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仙一直以为,不会再有比过去一年更坏的情况了,丈夫失踪,公公病逝,顾氏大楼起火,婆婆精神也出了一点小问题。新年的时侯,她诚心许愿,把不好的都留在年前,好的都会出现在年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突然间,有人给她打电话,说陆定深出了车祸,正送往医院。

    陆小仙撒腿就往医院里跑,急诊室外空无一人,她跑到询问处才知道陆定深还在里面抢救。

    还是初春,乍暖还寒,可她满头大汗,背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她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简直不敢想像,象山一样的父亲,怎么就出了车祸?

    差一点又要怀疑自已是个扫帚星了,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要遭遇恶运。

    抢救室上方的红灯大亮着,象一只腥红的眼睛,让她想到了可怕画面,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趴在抢救室的门缝里往里瞧。

    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她的忍耐功夫一向是最好的,可是完全没办法让自已静下心来,只是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已在发抖,抖得象筛糠一样。

    这么久以来,习惯了依赖父亲,可是突然间,父亲却躺在了抢救室里面。

    她跪在门外双手合什,祈祷上天保佑父亲平安无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满面倦容,看着她说:“你是伤者的家属吧?”

    “对,我是他女儿,”陆小仙赶紧爬起来:“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伤势很严重,颅内大出血,不过已经止住了,”医生说:“送到重症监护室去了,你呆会可以过去看一看,能不能度过危险,就看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了。”

    陆小仙悲喜交加,喜的是父亲总算还活着,悲的是情况很不乐观。她谢了医生,一边往重症监护室走,一边打电话通知陆皓辰,让他和肖美媛赶紧来g市一趟。

    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厚厚的玻璃,陆小仙终于看到了父亲,他整个头都包着白纱,虚弱的躺在病床上。

    陆小仙忍耐已久的眼泪一下涌出来,瞬间模糊了双眼,她不敢弄出动静,只是无声的落泪。

    有人慢慢靠近她,“陆先生没事吧?”

    陆小仙摇了摇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无声而剧烈的颤抖着。

    程睿彰从来没见她这样伤心过,哪怕当初顾念彬失踪,她也没有这样哭过,瘦小的身子趴在窗边,神情悲恸,只让人觉得戚然。

    他默默的看着她,缓缓伸出手去搂在她肩膀上,陆小仙并没有拒绝,于是他稍稍用了力,让她靠在他怀里,温声说:“放心,陆先生不会有事的。”

    陆小仙仿佛六神无主,紧紧攥着他胸口的衣服,泪水滂沱而下,倾刻间便湿润了他里面的衬衣,程睿彰心如芒刺,将她越抱越紧:“别哭,别哭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陆先生会挺过去的。”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尖锐的喝斥,让程睿彰抬起头来。

    原来是方雅茹和顾姗姗赶到了。

    “妈,别大呼小叫的,这是医院。”顾姗姗不满的看了方雅茹一眼。

    陆小仙这时侯才象是突然清醒过来,慌忙推开程睿彰:“妈,你别误会。”

    程睿彰一脸风轻云淡:“误会什么?你伤心,我安慰你,人之常情,这也需要解释吗?”

    方雅茹阴郁的目光在程睿彰和杜小仙脸上扫来的去,愤然的说道:“孤男寡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妈!”顾姗姗瞪了母亲一眼,走过来安慰陆小仙:“小仙,别难过,陆世伯会没事的,他身体一直很好,一定能熬过去的。”

    这时侯护士过来叫陆小仙去办手续,顾姗姗怕母亲会再说出不好听的话,赶紧陪着陆小仙一起走了。

    自从程睿彰出现后,方雅茹一直避着,不想同他见面,但是现在,说是冤家路窄也好,狭路相逢也罢,在这小小的走廊里,她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顾姗姗和陆小仙一走,她的气焰就低下去,离程睿彰远远的站着。

    程睿彰偏偏要走到她面前来,要笑不笑的样子:“顾夫人,好久不见!”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眯着眼睛,仿佛在思索:“我们快有二十年没见了吧,你还是这么富态,一点也没变。”

    方雅茹冷冷的看着他:“可是你变了,变成了一个魔鬼!”

    程睿彰笑起来,“知道是谁把我变成魔鬼的吗?”笑容一敛,眸光象出鞘的剑,寒光闪闪,“正是你呀,顾夫人!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心心念念的要回来,怎么会抢了顾氏,怎么会气死你丈夫,还有……”他阴冷的笑,压低了声音:“那把火也是我放的。”

    方雅茹又气又惊,伸着发抖的手指着他:“你,你……果然是你!”

    “别这么激动,还没完,”程睿彰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笑得更厉害了:“我说过,要不惜代价让你们顾家家破人亡,下一个便是你,接着就是顾姗姗。”

    方雅茹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惊恐的看着他:“念彬,也是你害的?”

    程睿彰扬了扬眉:“我倒是想,只可惜我的能耐还没有大到可以让飞机坠海的地步,所以,顾念彬没能亲手死在我手里,实在是个遗憾。”

    “你可以要我的命,但是别动姗姗,她对以前的事一点也不知情,算我求你,放过姗姗。”方雅茹缩作一团,哀哀的求着。

    “啧啧啧……”程睿彰轻蔑的摇了摇头:“当初我是怎么求你的?而你,又是怎么回答的?你说,巴不得我母亲早点死,死远一点,说看到我就恶心,还骂我母亲是下三滥的戏子,你对着一个十六七岁半大的孩子,用尽了这世上最恶毒的话语,还有,当年顾广贤给的那笔钱也是你要回去的吧?方雅茹,你对孤儿寡母赶尽杀绝的时侯,想过今天吗?顾家所有的灾难,全是你招来的,是你当年起的恶因,结了现在的苦果,怨不得任何人!”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放过姗姗,放过小仙,放过念念,你把我的命拿去吧,这些年,我一直吃斋念佛,我也有帮你母亲超渡亡魂,真的,我……”

    程睿彰目光一冷:“帮我母亲超渡亡魂?原来你真的以为我母亲那时侯就死了,只可惜没遂你的愿,我母亲三年前才走的。至于陆小仙,她不姓顾,我不会动她,她的女儿我也不会动,你放心好了。”

    “谢谢你,谢谢你放过她们,可是姗姗呢,你也放过她吧!”余光一瞟,看到陆小仙和顾姗姗正朝这边走来,顿时往地上一跪,哭着向程睿彰求道:“我求求你啊,求求你放过顾家……”

    程睿彰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正要说话,陆小仙愤怒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程睿彰这才明白方雅茹为什么突然跪地,他哼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摊着手,“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她突然这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姗姗心里有几分明白,她老远就看到是母亲自已跪下去的,过去把方雅茹拉起来,口气有些埋怨,“妈,你干什么呀,这是在医院,不要闹好不好?”

    “姗姗,你快报警抓他,”方雅茹突然又有持无恐起来,拉着女儿说:“是这个人气死你爸爸的,也是他放的火,他刚才亲口告诉我的。你快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走。”

    陆小仙狐疑的看着程睿彰:“真是你放的火?”

    程睿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是她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明明就是你说的,”方雅茹指着他:“我亲耳听到的。你还敢不承认?我刚刚要录下来就好了。”

    程睿彰就对顾姗姗说:“你母亲精神不太好,就少让她出门,免得乱咬人。”

    “你怎么说话的呢!”陆小仙瞪他。程睿彰抬了抬手,表示不跟她吵。

    方雅茹仍坚持指证他:“你们信我,是他自已说的,顾氏百年大楼真是他烧的!”

    “好啦,妈,我们走。”顾姗姗拉着母亲想离开。

    程睿彰淡淡的说:“顾小姐,我劝你再给你母亲请个医生,她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顾姗姗亦是淡淡的:“我会的,不劳你费心。”又对陆小仙说:“我先把妈送回去,晚点再过来。有事打我电话。”

    “好,”陆小仙心里乱糟糟的,父亲在里面躺着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婆婆这边又犯了病,真是头疼,她想了一下,说:“姗姗,你晚上就别来了,在家里陪着妈,我哥和我妈已经赶过来了,晚一点就会到,你别担心我这里。”

    顾姗姗点点头,拖着喋喋不休的方雅茹走了。

    陆小仙静静的看了一会父亲,扭头对程睿彰说:“你也走吧,公司不能一个主持大局的都没有。”

    “没关系,有事他们会打电话给我,”程睿彰抬手看了时间,说:“快十二点了,先去吃饭吧?”

    陆小仙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也吃不下什么。”

    “是谁说,只要自已不垮,天就不会塌?”

    陆小仙又看了父亲一眼,还是摇头,“你自已去吃吧,吃完帮我带一点,我不想离开爸爸。”

    “好吧,”程睿彰也知道很难劝动她,说:“我帮你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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