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王东在那里回电话:“兰哥别笑话我了我哪有钱?大宽?别闹了他比我还穷呢。你说就这么个小买卖能赚多少钱?不比从前啦现在穷得尿血了都……别唠叨了听我一句那玩意儿不能沾能戒赶紧戒了……宽哥回来了有话你跟他说吧。”说着把电话递给了我“兰斜眼又借钱你跟他说。”兰斜眼玩上白粉了上次来借钱说是要投资开一家服装店我知道钱给了他等于打了水漂一分没给。不是我小气我实在是瞧不起吸毒的人我以前的一个兄弟吸毒本来在我这里干活儿我一现立马赶他走了。如果我借钱给兰斜眼无疑是在害他。那天我对他说眼儿哥如果你真的在吸那玩意儿我给你钱但是你必须拿着这钱去戒毒所如果你把这钱吸了我让你加倍偿还。兰斜眼说声“你不如你哥实在”红着脸走了。后来王东过意不去偷偷给了他五百块钱我知道了还把王东好一顿批评。这才几天?他又来了。

    我接过电话沉声道:“眼儿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有时间就过来一趟。”

    兰斜眼一听就明白在那头嗫嚅道:“宽弟钱我不借了我知道你们都困难我去跟金龙借好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让人失望?听好了挂了电话赶紧滚蛋!”

    丢下话筒我忿忿地冲王东嚷:“他照顾过我家又怎么样?没用!再来电话不接。”

    王东笑道:“也别那样啊二哥眼子大叔还是不错的你忘了那天……”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烂木头领着一个打扮得像爆户的人来了。一进门就让我猜这个人是谁我瞅了他好几分钟也没认出眼前这个胖得像马桶的人是谁来。那个人忍不住了扑过来就跟我握手:“大宽我是你大郎哥啊。”我倒退两步仔细一瞧差点儿笑了这家伙果然是我在模具厂上班时曾经请我喝酒的那位大哥想了好长时间我才想起来他叫魏大郎。89年闹学潮的时候他被抓起来了出来就了据说是贩海沙子起的家。我歪头往外面瞅了瞅好家伙敢情人家是开着大奔来的。烂木头见我往外看打趣道:“看什么看?这辆车还是不怎么样的大郎还有一辆挂武警牌照的宝马呢。”

    晚上在饭店魏大郎掏出一万块钱拍在桌子上:“今天这桌算我的后面的项目算大宽兄弟的。”

    见过有钱的没见过这么“慌慌”的我把钱丢给了他:“我再穷也不能让你花钱呀没有这么干的嘛。”

    魏大郎把那沓钱丢给了烂木头:“你拿着喝完了酒让大宽安排‘摆’。”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这个称呼让我感觉很新奇:“大郎什么是‘摆’?”

    魏大郎哈哈大笑:“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啊。木头知道你问他。”

    我不问了无非就是下三路那点儿营生。

    喝着酒我问魏大郎现在做什么生意?烂木头替他说被工厂除名以后魏大郎就把户口拉回了老家现在是他们村的村主任专干卖地的生意韩国人在他们村买地皮建厂房村里的地跟魏大郎自己家的一样。我想起可智有一个干钢结构厂房的工程队来灵机一动:“郎哥那你可得支援支援我钢结构我能干。”魏大郎想都没想捞起电话就打说了几句对我眨巴两下眼递给我一张名片:“行了给你留了一个厂子。这几天你就派人去跟他们联系提我就行没有人敢跟你抢生意。去了以后找这个人中方代表我的人。他说了就算提成什么的你跟他谈他也不会要多了我打过招呼了。”

    抽空给可智打了一个电话可智吃惊不小:“老天!这可太爽了啊大宽我去联系过好几次都没成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老二这帮土财主我知道没什么素质就是喜欢女人千万把他伺候好了只要签了合同一次弄他个百八十万没有问题。你不需要出面光等着分红就是了我姓赵的骗别人行跟你绝对不会玩儿邪的。这次如果成功了以后就算跟他挂上钩了咱们就等着财吧。暂时我先赞助你几个银子?”

    我说:“不用了我在这里伺候着他完事儿以后他们用自己的钱进行‘后面’的。”

    可智急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哪能这么办?一分钱也不能让人家掏全算咱们的你先垫着最后咱俩算帐。”

    我笑道:“你懂什么呀赵哥我们以前在一个工厂做过同事不算外人无所谓的事儿。”

    可智陡然提高了声音:“两码事儿!你是不是疼花钱?做没做过生意啊你?听我的。”

    我说声“赵哥相信我”挂了电话。稍一思考我给兰斜眼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准备几个长相漂亮又肯出台的小姐钱无所谓只要“活儿”好就行。兰斜眼说本地的没有了全是外地的。因为魏大郎说过他今天要吃本地“鸡”我命令他道:“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找几个本地的今天伺候的是财神。”兰斜眼想了一阵问我:“要不你找一下吴胖子?他手里全是本地的。”我不想在吴胖子面前掉这个架我还准备抽空去收拾他一把呢我说:“能找吴胖子我还找你干什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的是人。”兰斜眼无精打采地说:“大宽你既然这么说我还能怎么着?办就是了。半小时以后你们就来先唱歌后‘嗑药’有什么吩咐来了再说。”我问在你们那里“干活儿”方便吗?兰斜眼说我带你们去香江洗浴中心也是蒯斌罩着的那里方便。我说我去唱唱歌陪他们一会儿就走你带他们去就可以了我把钱给你一切费用你交。

    回单间坐下魏大郎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舌头打着嘟直念叨“摆”。

    我冲烂木头笑了笑:“这就去‘摆’?”

    烂木头拉了魏大郎一把:“别‘摆摆’的啦。走宽哥都给咱们安排好了。”

    魏大郎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啪啪地拍了两下裤裆:“兄弟该你出马啦。”

    一行人去了蒯斌开的歌厅那边果然都安排好了。在一个包间里等小姐的时候烂木头瞪着魏大郎的裤裆直乐嘿大郎哥的现场直播那叫一个猛烈野猪似的还嗷嗷叫。魏大郎笑得很是无耻那是那是那样才够味道我还不是跟你们吹当初我还玩过3p呢。烂木头好奇地问郎哥什么是3p一个人玩儿三个?魏大郎一撇嘴:“老外!比那个可刺激多啦有兴趣的话今晚咱们就玩3p”一瞥我“要不大宽跟我一起咱们玩它个4p?”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事儿打个哈哈道:“那好啊今晚我得开开眼反正一会儿‘菜’上来都是你的……”正说着兰斜眼进来了:“大宽全来了你选。”灯光蓦然亮了门开处十几个穿黑色旗袍的小姐或抬头挺胸或低眉顺目形态各异地站在门口。

    我让兰斜眼出去刚要说话魏大郎矜持地咳嗽一声忽地站了起来:“全体立正!听口令——向后转!”

    姑娘们羞羞答答地转过身去魏大郎挨个地摸屁股都不错都不错……这个软和好老子先玩儿你了。

    那个姑娘慢慢转过身来粗粗的辫子甩在胸脯上:“谢谢老板。”

    林妹妹?!我差点儿喊出声来。

    林妹妹好象也看见了我身子往后一闪慢慢退到洗手间门口那边一晃不见。

    有心过去拉她出来跟她聊聊可是我竟然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眼前飘忽着的全是几年前她忙碌在我租来的房子里时的情景……魏大郎的身边簇拥着无数袒胸露背的女人他在唱歌:“我的心在等待啊永远在等待啊我的心在等待啊在等待啊!”屋子里爆出一阵海啸般的喝彩声。我出去了脚步踉跄如醉汉。林妹妹的脸在门口一闪我的脑子一下子空了。

    第二天可智来拿了魏大郎留给我的名片带着一个叫张工的包工头去了魏大郎的村子。

    下午回来可智的眼睛亮成了灯泡挥舞着一沓合同直嚷嚷:“妥啦妥啦!真够劲一签就是两万平米。”

    没过几天可智就拿了三万块钱给我:“这是人家给的定金你先拿着大头在后面。”

    又过了几天兰斜眼给我打来了电话:“老二你那个当村长的朋友可真能‘造’前前后后找了八个小姐……小姐全是吴胖子的你伙计很满意。”我问:“你是通过吴胖子找的小姐?”兰斜眼叹了一口气:“瞒着他找的胖子跟我翻脸了说我挖他的墙角要找我算帐呢。”我无聊地笑了笑:“没事儿他不会去找你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放下电话我对王东说了这事儿王东直接拨了吴胖子的电话没说几句话吴胖子就“逼裂”了一个劲地赔不是。王东说:“告诉你死胖子你找的是蒯斌和张宽的麻烦再这么‘慌慌’你的**就没了。”吴胖子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

    想到这里我从抽屉里拿了一千块钱丢给王东:“你把这钱给斜眼子送过去跟他说没有下次了。”

    王东说:“让大光去给他送吧你不是说驴四儿要来吗?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掂对这小子的。”

    这有什么可掂对的?耍猴儿罢了我笑了笑:“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江湖中友情为重啊。”

    话音刚落驴四儿驴鸣般的嗓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宽哥驴四儿来也!”

    王东拿了钱做个呕吐姿态出门拽进驴四儿摇着头走了。驴四儿打扮得可真有派头一身闪着紫光的西服跟穿了一身茄子皮似的头齐刷刷地背向脑后还染了几缕黄色就跟在锅底上抹了一把屎一样一只耳朵上挂着几个银光闪闪的耳环一甩脑袋簌簌颤动。他站在门口气宇轩昂地仰了一下头碎步颠过来冲我伸出了手:“宽哥我可见着你了。”

    我坐着没动用手指了指沙:“坐下吧你娘了个逼的想死我了。”

    驴四儿嘿嘿地笑:“宽哥没变拿我不当外人呢打招呼都跟自家兄弟一样。”

    点了一根烟我眯起眼睛笑道:“四哥还记得当年我去投奔你你收留我住了半晚上那事儿?”

    驴四儿一晃脑袋:“怎么不记得?应该的应该的。”

    “唉说起那晚上的事儿来我就伤心”我拧着自己的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那天晚上多亏了四哥你不然我当天就被警察抓了。唉四哥好人哪……”见他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我的声音越沉痛起来“唉要不人家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呢咱们是亲兄弟啊不比亲兄弟还要亲!唉这些年我想你啊想得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唉……”“宽哥你别‘唉唉’的啦”驴四儿面相痛苦地抓住了我的手整个脸就像被人踩了一脚的西红柿“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错了还不成嘛。宽哥你别怨我那天我真的害怕了我以为你杀了人……”“杀了人庙的门大姑娘的腚沟杀猪的盆”我开始胡言乱语“这都是血红血红的啊太吓人啦……唉多亏四哥你见义勇为救了我不然我真的就完蛋啦。”

    驴四儿好象一只正在放着气的气球慢慢出溜到了地上:“宽哥你饶了我吧我知道今天我来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已经对不起你了。”我故做吃惊的样子大瞪着双眼看他:“四哥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说话?快起来快起来。”驴四儿的嘴巴哆嗦了几下索性四仰八叉地躺下了:“宽哥我知道你最生气的不是那天我丢下你跑了你是生气我跟了金龙这个杂碎!我就这样了你看着收拾我吧。”见我没有反应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宽哥你要是能耐住性子就听我跟你解释解释。是这样我在家呆了大半年活不下去啊就回来了。我回来一看咱们的生意全没了市场里除了金龙我不认识一个人!正蹲在那里难受金龙就过来了……说了什么我记不起来了反正就是想让我跟着他干他说他需要我这么一个人。当时我实在是找不着饭辙了也没多想就跟了他。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他这是想要让你难堪呢。他跟了家冠家冠这几年一直没忘了害你……这我就不说了反正我没跟着他们干害你的事儿。金龙觉得我没用了就……”

    我摇了摇手用脚蹬蹬他捏着下巴笑道:“好了咱哥儿俩别演戏了。这次找你来我真的有事儿想求你。”

    驴四儿的脸像打了一束光熠熠亮:“你饶我了?太谢谢你了宽哥你说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我轻描淡写地说:“我这是任人唯贤啊你有这个能力我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的别人我还不想用呢。”

    驴四儿反应很快把手在眼前猛地一挥:“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当个探子探探他们的底细?”

    “四儿厉害果然是混社会的材料”我哈哈大笑“是啊你说得真对。这样我跟家冠和金龙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也很明白我再瞒着你就不是我的性格了。目前最紧要的就是了解一下他们有哪些漏洞也好乘虚而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驴四儿烫着似的跳到了我对面的椅子上:“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干了。我知道小王八是个什么东西跟着他干的兄弟除了钱风他们几个贴心的其余的他全拿他们不当人待。有个叫匪兵甲的是他的跟班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小王八把尿撒在啤酒瓶里当着很多人的面让他喝下去他还真喝了……尽管匪兵甲一直没说什么可是我分析他的心里肯定有自己的看法谁能受得了这种污辱?匪兵甲跟他能说进话去这阵子我跟他联络联络感情他肯定知道不少内幕。”

    驴四儿的态度让我很满意我正色道:“四儿咱们相识十几年了不容易所以我才这么信任你。在潍北咱哥儿俩不错你跟着蒯哥的时候咱哥儿俩也不错后来你跟了我我对你怎么样你很清楚。记住一点啊给我办事儿要彻底。”

    驴四儿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宽哥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还去提它干什么?这次决不临阵脱逃。”

    我笑了笑:“四儿你不用解释了你很聪明我相信你。”

    驴四儿一横脖子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好了我驴四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

    我说:“回去以后别让他们知道你来找过我当着大家的面继续骂我别让他们看出来。”

    驴四儿一挺胸脯:“哎——”唱戏般嘹亮。

    差不多了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这么着吧记住我的话只要心里有我你还是我的好兄弟。”

    驴四儿的嘴巴一扭眼泪哗地流了个满脸:“宽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丢给他一张餐巾纸:“把眼泪擦擦哥哥见不得这个。”

    驴四儿用餐巾纸在脸上一划拉立马变成了京剧里的小花脸:“我苦啊……满腔热血一肚子苦水。”

    我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走吧喝酒去。”

    手摸着驴四儿油光水滑的后脑勺我感觉就像摸着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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