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那女望着您笑呢。”小厮康儿好奇地大声喊吕方,“您认识她么?”

    吕方有些发愣地看着前面笑得一脸灿烂的,不知怎么地,他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细汗。他当然认得这是谁,还一心想着要设法去她的芳园里瞧瞧,可他也没想到她见着了他会这般热情。他只愣了片刻,就迅速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

    康儿却又道:“咦,她停住了。”随即又道:“一定是认错人啦。瞧,看她尴尬的。”

    管她认错人没有,这正是与她攀谈的好机会,反正是她先向着他笑的。吕方马迎上前去,笑着朝牡丹行了个礼,道:“这不是何娘么?您安好。”

    牡丹匆忙回礼:“吕十公,您安好。”

    吕方听见她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排行,很是欣:“在下来到京中之后,常常听到您的名字,那日在曲江池畔偶,很是欣喜。只可惜仓促得很,没来得及详谈,一直想着若是能登门拜访,向您讨教就好了,可又怕您嫌我唐突。恰好的,今日却是遇上了。”

    “讨教不敢,互相习而已。”牡丹斜瞅着吕方身上那件宝蓝色的圆领袍,不由暗想,这衣服怎会如此相像的?竟然是同样的花色,同样的款式。也不知蒋长扬的衣服是请裁缝上门定的,还是里的针线房做的?

    吕方见牡丹悄悄打量自己的衣服,越发肯定她是认错了人,却也装作不知,只道:“实不相瞒,在下听说您嫁接了几株,非常感兴趣,很想去您的芳园看一看。”

    牡丹抬了抬眼皮,望着他淡淡地道:“您消息挺灵通的。”

    吕方一笑,毫不避讳:“是听曹先生说的。”

    牡丹毫不客气地道:“那您想必也知道,更想看的人是他吧?您也瞧见了,那日他见着我时是什么光景。他让我在这京中几乎买不到花,差点没让我的芳园开不起来,所以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事儿。您既然是做这行的,便该能体谅我的心情和不易之处。对不起了。”

    吕方不急不躁:“何娘少安毋躁。我……”他笑了一笑,:“您放心,我此次并不参与牡丹花会。”

    果然是与牡丹花会有关,看来是势在必行了。牡丹微微一笑:“您不会只是来观摩的吧?您可是翘楚呢,不参加岂不是可惜了?”

    吕方默了一默,清俊的脸上露出些微得意来:“参加的人是我的父亲,我只是旁观评。”

    牡丹笑道:“那就更不能给您瞧啦!您到时候再评吧。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微微一揖,轻轻磕了磕马腹,就从吕方身边绕了过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冷梅香味儿。

    自己还是第一次遭到这种冷遇。吕方苦笑着还了个礼:“您慢行。”

    康儿亦同样为自家公不平,恨恨地道:“公,这女忒傲了,竟然都不肯给您看看。她却不知,在洛阳,在这京中,这些天有多少人争相想请您帮他们看看花儿,指点一下。您主动要看她的花儿,她还当宝一样地深藏着,真真是不识抬举。待到牡丹花会,公您评时,一定要毫不容情地评,叫她下不来台!看她还怎么傲气。”

    吕方淡淡地道:“我岂是那样的人?我若是那样的人,此番谁又会让我来做这评花之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休要说旁的,就是家里送去的花我也不会徇私!”他口里如此说,心里却想着,看来这女不但傲气而且底气也足得很。与那些苦苦哀求自己指点一二的种花之人不同,她所追求的,必然是致。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却懂得种什样锦,这可真是难得了。她越不让他看,他还偏就想看了,而且还等也等不得,得好生想个法混进芳园去才行。

    恕儿生气地道:“娘,他竟然知道咱们种了什么花!曹万荣是怎么知道的?分明是咱们芳园里有内奸!得好好查一查,把人揪出来……”

    牡丹淡淡地道:“揪出来又怎样?赶出去,又招一个来?这天底下就没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知道的,兴许是不小心就说出去了,也兴许是有心人特意打听的。可那又怎么样,他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同样不去!况且,你以为就是我一人有什样锦?你等着,参加牡丹会的人必然大多数都有什样锦!”最多不过好坏之分罢了。她的她不敢说是绝对的第一,却也敢说定在前甲,当然,如果真的公平的话。

    蒋长扬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来:“那你可知道,他就是这次牡丹花会的主评之一?”

    “咦?!”牡丹惊喜地回头,但见蒋长扬穿着件竹叶青的圆领窄袖袍,戴着软脚青纱幞头,腰间挂着那把黑黝黝的横刀,虽然笑得温柔精神,然而两腮和下巴、嘴唇周围却都多了一层青色,也不知道好几天没刮胡了。她觉得有许多话想和他说,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只是望着他微笑,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恕儿、贵等人见状,自动放缓速,往后和邬说笑话去了,任由他二人前头自在说话。

    蒋长扬看到牡丹又惊又喜的样,心里又软又暖,驱马赶上,与她并辔而行,低低地道:“怎么,没想到会瞧见我?咦了一声就不说话,可是高兴得傻了?”

    “你才傻了呢。我早就知道你要来的,所以才会认错了人!都是你害的,幸亏是个稍微算是认得的人,否则丢脸死了。”牡丹白了他一眼,随即却又忍不住笑起来,拿马鞭柄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轻声道:“你怎会来的?我可不信你是刚巧遇上我的。”

    蒋长扬促狭的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的么?那我当然就该在这里才对呀。”他把声调一降,严肃地道:“自家认错了人还敢怪我?不但不认错,还敢推卸责任?简直不像话!我就从来不会认错你!你在二十丈开外我就能认出你来。”

    “二十丈开外?吹什么牛!我才不信!”牡丹才不怕他那张装出来的黑脸,嚷嚷道:“谁叫你要做那么一件和人家一模一样的衣服?再加上贵那眼神儿,我不认错才奇怪。”

    蒋长扬摸了摸下巴,突然过头来低声笑道:“其实是你想我了,看着件眼熟的衣服都以为是我,所以才会认错人的,是不是?”

    他凑得有些近,牡丹觉得他呼出的热气都喷到了她的脸上,弄得她的心跳有些不正常,她往后仰了仰,轻轻一让:“呸!谁想你了。”

    蒋长扬看着她白玉般的耳垂渐渐变红,呵呵笑起来,在牡丹恼羞成之前及时刹住车,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远就能一眼认出你来,无论隔着多少人。丹娘,我想你了。”

    牡丹使劲抿紧唇,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蔓延开去:“你这些天一定很忙吧?”

    “还好。我新接了一个任务,大概要跑上一段日才行。”蒋长扬停了停,道:“过些日,我可能会不在京中,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那危险吗?”

    蒋长扬轻描淡写地道:“算不得什么。我不怕。”他做的这些事儿,又有几件是不危险的?都是些圣上拿着无棘手,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儿。还是那种不是件件都可以公之于众,做好了就有功,一旦做不好还要担过的事儿。可是风险与回报也是成比例的,他想要达到自己的,就要敢于抓住机会拼搏奋斗。

    那就是说其实是有危险的,这皇差就没那么好当的。牡丹心里一阵难受:“那你要去多久?”

    蒋长扬笑看着她:“还说没想我?我出去办件事儿都舍不得。现在就是这样,将来可怎么办?”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牡丹扬起鞭轻轻抽了他一下。

    蒋长扬虚虚挡了一下,道:“说正经的,我刚才和你说那吕方是此次牡丹花会的主评之一,可不是开玩笑的。”

    牡丹道:“我知道呀。我早就请人打听过了,吕家是洛阳最著名的种牡丹的能手。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名声已经超过了吕家的当家人,他十六岁时就培育出了一株千叶黄花,人称吕黄,那株花这时候就种在皇后宫里呢。是不是?”张五郎打听得可详细。

    蒋长扬挑眉道:“既然知道,还故意惹他?”

    牡丹撇撇嘴:“他自家的爹参加了,曹万荣也要参加,无数的人都在吹捧他。我再吹捧他也不可能像那些人一样,陪着他去平康坊里歌舞狎妓,反正关系都不可能到位的,再亲也亲不过他爹去。他要自觉,就不该问我提前看花。再说啦,你也说了,他只是主评之一,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呢。我与其捧他还不如将我的花儿好好弄弄,到时候艳惊四座,他就算是想打压我,也得找到合适的理由和说法才能服众,否则以后他的名声就完了。反正我就是不给他瞧。”

    一说到牡丹花的事情,她整个人就变得骄傲又自信,蒋长扬微微一笑:“当然不可能只是他一人,公平还是有的。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只是怕你到时候听人说你的花不好生气。”

    牡丹道:“众口难调,怎么都会有人说不好的,我想得开。不提这个啦,我刚才从楚州候府的别院里来,才刚见着了白夫人,她的情况很不好,我担忧得很。我问你,她和潘蓉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便和我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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