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安十三年八自末。数十家大汉境内数得上号的家族齐几,蓟县。

    “文远,这人都到齐了,你怎么反而躲在家丰呢?”荀谋笑着走到正躺在躺椅尖享受着秋季午时阳光的张辽身边。

    “人都到齐了,咱们自然也就无须再出面了。友若先生,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如与辽一同在此享受秋日的阳光如何?”张辽纹丝不动的靠在躺椅上招呼着荀谋。

    “你”荀谋被张辽懒散的样子气得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他就对张辽这种懒散的性子素手无策。想愧对别人给他的智者的名头。

    “友若先生,老子说天下唯有道最大。可是这道究竟是什么呢?”张辽张开眼睛,戏德的看着荀谋说道。

    “这”荀谋早就被张辽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给弄得无比头疼。这次张辽故技重施,荀堪即便心中有了答案,也不禁要多绕几个弯子想一想。

    “文远,你可是康成公的弟子,你说呢?”荀记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问题推回去。

    “孔子言道,但儒家的中庸之道不过是一种方法,与儒家所谓之道相比,我还是赞同老子有关道乃是天的本原和规则的解释。”

    张辽话一出口,荀谋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张辽虽然表明了他的倾向性,可是他的解释根本就没有任何新意。

    张辽看着荀谋无奈的样子笑道:“既然我赞同老子之道,那么我要维护的就是一种普遍的规则。治军有治军的规则,理政有理政的规则。同样,商业也有商业自身特有的规则。所以我不会以官府的手段去干预商人们的事情,在我已经制定的《商法》和《民法》的范围内,商人们可以各施手段。这就像一场出色的舞蹈,我们搭台,商人们表演嘛”。

    张辽这番话放在后世一点问题没有,政府搭台,商人唱戏,这种方式早已经成为后世地方经济的普遍现象。然而在公元三世纪初,这台原则却是十分的惊世骇俗。

    即便张辽高举着遵循管仲重商的原则并早早的在青州、幽州颁布了仅适用地方的《商法》与《民法》。可是此时的这种表述也足以让荀堪有些茫然。

    “文远,,这,这是否也大荀谋有点语无伦次,他不能想象张辽竟然要官府撤出而完全让商人自己操纵。虽然荀家和荀谋本人也各有产业,但士人在商贾面前的骄傲却让荀谋此时有些不能接受。

    “友若先生”张辽这时从躺椅上站起身说道:“将军们在战争时期最忌讳的就是后方的文官随意插手战斗指挥,即便那文官再如何熟读兵书,可是书本与现实依旧是有差距的,再加上敌情的不断变化,若是听从后方文官的指挥,这仗就干脆不用打,直接认输得了。而文官呢,他们也最忌讳将军们插手地方政务,管理军队与管理地方从根本上也是绝不楼交的两条线。由此,我们也可以站在商人的位置上想一想。商人是否也最担心官府随意插手商业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黄巾动乱,究其根本原因还是老百姓大量的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那么这些土地又不可能被隐匿起来,它们到了哪里呢?”

    张辽的问题很尖锐,荀谋无言以对。但张辽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图。他要在此说服荀谋,为自己的政治改革拉拢盟友。虽然此时的物产并没有极大丰富,并不是商业扩张的最佳时机,但张辽还是想现在小范围内试验一下商业社会是否能够适应大汉的政治环境。这同样也是因为此时的学术界还没有让儒家思想成为真正的不可动摇的“宝典”更没有儒生将儒家思想篡改的顽固、僵化。虽然商人依旧是四民之末,但是士人、官员、商人之间的界限并不明显。糜竺就是商人,如今却是九卿之一的大司农的副手。翼州中山甄家原本也是士族官员,如今也成为了河北之地的巨商。再加上适逢乱世,正是各种学术思想无比活跃的时刻,张辽这才不担心士林会强烈的做出反对。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北疆原本就不是一个商业活动达的地区,一片空白更利于张辽在此勾勒出美丽的图画。而北疆的军队则是张辽最后的保障。

    “文远,士族、世家如今可是荀谋有点说不下去了,明摆着的事实让荀谋这个士族子弟也无法故作看不见的信口胡言。这个时代的士人虽然在维护家族上不遗余力,但对于国家的那种责任感也同样充斥着他们的心肺。

    “友若先生,辽如今也算是世家了吧?”张辽这话让荀堪心中顿时一松。

    没错!张家如今的实力不但已经成为最强大的那一类世家中的一员。还因为张辽的缘故而被士族渐渐接纳。有了这样的事实,张辽又怎么可能对士族、世家不利呢?

    “文远,你”你吓死我了!”荀谋刚才的心中确实十分担忧,他最担心的就是张辽无视各方压力。干脆的出动军队对世家进行镇压。

    “我做事何时会那般不顾后果?”张辽笑道:“土地被士族、世家以及赚!入量钱财的商贾大量的控制,没有被泣些势力接纳的百咀曰熙优成为了流民,也就成为了可以动摇社会、国家的不安定因素。一旦民间再出现一个张角,甚至是项羽、刘邦,那天下就更麻烦了。”

    “文远,这后果无须你说我等也心知肚明,可是你是否有算决之法?。荀谋有点不耐烦。

    “解决之法当然有。从根本上说,以立法限制土地兼并,以严格执法控制士族、世家、官僚集团破坏法律的行为,这就是解决之道。”

    “嗨!文远,你知我说的并非这条。”荀谋见张辽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更加着急。

    “哈哈哈!”张辽见荀谋有点要忍不住的样子,也不再逗他。“友若先生,我早就说过,国内的土地没有了,可以从国外获取。军队就是为百姓获取土地的利剑。那东瀛四岛、还有刘备准备逃亡的琉球岛,以及北方空旷无主的土地和南洋数万岛屿上肥沃的土地都可以安置国内失去土地的百姓。别的不说。单一个东瀛四岛,安置两千万人口绝无问题。琉球岛亦可安置数百万人。南洋诸岛也足以容纳数千外人口。只要有强大的水军,这些岛屿即便生叛乱,也不会影响太大

    “原来文远你挑唆甘宁探索四周海域还有如此后招啊!”荀谋此时真的对张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张辽笑道:“友若先生,一亩地出产粮食能有多少?又能养活几人?”

    “若是麦田,一亩地也就是一石左右。若是稻田,北方只能种一季。一亩地不过最多两石。敞开了吃,一个壮汉都养活不了啊”。荀谋无奈道。

    “那若是一亩地上造一个作坊或者一间商铺、一间酒楼、客钱又能够养活多少人?”张辽这句话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用商业吸引失去土地的流民?”荀堪此时算是明白张辽的意思了。

    张辽笑了,谁说公元三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没有商业头脑的?荀谋这个出身正统士族之家的士人对于这种以商业稳定社会的手段也并非一无所知。之前没人提及不过是没有想到以及处于对商人和商业的鄙视。如今有了张辽的参与。再加上张辽的提示和部分商人,如糜家做出的榜样,荀堪这个,士人哪里还不明白张辽的用意?

    “友若先生果然反应极快!一亩的上的作坊、商铺、酒楼、客栈完全可以养活十余人甚至几十人,而商业税也远远过农业税。既然又能够安置流民,又能够获得更多的税收。咱们又何必去阻止呢?”张辽说道。

    “可是若是大家都去经商,那谁来种地?”荀谋虽然对张辽的这个想法很是赞同,可是他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我所说的农业税也就是算赋、口赋以及户赋,我的意见是在幽州、并州进行试验,取消这三种赋税。改以计算耕种用途的土地数量。征税土地税。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让失去土地的百姓减少开支,也不至于因为土地兼并而导致税收减少。至于那些世家,我们可以允许他们拥有一定数量的免税土地,这是奖励世家、贵族、士人对国家做出贡献的措施,这也是鼓励人们读书识字。将来好从军、出仕、为国效力的手段。但若是这样做他们依旧要想向我讨个公道的话?那我自然要从高皇帝开始,与他们好好讨论一下土地兼并的合法性以及兼并土地的过程中是否有违法犯罪行为的生。”张辽说话时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但在荀谋眼中。张辽的这种微笑根本就是一只正在等着猎物上钩的狐狸的笑容。

    张辽的手段光明正大,借口也同样公平公正,若是世家真有不服气想要闹事的,张辽甚至无需要出动军队,他完全可以煽动那些头脑还有些简单年轻士人掀起一股声势遍及大汉各地的舆论风潮,荀堪完全相信张辽有这样的号召力。而且从高皇帝刘邦建国以来,虽然土地兼并在世家贵族中屡禁不止,但是任何一条法律中都没有鼓励兼并的条款,甚至还有惩罚性规定。若是张辽真的从此处着手,虽不至于让世家伤筋动骨,也能让世家灰头土脸,名声及威望大丧。

    “文远,你刚才可是说你张家也是世家的?”荀谋又有点着急了。

    “没错!但我张家可没有大肆兼并土地啊!”张辽笑得有点坏。

    “你”荀谋被张辽的话气得差点就想动人。

    张家手中的土地并不少,但真的没有兼并土地,完全都是用略高于当时市价的钱财购买的,而这些土地全都是因为战乱而被抛荒的土地。张家获得土地后又借此吸引无地的百姓成为张家的佃户,再加上张家对佃户的待遇又远高于其他家族,这就使得张家的名声在民间非常之好。反过来,这又使得张家对百姓的吸引力更加强大,很多失去土地的百姓就这样再度被张家接纳。即便没有多余的土地安置,张家却还能利用自家在草原上的牧场安置多余的百姓。再加上张家的众多作坊和商铺。依附于张家压成为并州百姓的,条牛路川这也是张家在短短十余年两世删有了能于太原王家这样的大家族相抗衡的实力的真正原因。

    而且荀谋根本不能指责张辽。张辽以土地数量为基准收税同样将张家的土地也包括了进去,人家以身作则,荀堪这个在幽州根本就没有大量田产的幽州刺史又怎么可能去指责呢?

    而且张辽并没有一意孤行,他同样也做出了让步。那个。一定数量的免税土地就是张辽的让步,这含糊其辞的一定数量完全可以用谈判来解决。但若是冉州、并州的世家依旧不愿接受,荀堪完全可以想象到精锐曹军出动的场景。

    “文远,此事非但牵扯极广,而且事关重大,绝不能轻易做出决定。我看应当先将并州刺史田国让请到蓟县,再将幽、并二州中非本地籍的官员也叫来一同商议周全才是。”荀堪已经明白了张辽要在北疆试验的决心,自然不会再开口阻止。但是他却坚持召集众人商议,这也是荀谋为张辽着想,拉着一大票人分担张辽压力的举动。

    张辽心中感激,但却没有露出表情。他与荀谋的关系从那一年在代郡截住荀谋的马车开始就一直保持的极好。数年内在军阵上的配合默契,之前在大城山产业上对荀堪的大手笔,这都是张辽拉拢荀穗以及荀谋身后的颍”荀家的手段。荀家也是士族世家,同样田产众多,若是荀家对张辽的试验表示支持,或者只要能保持沉默,张辽的压力都会大大减弱。

    “友若先生名望深乎,此事我看就由友若先生领倡议,辽附膜其后,以在北疆探讨新政,试验新政的名义召集众人就是。”

    张辽如此选择并非是对荀谋的投桃报李,而是因为新政说穿了还是政务,张辽虽然是新政的幕后起者,但是他的身份却是一个将军。即便是他这个将军拥有监督北疆政务的权力,张辽也不希望给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军政分离的制度开一个不好的口子。

    所以苟谋这位幽州地方政务长官大头就势在必行,张辽随后附膜,也可以说成是执行政务监督以及用军认为政务行为作保证。虽然有掩耳盗铃之嫌,但毕竟是避免了军方直接干政的指责。

    “此事倒是不急。既然商人来了文远不愿出面。那世家中人又如何呢?”荀谋见才才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心中也有些放松了。

    “友若先生是说司马家的另外二达以及各地世家派遣北上的家族子弟?”

    “司马家的小子可是打着响文远你求教《管子》的名义北上的,你难道能视而不见。还有庞家的庞山民,也是借口向你讨教《天演论》而北上蓟县。至于其他家族的人到是没有身份高于这两家的,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各家族的脸面。文远你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吧?”

    “友若先生你还漏了一人。”张辽笑道:“曹馥那子一到蓟县就以弟子和侄子的身份钻到我的家中。曹子廉可是一头大鳄啊!至于司马家和庞家,有仲达与士元接待,他们要的不过是确切消息,仲达、士元那边足够啦。至于世家子弟,我看不如咱们召集幽州文人搞一次聚会,这乞巧节过去了,中秋节也过去了,不过九月初九尚未来到,咱们可以借着九月初九佩莱黄、食蓬饵、饮菊花酒的机会搞一次文会,让幽州士人与各家族子弟各展其才,也算是为幽州留下一次文坛佳会。”

    张辽的提议荀辣自无不同意之理。无论身份和经历如何,荀谋的本质依旧是个士人,对于士人之间的文会还是很热衷的。

    “若真是如此,幽州也可摆脱“士林荒漠。的恶名了。仅仅一个卢子干,很难撑起幽州士林啊!”荀谋说到此处颇有些感慨。

    幽州并非没有士人,但是却缺少能在学术界和文学界留下浓墨重彩的士人。虽然后世那一直兴旺到盛唐时期的范阳卢家就是起始与卢植、卢毓父子,但如今的卢家依旧尚未从卢植病故和北疆战乱造成的损失中恢复元气。卢毓虽然从幽州进阶到了中央,卢家依然还在打基础的阶段。而幽州如今所谓的名士则更多的是在军事和政治上展现自己的才华。学术上就难免捉襟见肘。张辽此举也确实为幽州在学术及文学上添加了浓浓的一笔。

    “友若先生慎言!若是让幽州士子听到,难免你的刺史府会接连热闹上好些日子!”

    “那倒无妨,大不了我就躲到文远你的将军府来。不过文远你虽然诗名不显,但前些年那几诗却是不俗,此次是否也要露一手啊?”

    “看情况吧!来的都是客,我总不好以大欺以主欺客吧!”

    “哈哈哈!”两人说到此处,不免相对而笑。

    但总有扫兴之人,就在张辽、荀谋想继续就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话题谈论下去时,就听到张辽的将军府中传来一声高叫。

    “将军!长安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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