”

    王继昭听了,当即上前道:“主公,长史之策甚妙,继昭愿为前部!”

    王通最是机灵,当即挺身而起,笑道:“我这一团初建,这功劳须让不得别人,主公,某愿领本部兵马,和王参军共为前部!”

    王通这么一说,周宝黄石还真不好和他抢,看李煜眼看自己,周宝黄石同时说道:“主公明断!”

    李煜笑着站起来,道:“如此甚好,这次就由你们二人为前站,我帅大军随后进发!大略虽然如此,但这偷城,后队早不得,早了敌军发现,前队难起突袭的作用,晚不得,晚了,前队在敌重兵围攻之下,说不定反而吃亏。枢密司、参军司和众将,当详定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轰然应诺,李煜留下众人在此计议,自带了皇甫仁和一干侍卫亲军,到各营巡视军容士气。

    李煜进入各军营,看各营都是刚刚扎营完毕,正在吃饭,李煜深入各帐,和将士们亲切交谈,查看伙食。这些军兵见了李煜,初时颇为拘谨,但看一些熟悉李煜的老团勇将佐,和李煜谈笑甚欢,那些降兵将佐很是羡慕。等李煜走后,听这些老团勇讲起山庄旧事,这些降兵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主公,竟然是文武全才,学究天人,这效忠之意,不免又加重几分。

    走在回帐的路上,看自家军兵都是精神焕发,士气高涨,李煜心怀大慰。偶尔一扭头,发现皇甫仁走在身侧,脸显怅然失意之色,李煜笑道:“皇甫有何苦恼?如此闷闷不乐”

    皇甫仁一惊,踌躇半晌道:“主公,某家自投主公,身受主公信用,主公厚恩,终生难忘。只是这侍卫中军,日日紧随主公,却少了厮杀。攻取兴元,乃是我军大战,某愿杀敌立功!”

    李煜哈哈大笑:“你这厮,如侍卫中军日日厮杀,孤岂不是日日在危险之中。也罢,你既愿意厮杀,这次就暂调入前部好了”

    皇甫仁眼光一亮,急道:“主公此言当真?”

    李煜故意把脸一沉,道:“孤何曾说话不算?”

    皇甫仁当即大喜,忙道:“主公莫怪,某乃是粗人!主公,某原在汉中军,虽官职不高,但因某家颇有勇名,这汉中军里的将佐,颇有些和某家熟悉,某愿潜入城中,寻些旧友,为主公内应,不知可否?”

    李煜点点头:“你既有此心,一会和周统制去说,孤无异议。”

    皇甫仁心愿得偿,顿时高兴地两眼放光。走路都知道迈那条腿,好不容意等李煜走进大帐,赶紧跑到周灿身边,将此事说了一遍。

    周灿一听,连连摇头,道:“休得只顾自家立功,主公安危,重如泰山。你还是守在身边的好”

    皇甫仁连连恳求:“统制,我的统制大人,这次主公身边,大队人马随行,周统制、黄统制,还有韩指挥,都有勇力,况且咱营的两位哨都,原本就是华郡王帐下骁将,主公有他们相护,自然无恙,某去兴元,军中旧友颇多,又可现身说法,定能出的大力。统制还是放我一马!”

    周灿耐不住磨,想想皇甫仁说的也有道理,只好点头。

    这半晌的功夫,众将和罗隐、王继昭等人,已将所有细节敲定,如何伪装,如何跟进,如何潜入,何时动手,进城之后的路线,如何应变等等,俱有定案。李煜听了,当即拍板确定。立刻执行。同时李煜吩咐,派人到三泉传令,急调华安到军前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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