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八章隐形金融帝国

    几天的功夫,寺内寿一原本半黑不白的头全都雪霜白了。

    支那军队舍死忘生地阻击,令全军伤亡惨重,每前进一点,都要付出极大的死伤。

    在参谋本部的大会议室里,寺内寿一就像是一个受审的罪人。

    寺内寿一想提议放弃被困住的第五师团和一〇九师团,但最终也没敢说出口,他要是说了,那身败名裂就真的没跑了。

    最后,大本营做出两点决定:一,寺内寿一不再担任华北派遣军司令官,由陆相杉山元接替;二,征召后备役的八十九点七万人入伍,继续往华北增兵,一定要攻占华北。

    ――――

    沧州,干干净净,但空无一人,整个城市静的吓人。

    松井石根脸色白。

    上海派遣军已经更名为华北派遣军南方军,松井石根依旧是方面军司令官。

    一进入河北地界,松井石根就面临了和寺内寿一同样的痛苦,而且越往前推进,痛苦就越强烈。

    无路可走,自己得边修路边前进本就够痛苦的了,何况,修路还得冒着枪林弹雨,付出无数死伤才行。

    青纱帐就好像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噩梦。

    这一刻,这座空无一人却又干干净净的城市又给了松井石根极其巨大的精神压力。

    干干净净、空无一人的沧州,昭示了一种极端可怕的组织力

    “柳川君,你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松井石根向柳川平助问道。

    柳川平助是第十军司令官,原本,按照计划,到了沧州就该兵分两路,一路由柳川平助率领,沿青县、静海县,向天津攻击前进;另一路由松井石根亲自统帅,向保定攻击前进。

    沉吟片刻,柳川平助道:“司令官阁下,卑职认为我们应该更改计划,目前不宜分兵。”

    松井石根微微点了点头。

    这仗打的实在是太痛苦了,明明自己极其强大,却有力无处使,青纱帐把支那人本土作战的优势挥到了极致,而把他们的优势压制到了极致。

    这一反一正,就让力量对比生了极大的转变。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后勤方面的问题。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后勤,一切都得随军携带。不过,好在先前准备的极其充分,再者,只要坚持三个月,青纱帐没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是,这样一来,如何保证给养的安全就成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儿。一旦给养让支那人抢走,或是破坏掉,那这一仗就彻底失败。

    他痛苦,航空兵更痛苦。

    黑神军的空军极其强大,这毋容置疑,而更难缠的还是黑神军一如既往的诡诈作风。

    不论你如何挑衅,黑神军的飞机不出来就是不出来,但谁都知道,黑神军的飞机不出来绝不是不敢出来,而是像躲在暗处的饿狼一样,一旦他们出现漏洞,必然会被狠咬一口。

    这样一来,航空兵就痛苦到了极点,一天到晚,他们有事儿没事儿都得在天上晃,而且飞机少了还不行。

    为此,在渤海湾里调集了大批的舰队。

    所以,在这种形势下,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分兵都是不可取的。

    不分兵,接下来就是选择攻击方向了。

    如果本着救援被困的第五师团和一〇九师团,那就应该向天津攻击前进。这个方向,不仅路程近了一小半,而且除了天津这个重镇,没有其他的要地。

    但是,在亲身经历过青纱帐的噩梦之后,所有人,包括先前看不起寺内寿一的人在内,他们全都怕了。

    所以,会议开的很成功,大家一致决定,支那军队没什么了不起,不用怕,继续按大战略实施,占领保定,占领北平,占领天津,占领整个华北。

    至于被困的第五师团和一〇九师团,战争吗,总要有牺牲的。

    现在,实际上,这些位帝国栋梁全都一个心思,耗过这三个月。

    要名正言顺地耗过三个月,攻占保定是必须的。

    ――――

    冉庄西南,二十里,地下十米深处。

    这儿是整个华北战局的指挥中心。

    中央大厅里,韩立洪和吉鸿昌、方振武陪着总理、邓公、彭老总、贺老总、宋哲元、佟麟阁等人在谈论着战事。

    这里很大,人很多,有七八百人,他们大都是参谋和电讯话务人员。这些人,既有黑神军的,也有八路军的,还有二十九军的。三方人员合作无间,已经没有陌生,更没有嫌隙。

    总理的目光不时扫过来来往往忙碌的工作人员,心里很是欣慰。

    这时,二十九军副参谋长张克侠快步走了过来,脚步还没停下就兴奋地道:“日军奔保定去了”

    众人一听,都喜上眉梢。

    这是一场必胜的战斗,因为原本就是要放弃北平、天津这些城市的,所以,所谓胜利就在于在北平、天津这些城市被占领之前,尽可能地消灭日军,同时尽可能地较少我方的损失。

    在这个基础上,这不仅是一场必胜的战斗,而且胜利也必然是空前的,这个现在就可以下定论了。

    刚才,大家表面上都很轻松,但实际上,人人都在等这个消息。

    日军全军攻取保定,整个战局就大局已定,就会向最有利的方向转化,这是整个战局除了围住日军的两个师团外最为关键的一环。

    “太好了”吉鸿昌猛地站起身来,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众人也都开怀地笑了。

    ――――

    纽约,柏克街,三十八号。

    张越明和李巧珍这两口子各抱着一本大部头的英文原著苦读。

    他们到美国快两年了。

    张越明头脑缜密,长袖善舞,有经商的天赋,又勤奋好学,更重要的是品性纯良,为人赤诚,绝对可靠。

    黑神军从日本人那儿勒索的五千万美元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虽然花掉了一大部分,但剩下的还有不老少。

    韩立洪自然不会把这一大笔钱就放在银行里,没这笔钱也就罢了,既然有这笔钱,那以他的优势,这笔钱自然而然地就能翻着跟头往上窜。

    管理这笔钱,不,不是一笔钱,而是一个金融帝国,韩立洪的第一人选就是张越明。

    从这些年张越明的表现来看,不论能力,还是人品,张越明都绝对有资格胜任。

    从有这个想法的那一刻起,韩立洪就跟张越明谈了,然后,张之际就成了张越明和李巧珍这两口子的老师,教他们学英语。

    中国人在美国毫无地位,经营这么大的产业百分之百是一头嘎肥嘎肥的大肥猪,所以,不管经营什么产业,全都与考麦斯的家族合伙经营。

    在外人看来,产业全部是考麦斯家族的。

    当然,如果考麦斯家的人起什么歹念,要吞了他们的钱那是轻而易举,但他们不怕,因为考麦斯家族只要还有一点点理性就绝不会这么做。

    现在,他们的投资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个是股票。

    韩立洪别的不清楚,但美国大战争财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买军工、钢铁、石油、橡胶等行业的股票,那自然是躺着数钱的投资。

    第二个是房地产。

    房地产包括两块,一块是盖房子,一块是买房子。美国马上就要成为全世界的世外桃源,有钱人蜂拥而来,到时地产必然飞涨,而纽约自然是此中之最。

    韩立洪不仅知道这些,更知道那块地最值钱。所以,这也一定是翻着赚。

    第三个是远洋运输公司。

    除了这三大块,按照韩立洪的指示,张越明还悄悄收购艺术品和葡萄酒之类将来能大幅升值的玩意。

    到了美国,张越明自然就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

    比之以前,李巧珍的变化更是天翻地覆,她的学习劲头比丈夫只强不弱。

    就在两人都看书看的入神之时,一个年轻人走进了客厅。到了张越明跟前,年轻人道:“老板,急电。”

    年轻人是李明仁,电台负责人。

    来美国的并不只是张越明和李巧珍两口子,随同他们一起来美国的还有一百多人,李明仁就是其中之一。

    接过电文,看过之后,张越明吩咐道:“明仁,让张子和、蒋启武过来一趟。”

    张越明到美国来,搜罗人才自然也是重任之一,张子和、蒋启武就是其中的两位。

    张子和、蒋启武都是哈佛大学的学生,他们正在攻读博士学位,专业跟武器制造有关。

    晚上,张子和、蒋启武到了。

    张越明把电文让张子和、蒋启武看了,然后,问道:“能设计出来吗?”

    点了点头,张子和道:“没问题。”

    ――――

    “啊,亲爱的张,我的朋友,欢迎”

    迈克尔是个极为热情的人,见到张越明,没有例外,又给了张越明一个热烈的拥抱。

    对美国人的热情,张越明到现在还不太习惯。

    迈克尔是考麦斯的弟弟,是考麦斯的代理人。

    考麦斯的全名是考麦斯-科斯塔。

    科斯塔家族很富有,是美国的名门望族,但是,因为考麦斯的父亲不怎么学好,太不争气,所以,他们家这一枝以前的生活只是衣食无忧而已,远谈不到富贵。

    他们本是科斯塔家族的边缘人,幸好考麦斯上进,混进了国务院,成了外交官。

    考麦斯一家真正转运是因为黑神军,因为黑神军,既让考麦斯的仕途一片光明,更获得了巨大的财富。

    跟迈克尔那就是一家人,双方的利益早已绑在了一起,坐下之后,张越明道:“迈克尔,我们明了一种新式武器。”

    说着,张越明打开皮包,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迈克尔。

    “反坦克武器”迈克尔是聪明的商人,他一看武器参数,就知道这又是一笔大生意。

    “申请专利?”

    张越明点了点头,道:“利润你们拿四成。”

    跟黑神军合作就是痛快,从不小气,当然,他们也不是白拿,他们也给黑神军做了很多事儿,而且,其中有些事儿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何况,这事儿要是不靠他们,中国人自己做,可能一毛钱也捞不到。不过,如果他们太贪,这帮人可能就去找别人了。所以,理解万岁,大家精诚合作是最好的结果。

    迈克尔是从不嫌钱多的人,而更重要的,钱就是地位。

    迈克尔虽然为人热情,但心事也很重的,他没忘了从前受到的轻视,而要想改变这一切,财富是最好的途径。

    ――――

    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保定,松井石根的眼珠子都没人色了。

    这老鬼子简直是要疯了,他太痛苦了,胡子一把一把地往下掉,跟练了葵花宝典似的。

    太折磨人了。

    没有路,茫茫大地没有一丝立足之地,每走一步,路都得自己修,这本来就够痛苦的了,何况,还有那些令人绝望的冷枪冷炮。

    对这些冷枪冷炮没有丝毫办法,要破开青纱帐,只能拿人命去填。

    卑鄙的支那人太狡猾了,他们把一切都算计到了。

    破开青纱帐,人少了,卑鄙无耻的支那人就打冷枪,人多了,他们就用炮,用迫击炮、步兵炮一类的小型炮。

    射击诸元必定经过了严格周密的测定,而且,开炮的命令必定是经过近距离观察,然后通过电话下达的,要不炮打的不可能这么准,那几乎是百分之百,极少有落空的。

    面对青纱帐,感受只有两个字,那就是“绝望”。

    这是一张要多大就有多大的网,不论他们有多少兵,派出多少人,结果都是一样的,绝对是只有他们死,而卑鄙无耻的支那人伤亡则极小,可能都不成比例。

    不过,好在,伤亡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支那人没有坚决抗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支那人为什么不坚决抗击?这个疑问更是令身为最高指挥官的松井石根被折磨的快要疯掉了。

    在松井石根看来,不,在任何一个指挥官看来,支那人的阻击程度都是大大浪费了青纱帐和壕沟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优势。

    松井石根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解释这一点。

    兵力不足,这显然不成立。

    支那军队的数量本就比他们多,而且,因为青纱帐和壕沟,支那人的用兵效果是呈倍数增加的。

    yin*他们前进,这也不成立。因为,他们前进还用yin*吗?

    或许,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支那人想要控制他们前进的度。但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支那人为什么要控制他们前进的度?

    这还是无解。

    太折磨人了,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正在根结上。这既让松井石根想要拖过这三个月,却又不能干脆停下不走。

    这时,一个参谋进来,把一份电文交给了坐在一旁的参谋长饭沼守。

    饭沼守看过电文,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松井石根身后,禀道:“将军阁下,矶谷将军来电,支那军队在距保定二十里的小李庄、辛庄一带阻击突然坚决起来,我军伤亡很大。”

    松井石根转过身来,饭沼守赶紧把电文递了过去。

    接过电文一看,松井石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被围困在玉田的第五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处境日益危殆,大本营一日三电,命令他们火进兵。现在,支那军队的阻击突然坚决起来,到底是好是坏,松井石根自己都不清楚。

    松井石根皱起眉头,不是因为大本营的催进令,而是因为他对黑神军的意图心里始终没底,他不清楚黑神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正常思考,很显然,支那人就是以被困的两个师团为饵,迫使他们不得不在青纱帐里跟支那军队厮杀。

    要是这样,黑神军的阻击一直就应该坚决才对,但黑神军没有,却反而兵临城下了,阻击才坚决起来。

    难道黑神军要死守保定?

    以黑神军的作风,松井石根感觉,黑神军突然坚决阻击,应该不是虚晃一枪,极可能真的是打算在保定跟他们决一死战。

    不合理啊。

    在目前的情势下,黑神军在青纱帐里阻击,要比坚守保定更为有利。

    或许,也可能是黑神军故布疑阵,就是为了让他心里没底。

    行军打仗,主帅心里没底是一大忌,背不住真是这个原因。

    思索片刻,松井石根传下命令,先以炮火梯次覆盖,破坏支那军队阻击阵地的青纱帐。

    随即,前方的战报如雪片飞来,到了黄昏十分,松井石根已经可以确定,黑神军真的是要死守保定。

    做出这个判断很容易,依据就是小李庄和辛庄一带的阵地。

    司令部的作战室里,松井石根和一帮高级军官看着沙盘,他们之中没有一个的脸色是好些的,全都脸色铁青。

    沙盘是参谋做出的小李庄和辛庄一带的部分阵地模型。

    不说别个,只是阵地之复杂,就足以让每个人的脑袋都大三圈。

    阵地毫无规律,那真是壕沟连着壕沟,壕沟套着壕沟,有长有短,有直有曲,有圆有方,有粗有细,有深有浅。

    松井石根心里阵阵寒,他知道,青纱帐固然是噩梦,但即便没有青纱帐,他面对的阵地同样是噩梦,而且,这个噩梦也许比青纱帐更噩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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