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火车站附近500米的范围内都被严密监控,乔嫣认定犯人会在室外作案,那样方便他回到犯罪现场,也更能产生轰动效应,显示他非凡的技术和本领。刑警队的人分几路设伏,晚上11点左右,在火车站附近一个寂静无人的公园里,出现了可疑的身影。凄迷的夜色里,来人身穿连帽大衣,戴着口罩和墨镜,脚步匆匆,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站住!”吕斌冲上前高喊,“把手慢慢放在头上,转过身来!”

    对方似乎很害怕,浑身都在发抖。他照着吕斌说的做了,待到几名刑警上前将其制住,摘下帽子和墨镜口罩后,才发现来人并非胡立坤,而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提着的袋子里装的全是人民币。

    这个女人,是火舞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新人丁佳。

    火车站周围紧急布警,进行了彻底搜查,但是没有发现可疑分子。

    接受问话时,丁佳仍因惊恐而浑身哆嗦。

    “你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吕斌问。

    “我……我今天上午接到一个电话……”丁佳结结巴巴的,“电话里是个很奇怪的声音……他说……手里有我的床上视频……让我按时到他指定的地点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敲诈你多少钱?”吕斌又问。

    “十……十万……”丁佳怯怯地回答。

    吕斌忍不住嘲讽:“这钱给得可真痛快,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的手上有你的视频?”

    “我不能确定,但是……万一是真的呢。”丁佳刚出道不久,还是涉世不深的模样,“我确实……跟一个导演在酒店做过……要是视频流传出去……我就彻底完了……这事千万要替我保密,求你了!”

    “贵圈真乱啊。”吕斌都替丁佳感到惋惜了,看起来这么清纯水灵的姑娘,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后,内在就被污染得肮脏不堪了。

    给丁佳打电话的手机号码和打给井俊柏的一样,是来自于机主不明的手机。

    “看样子,犯人是以视频作为要挟,要求丁佳到指定的地点去,下一步,应该就是逼迫她穿上炸弹背心,然后做某件自己最讨厌的事情,最后在爆炸中身亡。”乔嫣思忖着,“犯人本应该来到现场的,为什么却没有现身?”

    “会不会是,凌灵瑶的计算有误?”曾锦苓对凌灵瑶的能力也有些怀疑了。

    “这次数据分析的精确率高达98.75%,被害人也确实出现在了那里。”尉迟弘充分肯定了凌灵瑶的能力。

    “那为什么犯人明明约了丁佳,却没有出现?”吕斌也很疑惑。

    尉迟弘沉默着,没有说话。

    乔嫣看出他有心事,待其他人都走后才问:“你想到了什么吗?”

    尉迟弘微皱起眉头。“如果凌灵瑶的计算没有失误,那么犯人没有出现的原因,还存在一种可能性,就是我们内部有人泄密。”

    “内部泄密?”乔嫣悚然而惊,“你的意思是,有人给胡立坤通风报信?”

    尉迟弘沉沉点头,他原本以为,只是七年前案件的侦查被人盯上了,对于其他案件的调查并未设防。但是现在看来,那个“内鬼”很有可能与胡立坤也有牵扯。胡立坤是上午和丁佳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而他部署行动是在下午,也就是说,在行动之前,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了胡立坤,导致他临阵脱逃。

    乔嫣的心情也沉重而不安,如果是这样,情况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凌灵瑶敲了敲特别侦查组办公室的门,门是开着的,但她出于礼貌,没有直接进来。

    尉迟弘和乔嫣同时转过头去。

    “我搜查了胡立坤在厂里的个人电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凌灵瑶将手中的一份打印材料交给尉迟弘,“胡立坤的电脑里,储存了关于特德·卡钦斯基的各种资料,看样子,他视这个人为偶像。”

    “特德·卡钦斯基被fbi称为‘连环邮包炸弹杀手’,从1978年到1996年,18年来给美国各地大学、航空公司和电脑商店邮寄了不计其数的炸弹,造成3人死亡,23人受伤。”乔嫣对此人的资料很熟悉,特德·卡钦斯基是著名的炸弹怪客,用偏激的邮包炸弹来批评现代文明和科技,虽然他的学术生涯有着光明的前途,却最终放弃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教授职位,住在蒙大拿州一个偏远的小屋里,那里没有水,也没有电,卡钦斯基在那里发出了邮包炸弹。“邮包炸弹杀手”的名字曾经令整个美国恐慌了18年,也令fbi十多年来束手无策。直到一名儿童庇护所顾问发现自己的哥哥就是fbi一直在找的人,并大义灭亲,此案才算告破。目前这个炸弹怪客正在美国联邦监狱里服刑。

    “还发现了一个加密视频,文件非常大。”凌灵瑶又给了尉迟弘一个u盘,“我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偷拍视频,但是解密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个视频前后编辑经过了很多年的时间,好像全部是老电影的片段,是从盗版光盘里面拷出来剪辑的。那些电影都没什么名气,不知道他为什么当宝贝一样藏着。另外,没有发现他用来威胁丁佳的床上视频,很可能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视频,只是讹她的,目的就是把她骗出来实施行动。”

    “我明白了。”尉迟弘赞许,“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乔嫣注意到,尉迟弘夸凌灵瑶的时候,她的眼中有光芒一闪。凌灵瑶走后,她试图调侃尉迟弘,语气却难以抑制地泛酸。“恭喜你啊,又多了一个得力助手,真是如虎添翼。”

    尉迟弘紧盯着她,目光深深的,一直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他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深深的盯着她。这眼光把她给折服了,她迷茫了,瑟缩了。迎视着这目光,她觉得自己在变小、变弱,变成了一团烟雾,一团虚无。她微张着嘴,闪动着眼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有多久,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像一声微喟般的叹息:“把这段视频播放一下,能让胡立坤这么珍藏的视频,肯定不简单。”

    乔嫣也悲凉地叹息一声,走到电脑前,将u盘插入usb接口,点击打开视频文件。

    两人都专注于视频内容,暂时抽离了刚才那沉重逼人的气氛。

    如凌灵瑶所说,这是许多老电影的片段剪辑而成的视频。他们从头开始往下看,每部电影的片名和拍摄年份都在开头用字幕清楚注明。最早的一部电影拍摄于十九年前,总共有二十多部,每一部的截选片段都很短。他们很快就发现,所有的片段中都出现了同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显然不是主角,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台词很少,出镜率很低,有时候只有一闪而过的几个镜头。女人长得很漂亮,身段苗条,即便是打扮成灰头土脸的村妇,也难掩天生丽质,只可惜演的都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没有发挥的余地。

    “这是胡立坤的梦中情人或者深爱的人吧。”乔嫣好一阵感慨,“二十多部电影,时间跨度十几年。他如此费心地收集每一部电影的光碟,精心剪辑,连一个细微的镜头都不放过。如果没有强烈的感情,不可能做到这点。”

    “我觉得这个女人,长得有点像一个人。”尉迟弘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但是电影年代较为久远,那个女人的容貌肯定发生了变化,他一时也无法作出判断。视频的最后出现了片尾字幕,那是最后一部电影,是拍摄时间距离现在最近的,也是唯一保留了片尾字幕的影片。尉迟弘盯着那一堆参演人员的名单,有个排在末端的名字赫然撞入了他的眼帘——甄雨鸣!尹欣悦的助理!他见过甄雨鸣几次,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仔细想想,甄雨鸣的眉眼,和视频中的女人颇为相似,虽然身材发福,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还是个充满美感的女人。

    尉迟弘立即和海昊逸取得了联系。海昊逸过年期间天天在莫语晴的家中陪伴她,他对甄雨鸣的情况并不了解,仍旧安排了火舞演员部经理王冰冰配合他们的调查。尉迟弘和乔嫣一起去见了王冰冰。

    “甄雨鸣以前是当演员的。”王冰冰倒是对甄雨鸣的过去很了解,“她是艺术专科学校毕业的,年轻时很漂亮,演技不错,心气儿也高。但是可能运气不好吧,一开始有不错的角色找到她,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接。后来好像是生病,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跑组一两个月都没有接到一个像样的角色,为了生计,不得不放低身段,去接演一些不入流的角色,连没有台词的她也演。最后年纪大了,也混不下去了,就改行当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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