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云荒一早就被楚浔送出了楚园,护卫她共有五人,一人驾车,四人骑马。这五人体态性格各异,但能看出都是乌衣客中一等一的好手。

    马车行了半日,一路出了峄城都没有什么事发生。顺利得让这五人觉得乏味,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只需将她送到君夷山便可,如此简单。他们不知眼前这女子是什么身份,有何特别?如此简单的任务何需五个人,何需他们五个?

    许攸是个有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的男子,衣冠楚楚,只是相貌不怎么好,应该说还有些丑陋,但为人活泼好动,见云荒一路上始终闷闷不乐便出言相慰,与她闲聊起来,可云荒并没有心情理他,只与他搭了几句话。

    魏虎满脸胡茬,身材魁梧,也是个好动的人,见得许悠吃闭门羹就嘲笑于他,二人就吵了起来。

    林海与扬威一胖一瘦,都不大喜欢说话,见了他们这样也只是抱了剑在旁冷眼相观。

    张清在前面赶车,他年纪较其他人年纪稍大些,也较为沉稳,一路话也不说。

    约莫申时,车过陆洲城郊,许攸与魏虎二人正吵的不可开交,突然“嗖嗖”几声竟从林中飞出十余支箭来。

    张清抬眸,手中长剑已出,挡下了三支箭。扬威亦是挥剑挡下了两支。余下众人见得箭矢凭空而来,止了争吵声,警惕起来,匆忙挥剑去挡。他们四人各站一位,将马车团团护住。而

    云荒被这突然来的箭矢吓到了,蹲在角落里不知所措。

    箭矢从四面八方飞来,骤雨一般,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他们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也无法看清他们的具体位置。虽然五人都武功一流,但敌暗我明,实在不占优势,长此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跨下的马已纷纷被击倒。为今之计,只有迅速带云荒撤离。

    张清在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马儿奋力奔跑起来,云荒不得不抓住车沿才能稳住身体。然而,马儿突然被破空来的利箭射中,这一招猝不及防,只听得耳畔风啸,马儿突然长嘶跪地,血流一地。车身猛地一震,险些将车上的人儿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眼前突然多了一排黑色人影,截住了他们去路。共十五人,个个骨骼精炼,眼含杀机。手中长剑映着日光,着实晃眼。

    张清一双冷如冰霜的眸子寒光一闪,足下用力一蹬,人已掠身出去。杨威、许悠、魏虎三人也相继拔身而去。

    林中刀剑相错,“锵锵”作响。车身倾斜,车厢里已经不能再呆了,林海正欲掩护云荒出去,突然车帘被人猛地掀开,那人黑衣蒙面,亦是刺客之一,他方一见到林海身后的云荒,眸色突变,大喝道:“中计了!”这个声音很大,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与其他四人打斗的众刺客招式明显一滞。

    那刺客喊话之时,林海已经抢先一步将剑递出,一时间鲜血喷涌,刺客圆目怒瞪,尚欲还手,已被林海一脚踢出。

    云荒惊愕之余已被林海拽住,他说:“快随我走!”

    然人还未出马车,又有两人迎上来,大概见得自己兄弟被杀,这二人下手凶狠,分明要置他们于死地。车身狭隘且倾斜,又顾着云荒,林海已失了优势,只觉平日里挥洒自如的一把剑今日像钝了一般,怎么也使不出力。不消多久,林海已经负伤,二人趁势追击,一左一右,眨眼睛两把利剑已没入林海身躯。

    他们迅速将目光投向后面的云荒,那眼神,阴寒可怕。

    云荒往后缩了缩,警惕地望着眼前人,那人长剑突地刺来,她往后一滚,跌在地上,下意识伸手去挡下剑锋,霎时手就被割出了血,她脸色一白,钻心的疼,那人猛地一抽,剑刃又划着掌心而出,鲜血顺流而下,滴落下在裙上,开出大片的赤色的花。

    她痛得咬牙。那人又趁机发起攻击。慌乱之下,云荒匆忙捡起林海手中的剑,勉强挡了一下,可手实在太痛,且挡住了一个挡不住另一个。眼见的那剑就要刺进身体,她吓得闭了眼睛,鬼使神差默念了一段经文,那二人手中的利剑就变了长蛇,他们惊了一下,弃了兵刃,云荒趁隙逃跑。

    缠斗了半晌,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负了伤,也知道他们不能再耗下去了。

    张清素来冷静,看出这些人与前日刺杀承夜的那些黑衣人武功相似,与那莫名其妙的“中计了”三字联系起来,便忽然明了,吩咐道:“护送云姑娘要紧,休要恋战!”

    可如今已不是恋不恋战的问题,虽说他们几人武功都不弱,但对方人多势众,想要脱身绝非易事。

    四人对过眼神,一面打斗一面靠拢,杨威在他们三人的掩护下首先脱身出去跃到马车前。

    却说那二人恍神间将利剑看成了长蛇,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惊魂未定时,扬威已至身前,他二人兵刃尚来不及捡,已被杀了。

    但扬威所见马车内仅有林海和几个刺客的尸体,云荒不知去向。他眉头紧皱,回身道:“糟糕!云姑娘不见了!”

    忽有利剑迫至身前,杨威身子迅速一侧,胳膊登时擦出一道血痕来。他提剑反挑,借力转身,但见眼前竟有四人,侧眸看去。那边许悠和张清被人缠住,身上都负了伤,显然落了下风,而魏虎已经身死。杨威拢眉,握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隐隐颤抖起来。

    这些刺客虽知找错了人,但显然也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看着自家兄弟的尸体,杨威心中憾恨,一双眼睛变得通红。足下用力,身子一旋,腾空而起,跳出四人外,反身一刺,杀了一人,鲜血溅了他满身,又匆忙抽回接住另一人的剑,剑身摩擦,火花迸溅。他猛地撤回,身子一矮,再提身而起踢开另一把剑,那人虎口震痛往后退了几步,踉跄倒下。

    他们只剩三人,还都受了伤,而对方尚有七八人。

    三人靠拢,商量对策。

    杨威问:“现在如何?找云姑娘还是?”

    “回去!”张清答得十分干脆。他已几乎可以断定,楚浔的绝不是让他们来保护云荒的。

    终究也只能三人合力,以守为主,边守边退。

    好在灵族人以轻功为长,在对面的一路追杀下勉强退出。

    却说云荒一路逃奔,她虽不会武,但在山中住得久了,又好动活泼,常与山鸡野兔什么的一起嬉戏追逐,脚力竟也不弱,加上他们四人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追杀她的仅有二人。况她有些小聪明,懂得些许巫族之术,避开两个黑衣人并非难事。

    她不敢停歇,一路狂奔,夜幕时分已回到楚园。

    门人见她一身风尘,狼狈至极,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一面气喘吁吁,一面仓促回答,将路上遇到刺客截杀一事匆匆一说,门人大惊,慌忙带她回去并通知了楚浔。

    云荒累得满头大汗,一回来便说要见师傅,却被楚浔告知沈绩已经不在府上,她惊诧之余是难过,难过师傅竟然食言,遣她去涯州只是为了甩开她吧。她突然沉默,楚浔也不知如何出言相慰,只说沈绩这么做也是为她好,让她先歇息一晚,又叫了大夫帮她治了伤,并承诺一定将她带她涯州君夷山。

    许攸三人稍后赶到,楚浔看他们一身伤,也没有责怪,请了大夫治疗让他们好生修养。

    张清将自己对黑衣人的揣测与楚浔一说,楚浔没有任何惊讶,只点头说知道了,就叫他退下了。

    于是他便明白了,楚浔之所以让他们五人保护云荒,其实就是借此吸引刺客注意,好让承夜顺利离开。虽然早见识过他的手段,可还是不免心寒,那毕竟,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那毕竟,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可楚浔并不在意,他在想别的事,从今日之事看来,对方潜伏在峄城的人马尚不止前日那些,这些人本就要置承夜于死地,一直等在附近,却未见得承夜出去,今日一大早就见从楚园中出去了辆马车,且有人护卫,自然疑心车中是承夜。可现在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不是承夜,那定会以为是他楚浔声东击西,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知道承夜已经离开,可此事也和楚浔脱不了干系,楚园岂不有危险?

    念及此,他突然转身问:“派出去保护殿下的暗卫呢,可有消息?”

    一旁的侍从答:“已回了信,只是还未禀报公子,信上说殿下出城五里,未及国疆,突然返身,如今,不知去向。”

    楚浔一掌拍在案上,“不知去向?你们当真办得好差事!”

    侍从往后退了两步,“公子息怒,殿下武功过人,又有涟姑娘在旁,想要不让人找到,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楚浔一拳正要击出,突然止住,又问:“沈绩如何?”

    “罗将军已护送他出城,有翼字军二十三骑相护,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他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在筹谋乌衣客日后的处境,东宫那边可不是好对付的主,若有人认出罗素或是沈绩,再给他安排个通敌的罪名,又当如何?

    本以为自己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哪知第二日一早就有下人来报说云荒不见了。

    楚浔坐下来细细一想,云荒人生地不熟,所熟知的不过沈绩一人,她定是去找沈绩了

    沉思片刻,他吩咐道:“不必去找她了,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本来云荒于他,也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人,是生是死,于他何干?他才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旁人。若他日沈绩问起就说他们路上遇见刺客被打散了,这本来也不算谎话。

    何况,他日?他与沈绩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了,何来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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