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被带出宫闱,仍是那辆马车,出来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前路茫茫,她不知道他们会将她带到哪里去,但她只能接受,她心里明白,若自己出了事,沈绩也不会好过,苏青珞将她和沈绩分开,就是为了用她要挟沈绩。

    她来找沈绩,到底是对是错呢?可不找师傅,她又该去哪里?

    不知为何,她莫名想起在楚园遇见的那个墨衣男子,他现在又在哪里呢?她理应和他告个别的,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的,还有楚浔,还有帮她找到师傅的胡四夫妇。

    马车并没有走很久,罗素掀开帘子的时候云荒还在想,明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像胡四那样的?还是像罗素那样的?可是都不是,她根本没有见到明王。

    和皇宫一样的朱漆大门,匾额上写着“明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大门两侧分明站了守卫,罗素同守卫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进去了一个人,出来的时候那人传达了明王的一句话:太子送来的,住到南苑去好了。一起出来的还有个穿灰衣的小厮,说是带云荒去住处,便把罗素给打发了。看来将军也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随那小厮往里走,只觉得明王府很大很气派,亭台楼阁多得数不过来,来来往往的仆人都有好多,云荒觉得明王应是个很厉害的人,否则住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会不迷路呢?

    走了大半炷香的时间,便有见有一个偌大的池塘,水中植莲花,大片大片开得正盛,中间又立了假山,有水流从“山顶”成“瀑布”流下,水面建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回廊,回廊中间还有个八角亭子。清风迎面,荷香怡人,倒是幅好风景。

    离那亭子愈近了,便闻有女子的娇笑声,再近了,便见亭中一对男女相互偎倚靠着栏杆说话赏景。那女子薄施粉黛,几分媚态,着一身淡青色抹胸长裙,身段丰腴,也算是个美人儿。那男子着蓝衣,金丝勾线,十分华贵,就是体态略微有些肥胖,长得倒人模人样的,只是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眼白暗黄,一副终日酗酒,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起先并没有注意到云荒,一双眼睛只盯着女子胸前起伏处,手不安分地在女子身上游走,嘴角还带着淫荡的笑。女子也不避讳,一双藕臂就着搭上男子脖颈,低着头,脸色绯红,欲拒还迎扭着身子。云荒眼光稍稍瞥过一眼,觉得恶心,便不再看。哪知此时小厮突然躬身行礼道:“公子好。”

    这一声公子叫得二人转过头去。打断了苏简的好事,他本要发怒,抬头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云荒,一双眼睛顿时看直了,连放在女子身上的手都放了下来。

    女子见情况不对,忙扯着苏简的袖子娇滴滴地唤了声:“公子……”哪知苏简却拿开了她的手,不耐烦地推开她说:“去去去,一边去。”然后走上前来,问小厮道,“这位姑娘是?”

    “回公子,罗将军送来的人,说是太子吩咐让王爷好生照料。”

    “罗素?他回来了?”苏简皱了皱眉,又问,“这姑娘什么身份?太子为什么让送到这里来?”

    “小的不知。”

    苏简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然后绕过他走到云荒面前,他比云荒要高上一些,所以他特意低下头来笑着问云荒:“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云荒本来低着头跟在小厮后面,又十分厌恶这个男子,闻声时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云荒心想,既然小厮称他公子,那便是明王的儿子了,和苏青珞也算同宗兄弟,怎么二人差别这么大,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苏简油腻腻的手伸出,捏起云荒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另一只手则从她眉眼划过,划到嘴唇,流连了好一会,才又问:“本公子问你话呢?”

    小厮忙打断道:“公子,这是太子殿下的人……”

    苏简瞅了他一眼,应道:“知道了。”这才放开了云荒,刚背着手转过身去,又问,“你要将她送到何处?”

    “王爷说,送到南苑便可。”

    苏简眯着眼沉思了一会,然后说:“让人收拾仔细了,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人,总不能怠慢了。”

    小厮答了句“是”,拽了云荒的袖子,示意她快走,二人又继续往南苑去了。

    越走,所见仆人就越少,云荒疑心他们走错了路,又不敢开口发问,待得那小厮说“到了”,抬眼一看,便见一荒凉院落。

    这院子倒是挺大,院前还有个池塘。只不过,草木繁茂,无人修剪,地上落了许多灰尘叶子,刚下过一场雨,那些叶子绿油油的,倒是很有生意。整个阁楼看起来有些陈旧,匾额上的字已经掉了漆,大致可以看出,写的是“落风居”。踏进去就是潮湿的灰尘味扑鼻而来,房梁、窗沿,到处都是网蛛,却是已经许多年没有人住了。

    小厮将她带到这里就离开了。

    午时换了个婢子过来,送了些吃食便走了,也没有帮着收拾屋子。虽说偌大的明王府,理应十分阔绰,但送来的吃食也不过是一碗白饭,两碟素菜,连果腹也不足。

    看来,这明王也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

    吃过了饭菜,云荒便自个收拾屋子,她平素里不会家务,什么都是师傅亲为,如今一个人,多有不习惯,弄得满身灰尘也不见屋中干净了半分。气馁之余,又忽而发现自己一身污垢,竟无换洗之物。

    傍晚时分,天又开始下雨,凄凄冷冷的,屋中窗户多有破损,风灌进来,让人寒颤,她才晓得,此处何为落风居。屋子朝南,此植仲夏,正是南风盛行,风都吹到了这里,难怪叫落风居。想来正是此处风水不好,才闲置了下来。

    雨下得愈急了,想是下人慵懒,天色都黑了,也不见得有人送饭来。

    房间里自有床被,只是沾满了灰尘,云荒拉扯着抖了抖,卷曲着身子躺下,听着窗外雨声刷刷,紧闭了双眼,也算凑合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听见窗外鸟鸣,睁眼一看,天已经放晴了。她虽不是个极爱洁净之人,可在满是灰尘的床铺上睡了一晚,仍旧觉得浑身发痒,难受得要紧。

    午时待婢子来过以后,她吃了饭食,料定不会再有人来,便合着衣裳下了水,池水清凉,痛痒之感顿时消散无遗,细细洗去身上污尘,她倒赖在水中不肯起了,合着目躲在绿荫下休憩起来。

    忽闻树后有异动,猛然睁目,警惕张望,隐约看到树后有人,她问:“谁?谁在那里?”一面慢慢靠边,摸索着上岸。

    才在岸上站稳,张目看去,树后已无人,疑惑间,一个低沉男音自背后响起:“昨日才见,姑娘怎么就不记得我了?”脚下踉跄,云荒险些再落下水去,却被那人扶住。转身看清那人面容,云荒登时被吓了一跳,那人蓝衣白袖,正是苏简不错。

    她本着的白衣,如今被水浸透了,贴在身上,隐约可见稚嫩且瘦削的身躯,云荒脸一红,迅速将手抽回,护在胸前,低头道:“多谢公子。”

    苏简展颜,目光在云荒身上上下打量,“我既救了你,如何谢恩?”那目光灼灼,云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脸上绯红,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苏简今日兴致极好,见她不答,也未生气,又道:“姑娘还未告知我姓名。”

    “云儿”她说。

    “姓呢?”

    “没有。”

    “那我便叫你云儿吧。”说罢负手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落风居沉吟片刻后说,“父亲可真是,既是太子送来的人,自当好生照料,怎的怠慢了。我便去遣几个丫头来将这里好好收拾了,”又转过身来看着云荒,“顺便给姑娘备几件干净的衣裳,怎么说也要姑娘住得舒心才是。”

    云荒始终埋着头,闻言,正欲开口道谢,苏简又说:“我这样帮你,可是要求回报的。”说罢便走了。

    此处风大,云荒站在原地,不消一会,衣服已经全吹干了。

    苏简走后不过半个时辰,果然有四五个婢子和三两个小厮来了,折腾了一个下午,总算收拾干净了,被子也换了新的,坏了的窗棂也修缮了,还送了些干净的女子衣裳来。虽说房子仍然破旧,至少是干净的了。就连晚上送来的饭菜也丰盛了许多。

    云荒本不喜欢苏简,但毕竟心思单纯,好不容易吃了顿好的,看着光鲜亮丽的屋子,睡上了舒服的床,对苏简竟也没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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