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不快活,回去途中只歪在蒋长扬身上绕着衣带一言不发。蒋长扬晓得她是为了白日的事情,便笑道:“这算得什么?你白日里看的那场戏可比这个精彩得多。算来算去,你可比我好多了。你若是觉得在我面前失了面不高兴,那我和你说,完全没必要。”

    是有点丢脸,可也没到那个地步。牡丹闷闷地道:“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我今日把我设计将我六哥弄进去的事情和我爹说了。”

    蒋长扬皱眉道:“他怪你了?”

    牡丹摇头:“没有。他说是我六哥咎由自取,可是我觉得他心里头始终还是对我这种法有些不舒坦的。我还担心他会因此对我娘和二哥有想法。”

    蒋长扬摸摸她的头,柔声劝慰道:“你何必庸人自扰?他是一之长,又是摸爬滚过来的,虽则会有私心,会心软,但大是大非还是能把握的。心里不好过也是必然的,却不是因为认为你做得不对,而是觉得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没他希望的那么好,但他一定能明白你对他的孝心。我问你,假如是你五哥犯了错,你还会不会用这样的法?”

    牡丹断然道:“我五哥才不会这样呢。我娘先就大耳刮搧死他。”

    蒋长扬追着她问:“假如呢?你得好好想想再回答我,你会怎么做?”

    五郎会这样啊?牡丹歪着脑袋想了很久,道:“我没这么为难。不等我动手,我娘先就会把他关起来!他还不听,我也敢打他。要是都不行,也要叫他长记性。”

    蒋长扬含笑揉揉她的头:“看吧,亲疏远近就在里头。你们可以收拾你五哥,怎么都不为过,却不好用同样的法收拾打你六哥。这人就是奇怪,同样的事情,倘若是岳父对你六哥做,他不觉得怎样,若是旁人做的,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岳母你也莫担心,她当了这么年的家,养大你们几兄妹,个个成材,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该怎么做,她比你更有数。至于岳父,他总能想得通,不信你就等着,过几日这事情必然要见分晓。而且这一次,一定断得很彻底,不会黏黏糊糊的。”

    牡丹趴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说得你和诸葛孔明似的。”

    蒋长扬微微得意地一抬下巴:“要我们打个赌?”

    牡丹笑道:“赌什么?”

    蒋长扬沉思片刻,小声道:“输的人骑马。”那事情食髓知味,和吃饭是一样的,永远都吃不够。

    牡丹满脸绯红,“呸”了一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

    蒋长扬也有些脸红,却道:“我怎么了?骑马怎么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我说骑马怎么就不要脸了?”

    牡丹瞪着他,只是说不出话来。

    忽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只听得车夫喊道:“前头那位郎君,还烦劳你把驴牵开些儿,让我们过去。”

    二人没有在意,只想着这会儿暮鼓已响,大家伙儿都忙着回家,有人匆忙着不小心把给挡住了也是有的。却听雨荷在外头小声道:“不好了也,是袁十九。牵着头驴把挡着了,死死盯着奴婢看,怕是认出来了。”

    牡丹和蒋长扬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这人只怕是晓得当日买石头的事情了,这会儿专来堵他们的。果然听到袁十九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你是何惟芳的丫头吧?”

    雨荷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正自沉吟间,袁十九又道:“听说你家娘大喜,新郎姓蒋名长扬字成风?他在这车上么?”话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总归是躲不过的。蒋长扬从车上出头来镇定地道:“十九哥,很久不见。”紧接着稳稳地下了车,停在袁十九前头:“你还好么?”

    牡丹探头出去瞧,但见袁十九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灰白袍,牵着的毛驴儿也瘦得皮包骨的,看着境却是非常不好。他此时正眯起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蒋长扬,久久不发一言。蒋长扬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袁十九将手里的鞭重重往地下一扔,瞪着蒋长扬道:“我没钱赔你,拿这条命去!”

    蒋长扬无奈地道:“十九哥,你明知不是这样的。”

    袁十九冷笑:“欠债还钱,没钱还命,袁十九就是这样的人。你既要管闲事,就该想到这一天。”他可不是傻,过后想着何家那女儿当日的表现就有些不对劲,可还无从捕捉。但一听说这二人结成了连理,才恍然大悟过来。

    蒋长扬否认得飞快:“钱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没那么多钱。”

    袁十九固执地道:“他们都说是你的主意,你的钱。”

    一群坏坯,都知道袁十九难缠,就全都推到他身上了。蒋长扬扶着额头长叹一声:“现下天晚了,马上要闭坊门。你先与我家去,我们再细说好不好?”

    袁十九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前头引。

    “他真的要跟着我们去我家?”牡丹从车窗里往后看,苍茫的暮色里,瘦得像根竹竿似的袁十九犹如一颗长钉硬戳戳地戳在小毛驴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车后。这情形看着真是古怪。

    “他就是头犟骡。除非他自己主意,否则别想赶得走。”蒋长扬有些发愁:“我看你得有准备,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看你我不顺眼的。”

    牡丹想起那次二人的交锋过程,微微笑起来:“我未必怕他。说起来,我看他的境遇似是很不好,我记得你说他是个有才的,为何不去参加科举?他妻呢?我看着她倒是通情达理的好人。若是她在,可能会好一点。”

    蒋长扬道:“你又别不信,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妻跟了来的。耐着吧,磨上一段时候,他出够了气,自然就好了。参加科举么?自是又没成功。他虽有才,却不擅长诗赋,又不屑死记硬背钻明经,还不屑人家推举,又得罪了闵王,谁要他。”

    牡丹叹道:“罢了,他要是愿意在咱们家住着,就由得他罢,好歹不会叫他一家都挨饿。鸡毛蒜皮的小事莫找他,故意找些难的事情给他做,别伤着他。他觉着他有用了才高兴,等过些时候时机得当,想法设计一下,把他推荐出去,让他得以施展才能。”这样恃才傲物的人,想必最恨的就是被人可怜,受人施舍。

    回到家中,牡丹便下车与袁十九行礼见过,先谢他的奇石,说有了他的奇石后芳园因此名声大涨。然后认真道歉:“先生莫要与我计较,也莫怨大郎欺瞒。实情是我当时建园,急需好石,愿意重金购买却遍寻不到。晓得先生有好石,早就动了心思的。虽是受了大郎所,却也是为了我自己,也为敬慕先生风骨。当时多有得罪,还请您莫要与我计较。”

    她重点讲述是因为她需要,而不是可怜他。袁十九听她又褒又扬又诚恳又道歉,心头的郁气也去了许多。只拉不下脸,淡淡地道:“我没那么小心眼!是非好歹我心里明白!只是不想白占人便宜!”

    看着也不是那光要面死犟的人。牡丹松了一口气,便叫人给他安置住处,也不是奢华,只格外讲究舒适洁净安静,蒋长扬的书房也近,方便袁十九看书,与蒋长扬说话。又叫厨下准备酒饭,让蒋长扬陪袁十九吃饭饮酒。

    蒋长扬默默握紧了牡丹的手。善良是一种很难得的行,多少金钱都买不到。体贴人意,能设身处地,尽量周全地为人着想,又更是难得。

    待到蒋长扬与袁十九一起喝酒去了,牡丹又请邬过来,认真叮嘱下去,不许任何人对袁十九不敬,都称先生。有不敬者,严处。邬满脸赞同,高高兴兴自下去安置不提。

    牡丹原以为蒋长扬与袁十九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面,此番只怕是要长谈,洗浴完毕后,松松绾了发髻,寻了一本书往窗前的贴牙床上躺了,静静看书。

    雨荷将鹅梨香小心往金鸭中放好熏上了,又细细将紫绡帐中清扫一遍,确认没了蚊虫,方放下帐帘,走到牡丹身边替她将烛光又挑得亮了些。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的绣草墩上坐了,默做针线。

    牡丹道:“累了一整日,你自下去歇息罢。出去的时候看看外头小炉上头有没有温着热水。还有厨房里头的醒酒汤是不是都准备好了的,等他们一散就送上去。”自从与蒋长扬成亲后,二人就达成了共识,夜里不要人在外头候着,能够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于是这每夜里的一壶热水就成了必需。

    雨荷微微红了脸:“早就备下的。都吩咐好了。左右现在无事,就由奴婢陪着您一起。”过了片刻,小声道:“丹娘,芳园那里也没个人看着,奴婢不放心。”

    牡丹一怔,放下书翻身坐起:“你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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