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说笑中,路途仿佛变得简短,没一会他们便来到第五横街上.net

    胡戈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到这西市,此番旧地重游,他心中颇有感慨。

    闹市卖宝,收购鸡鸭,深夜遇险,路遇小芝,这些场景都一一在胡戈脑海中闪现,只是和上次略有不同的是,这回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在身旁有了佳人相伴。

    黄昏的西市内,还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虽然长安的夜晚是实行宵禁的,但那只是在长安各坊外的主要街道上实施戒严,而坊内却是不禁的,所以西市的夜晚,繁华依旧。

    “哎,你说我们待会住哪家客栈啊?”上次住的那家客栈没收胡戈的房钱,让他不好意思再回去那家店子,所以对刘诗薇问道。

    “我怎么知道,人家又没住过!”要是胡戈的问题是某某国公府该怎么走,刘大小姐一定不会陌生,但要问她客栈什么的,实在是问错了人。况且长安城中的权贵十有七八都住在万年县内,而这西市,正好在长安县的辖区(长安城以朱雀门大街为中线,西为长安县,东为万年县,唐时有“东贵西富”的说法)。

    “那随便找一间吧,你瞧着顺眼,咱们就进去!”西市不愧是全国第一大集贸市场,客栈一间连着一间,多不胜数,胡戈眼睛都瞧花了,便对刘诗薇说道。

    “那就这间吧!”刘诗薇指着街尾这家不是很起眼的客栈说道。

    二人说话间进了这家规模不是很大的客栈,把马缰递给笑脸相迎的小厮,先要了两间上房,刘诗薇说要上去看看,叫胡戈先在大厅把饭菜先点好,她马上就来。

    胡戈选了张靠墙的空桌坐下,听小二介绍了几样本店拿手的招牌菜,便吩咐他们先做着,等会刘诗薇下来了再一起端上来,小二麻利的应声而去。

    “小二,上酒,再来八升!”

    这时一声音调颇高的吩咐声引起了胡戈的注意,只见一个二十多岁不到三十模样的客人对着小二喊道,听口音像来自河南道(辖地为今山东,河南大部,江苏,河北一部),看打扮却不像是商人,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微醺。

    “客官,您已经喝了一斗酒了,再喝下去会醉的!”小二好心提醒道,并不只为赚钱而闷声财、罔顾顾客的健康.9│du.net

    半醒半醉间,那人微红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眯着眼瞧着上前相劝的小二,并不说话。

    “好好,您稍等,马上给您上酒!”只一会小二就被那人瞧得浑身不自在,在尽了提醒义务后,便把他要的酒端了上来。

    “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听到刘诗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胡戈忙转过头来,答道:“我在看……咦,你把衣服换啦?”

    只见刘诗薇穿着一条嫣红与粉红色花纹图案相互搭配的石榴裙,正是初唐流行的少女款式,狭长的白色丝带由双肩垂下,一条蓝色绸带系在腰间,这条裙子穿在刘诗薇身上,把她的曼妙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

    怪不得路上胡戈问刘诗薇包裹里装的什么,她就是不说,原来带的是准备和胡戈逛街时穿的衣裳。

    “嗯,路上灰尘太重,衣服都脏了,说呀,你刚才看什么那么专注?”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刘诗薇和胡戈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就隐隐不愿意再穿起男装。

    “那边有个朋友,已经喝了一斗酒,现在又点了八升,真是好酒量啊!”胡戈赞道。

    “这么能喝呀?”其实刘诗薇对喝酒没有什么兴趣,但看胡戈兴致这么高,便随声附和着心上人。

    也不怪胡戈少见多怪,因为刚才一个人的时候他暗暗换算了下,这一斗八升酒换算成现在的重量大概是两公斤左右,光一口气喝下这么多水都不见得是件容易事。

    也许这个数字还不够直观,您可以在您家旁边的小副食店中,瞧瞧那种最大瓶的两公升装的饮料,就可以有个初步体会了。(当然,还有一种更大的2.5升装的,但那种只有市中才有售卖)

    “小二,结账!”终于那酒客将剩下的浊酒一气喝完,对不远处正目瞪口呆瞧着自己的小二吩咐道。

    “客官,你点了一斗八升浑酒,一共是五百四十文,谢谢您!”那小二过来说道,他一直瞧着这位奇怪的酒客,心里早把账算好了,而且这人只是干喝酒,并没有点别的下酒菜,帐好算得很。

    那人长叹一声,将桌子上的包袱递给小二,道,“这里面有件皮袍,该值数贯文,你拿去当了抵这酒钱吧。”

    那小二依言解开包袱,将这皮袍取出,果然是件上好的袍子。

    那酒客瞧着这件袍子,心中竟有些微微酸,原来这件皮袍是他一个知己所赠,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流落江湖,半年前他在密州(今山东诸城)遇到了一个贵人,姓赵,名仁本,虽然两人素昧平生,但却是一见如故,这赵仁本见他身处寒冬却衣衫单薄,便送了这件皮袍与他御寒,又见他才华出众,不似凡人,便又资助他一笔资金让他到京城来活动,以求得伯乐识得他这匹千里马。

    可这数月下来,却没有半点收获,总之这偌大的长安城就是没有他的立锥之地,最后身上的盘缠用尽,晕倒在大街上,多亏一位好心姑娘收留,才捡回这条性命。这天他心中实在苦闷难耐,便拿了自己身边唯一这件行头,来这酒肆中求得一醉。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还喝这么多酒!”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姑娘,见店小二拿着这先生的包袱就要往外走,立马会意,连忙说道,“小二哥,酒钱我等会送来,把包袱给我,先生,你连这都当了,天寒了穿什么啊!”

    “眼前都顾不上,那还说什么天寒啊,谢谢你,小芝!小二,去,把这件袍子拿去当了吧,抵我的酒钱!”那先生大声道,执意要小二拿着他的袍子去当。

    这名叫小芝的姑娘小二认识,常常来店里给客人送饼,而这客官却又非要自己去当他衣服,正在他不知道到底要听谁的吩咐时,只听见“哐当”一声脆响,像是茶杯落地的声音,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摔碎茶杯的现场,正是胡戈这一桌,原来刘诗薇在倒水时,突然听到小芝的名字,不由得手一颤,不小心将茶杯碰到了地上。

    “恩公!”

    一声喜悦而尖锐的女声响起,原来是站在那先生旁边的姑娘一声惊呼,跑过来二话没说就跪倒在了地上,原来这姑娘正是那日在街上卖胡饼的小芝。

    胡戈连忙站起,避开小芝这一跪,想要扶起小芝却又碍于男女有别,正在他左右为难时,刘诗薇绕到小芝身后将她扶起,小芝回头,正迎上了刘诗薇的目光,两女四目相望,短暂的对视中,保守估计,起码相互传输了至少8og的内容。

    胡戈见势不妙,心中忐忑,又见全店的焦点全部集中在自己这桌,忙朝小二走去,低声说道,“那酒客的账算到我们桌上,打碎的茶具,等吃完一起结账!”

    小二点头表示理会,胡戈又邀请这酒客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位兄弟可否赏脸,与我等共饮一杯!”

    见小芝已经在那桌坐定,而眼前这男子又以礼相邀,便道,“有何不可,请!”

    在胡戈和这酒客一起回到桌前时,却没想到刘诗薇和小芝已经聊了起来,看上去竟颇为熟络。

    刘诗薇见胡戈微愣,招呼道:“坐呀,你不坐,客人也只好陪你站着呢!”

    胡戈这才招呼那酒客坐到,二人方一落坐,小芝便给胡戈行了个万福,说道,“恩人的大恩大德,小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哦,原来阁下就是小芝嘴中的大恩人啊,这么说来,于我也有莫大的恩情,这位公子请受我一礼!”那酒客也跟着起身行礼,朝着胡戈一躬到底。

    “你们都太客气了,来,我们共饮一杯罢,相逢即是有缘,敬这缘分一杯!”见这两人的礼数让胡戈尴尬不已,刘诗薇帮着爱郎解围道。

    在共饮一杯后,胡戈才开口道,“是啊,你们太客气了,些许小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对了小芝,你和弟弟现在都还好吧?”

    “回恩公的话,我和弟弟都好,自你走后,那黄掌柜把事情都告诉了我,可是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始终不告诉我你的去向!”小芝答道,看的出来她寻了胡戈很久。

    “别怪黄掌柜,都是我这样吩咐他的,跟他没关系!”胡戈答道。

    “嗯,黄掌柜是个好人,你走之后,他还帮我联系了十几家客栈,又帮着我在这条街上寻了间门面,我用恩人你留下的钱开了间胡饼店,给这些客栈的住客外送胡饼,生意很好,后来我把先前那些流浪的孩子都请了回来,帮着我送饼,现在大家过得都很开心!”小芝把胡戈走后,自己在西市的经历都讲述了出来,一旁的刘诗薇听得很仔细。

    见大家都说着话,而身边这位小芝口中的“先生”一言不,胡戈怕冷落了这位兄台,对他自我介绍道:“这位兄弟,我姓胡,单名一个戈字,字归唐,未请教?”

    那人一拱手,说道:“在下姓马,名周,字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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