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瞬间在御案上漫延开来,沾湿了那副仕女图,看着画中乌云珠的脸在茶水中慢慢变得模糊,我心中竟升起一股快意!

    在茶水沾湿了画的一瞬间,顺治气急败坏地回过头,怒骂道:“你这个奴才……”突见是我,顺治一愣,硬生生地吞回接下来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会在这?”

    我心中一阵难过,我对他朝思暮想的,他呢?不但不去看我,晚上还招别的女人侍寝,闲暇时又给另一个女子画像,看来他心中压根儿就没我的位置。

    我硬挤出个微笑,半蹲下行了个礼:“臣妾毁了皇上的画,臣妾罪该万死!”

    顺治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画,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伸手将那画揉成一团,才说:“起来吧。毁都毁了,况且你也不是故意的。”

    我站起身,轻声道:“皇上画得可真好,不如臣妾伺候皇上重画一张。”

    “不用了,”顺治的脸上现出一点尴尬,打量了我一下,继而微微皱眉:“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臣妾在宫中实在无聊,便出来溜溜弯,穿着皇后的衣服,很不方便!”我半真半假地说。

    “溜溜弯?”顺治看着我失笑道:“上次你是扮成小太监偷偷出宫,这次又扮成宫女溜弯溜到朕的御书房来了?”

    不到御书房,怎么能见到你!我长出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挫败感,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说:“我只是……唉,臣妾!臣妾只是想……到处参观一下。”

    顺治看了我半天,才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不用扮成宫女啊?你这副模样让好事者看了去,又免不了一场风波。”

    一见到我就只知道质问我,哼!我赌气地说:“是,臣妾知道了,既然如此,臣妾就先回去,不打扰皇上做画了。”说着我就要下拜。

    顺治拉住我,抬起我的脸,仔细地看了看,才说:“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我别过脸,闷闷地说。

    “今天不用去给皇额娘说故事么?”顺治又问道。

    “呃?”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注意力一不集中,就总会忘了自称“臣妾”和尊称“皇上”。我懊恼的长出一口气,改口道:“皇上怎么知道?”

    顺治盯着我坐到御座上,又伸出手将我拉到他身边坐了,才说:“以后没旁人的时候,不用叫我皇上了。”

    “什么?”我有点没太理解。

    “也不用自称臣妾了。”

    “啊?”干什么?不会是不想要我了吧?

    顺治轻笑道:“你改来改去的,朕见了都累!”

    我脸一红,呐呐地道:“我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就经常忘记。”

    顺治微皱着眉问:“到底什么事让你注意力这么不集中?”

    我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事。”

    “一定有事,快说。”顺治勾起我的脸,看进我的眼中,霸道地下令。

    他的眼睛……真好看,我要不能呼吸了,脑子好乱,“我……”

    “嗯?”顺治在等着我的回答。

    “你……你这几天……都翻的淑惠妃的牌子哦?”真该死!我为什么要说这个!

    顺治轻轻挑了挑他那好看的眉毛:“怎么了?”

    “嗯……”我吞了吞口水,“你……你要注意一下身体……我……”坏了,他怎么那么看着我?“我是说,”我赶紧补充,“荣贵身子柔弱,不宜过于……劳累……”

    顺治看了我一眼,问:“是淑惠妃要皇后来跟朕说的吗?”

    “不是,”荣贵怎么可能会要我这么跟顺治说,我心虚地说:“是……是我觉得……”

    “哦?”顺治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皇后觉得朕应该怎么做呢?”

    “你……你有空就……就……就多翻翻……别人的牌子。”我磕磕巴巴地说,头快低到地板上去了。

    “那皇后觉得朕应该多翻谁的牌子呢?”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声音。

    “呃……”我不禁语塞,我要怎么说?告诉他多翻我的牌子?虽然我要“主动出击”,但那样未免太不要脸了吧,我又想到荣贵,可怜的荣贵,要是知道她姐姐劝皇上别翻她的牌子,她会难过死吧?我的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罪恶感,我垂下双肩,泄气地说:“没,我刚刚是说梦话呢,皇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还是找荣贵吧。”

    顺治抬起我的脸,唇角微扬,亮闪闪的眼睛望着我缓缓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

    “谁……谁吃醋!我只是……只是担心荣贵……”语气虚弱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顺治闻言轻笑,半真半假地说道:“是吗?看来朕高估了自己在皇后心中的位置。”

    我……怎么会这样?越弄越糟,看来我真不适合什么“主动主击”!我一脸懊恼地站起身,朝顺治微微屈了屈膝道:“臣妾还是先回去了。”首战失败!真该死!我今天到底做什么来了!

    顺治正想说话,常喜从门口闪了进来,小心地瞄了我一眼,才轻声说:“皇上,鄂硕求见。”

    鄂硕?我疑惑地看了顺治一眼,稍稍退后了一点,在顺治身后站定,顺治看着我微讶道:“你不是要回去了吗?”

    “启禀皇上,臣妾决定再陪皇上一会。”我厚着脸皮说道。鄂硕是我情敌的老爹,听听他说什么,也算是刺探一下敌情。虽然我没什么可能打败乌云珠这个“情敌”。

    顺治无奈地瞄了我一眼,才对常喜道:“传。”

    常喜躬身出去,转眼便带进来一位四十左右岁,长相凶猛,眼似铜铃,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猛男”!

    只见他躬身跪倒,声如炸雷般地道:“奴才鄂硕,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妈呀!我被这一声炸雷震得耳膜生疼,他他他……他怎么可能是乌云珠的亲爹!偷眼看向顺治,他也是眼巴巴地瞅着鄂硕,一付难以受用的样子。

    “咳!”顺治干咳一声,“爱卿平身吧。”

    “谢主隆恩!”又一个炸雷。

    顺治揉了揉额角,“嗯!不知今日爱卿求见有什么事情?”

    我看着顺治郁闷的样子突然好想笑,难怪顺治之前对乌云珠那样好奇,换了我,我只会比他更好奇,照遗传学来说,鄂硕不生个夜叉出来都要偷笑了,怎么可能生得出像乌云珠那样蕙质兰心的可人儿。

    “禀皇上!”鄂硕又大声说,“日前小女身体抱恙,有幸蒙皇上垂询赐医,终托皇上洪福,得以痊愈,小女仰念圣恩,特上了一份谢恩折子,托微臣转交圣上。”说着双手呈上一份折子。没想到这个鄂硕五大三粗的,说起话来这么文绉绉的。

    伺候在旁的常喜连忙将折子捧到顺治面前,顺治将折子展开,我偷瞄了一眼,说得无非是些叩谢圣恩的话,字体果然十分绢秀,顺治看得很仔细,看了很久,才将折子合上,对鄂硕笑道:“她的病是因朕而起,朕派太医替她医治本属应当,现在她好了,更应好生歇息,干嘛费这些心思写什么谢恩折子。”

    哼!我忿忿地想,明明是一副暗爽的样子,还偏要装做不在意。

    鄂硕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小女深受圣恩,还请万岁给小女个机会面圣谢恩。”

    面圣?我狠狠地瞪着鄂硕,就要选秀了,他分明是想趁着顺治对乌云珠感兴趣的时候把乌云珠也送进宫来,乌云珠今年已经十八岁,早过了选秀女的年纪,所以乌云珠要进宫只能走皇上的后门。我瞥了一眼顺治,顺治居然也瞄了我一眼,大概是见我脸色不大好,随即便略有尴尬地移开了目光。哼!什么玩意儿!穷心未尽,色心又起!我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

    鄂硕又说了些什么皇上圣明仰望圣恩的马屁嗑儿,这才恋恋不舍地退下了,想到顺治刚刚画画时专注的样子,看折子时仔细的样子,我心中一阵气闷,鄂硕刚退出门去,我也蹲下行了个礼,冷冷地说:“臣妾不打扰皇上画画儿、看折子了,臣妾跪安了。”

    说罢不等顺治开口便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不等皇上叫起就起身,还背对着皇上出门,随便哪一条都能给我扣个“大不敬”的罪名。我知道这些,但我仍然这么做了。因为我……生气!

    我无视于常喜给我打眼色打到抽筋的眼睛,走到了御书房门口,“惠儿!”顺治那好听的声音在我既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响起,声音里隐约含着一丝怒气。

    我的身形顿了一下,强忍住回头的yu望,一只脚慢慢跨了出去,随即便带着一脸讶色的袭人匆匆赶回坤宁宫。

    他……以后可能都不会来坤宁宫了吧?

    我又趴在了坤宁宫的桌子上发呆,“唉!——”

    “唉——”一道回声在室内响起,是袭人。

    “主子,”袭人终于忍不住说道:“您为什么那么做?那么做会惹恼皇上的。”

    “我知道。”我闷闷地回答。

    “那您还……”

    “哎呀好了,我不是说过了嘛,我那时一生气,就什么都抛到脑袋后面去了。”我摆了摆手,不耐地道:“行了行了,你先出去,让我自个儿呆会。”

    袭人动了动嘴唇,一脸忧色地出去了。

    我躺到床上,心里烦得要命,你是去“主动”的,不是去吃干醋的!脾气怎么这么急啊?多呆一会会死啊?人家都叫你了,你还装酷地硬走出来,现在好了吧?后悔了吧?

    唉哟!真要命!我今天表现的简直就是个妒妇!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容忍女人在他面前发脾气!难道我真的……还没得到他,就要失去他了吗?

    我呆呆地趴在床上,晚上连晚膳也没吃,第二天,我便“病”了,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袭人吓坏了,要去请太医,却被我拦下,我自家知自家事,我哪里是什么“病”,我是心病,是……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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