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弘这话是对着李淑桦说,但实际是说给凌灵瑶听的,带着点激将的意味。“激将法”立即奏效了。“我在国外的黑客大赛上拿过奖,水平肯定比你手下的人高。”凌灵瑶扬起下巴,主动提出要接手万星的工作,“给我看看那段监控录像,我肯定能恢复。”

    李淑桦和尉迟弘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这看在凌灵瑶的眼里却变了味。“当着我的面也眉来眼去的,你就不怕我告诉乔嫣?”

    尉迟弘淡然笑了笑,没兴趣和她多费口舌。李淑桦却无法沉默,很认真地向凌灵瑶解释,他和尉迟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乔嫣很清楚他们的关系。

    凌灵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闷闷地望着李淑桦。李淑桦又想走,但尉迟弘对她使了个眼色,他不想和凌灵瑶单独相处,他已经敏感察觉到,这丫头对他动了别的心思。

    李淑桦只好继续留下,凌灵瑶一直瞪着李淑桦,李淑桦假装没瞧见,于是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三个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都默默无语。

    好在李颙洵的到来很快打破了这样的诡异气氛。

    “今天好热闹。”李颙洵笑意温和。

    李淑桦忙起身给叔叔让座。凌灵瑶却端坐着不动,眼中寒光利箭般直射向李颙洵。李颙洵一接触到那目光,就猛然寒凛,他没有认出凌灵瑶来,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他。

    “我和李局有事要谈。”尉迟弘示意李淑桦和凌灵瑶先离开。

    李淑桦立即就出了病房。凌灵瑶又恨恨地盯了李颙洵一会儿,才不甘心地站起身来,僵硬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李颙洵有些怔愣地望着凌灵瑶的背影。

    “她是凌斯杰的女儿。”尉迟弘在他身后说。

    李颙洵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凌灵瑶看他的眼神充满仇恨,她一定是对当年的事情有所了解。

    “凌灵瑶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专业,却在一家小旅馆当服务员。我自作主张,让她过来暂时顶替一下万星的工作。”尉迟弘有些担心李颙洵会有看法。

    但李颙洵只是低叹了口气。“凌斯杰说过,想把她闺女培养成计算机网络技术的高尖端人才,他的心愿果真实现了。只可惜……如果你能让凌灵瑶抛开仇恨,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不过那姑娘,看起来脾气很倔,很不好相处啊。”

    “李局看人真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过这不影响她发挥才能。”尉迟弘不再多谈凌灵瑶,换了个话题,“苏西那边,决定怎么办了吗?”

    “我今天主要就是为这事而来。”李颙洵的面色有些凝重,“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决定同意他的要求,带上海昊逸。你的伤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尉迟弘这话显然是夸张了,不过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不用整天躺床上了。

    李颙洵笑着摇摇头。“你再多养两天,等我约好人,就通知你一起去。”

    “能不能……让乔嫣也一起去?”尉迟弘语气艰涩,“该是让她参与的时候了,很多事情,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

    “我觉得……”李颙洵略有些迟疑,“其实淑桦比乔嫣更适合你。我承认对自己的侄女偏心,当时看到她感染了鼠疫,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惦记着你,在纸上写满了你的名字,我心里实在很难受。但我绝对不是有意破坏你和乔嫣,如果你们能幸福,我也为你们高兴。只是,乔嫣父亲的事情,会成为你们之间很大的障碍吧。”

    “确实是很大的障碍,但我会尽力去克服。”尉迟弘表明了他的决心,“我不能逃避,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李颙洵也只有叹气了。“好吧,让乔嫣也参与进来。这样也好,她父亲的事情,由她自己来寻找真相。”

    今天下班早,乔嫣提前去了医院,接近病房时,正见左岸从病房出来,很匆忙忧虑的样子。

    “你来了,太好了。”左岸见到乔嫣立即转忧为喜,“我正发愁呢,贝贝姨妈的孩子病了,钟先生陪他们去医院,我得赶紧回去照顾贝贝。但是尉迟先生还没吃晚饭,你来得真是及时。”

    “你忙去吧,这边交给我就行了。”乔嫣正欲进病房,忽被左岸唤住。

    “这封信给你,我居然忘了。”左岸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乔嫣,“我从家里带来要给尉迟先生的,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

    乔嫣接过信,信封上是用报纸字样拼剪的文字“尉迟弘亲启”,落款是“goerge”,字体的拼剪和乔然收到的那封信是一样的,同样没有加盖邮戳。她猛觉得心头痉挛了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颤。“这封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不知道,我下午开信箱的时候,信就在里面了。对了。”左岸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尉迟先生也收到过一封这样的信,当时也是混在信箱里的一堆信件当中,我拿给他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乔嫣盯住她问。

    “很久了吧。”左岸仔细回想了一下,“哦,就是你和尉迟先生一起到船屋来的那次,那天下着雨,你们到家后不久,你的同事万星也和钟先生一起到家里来。”

    乔嫣微一点头。“明白了,我把信拿给他。”

    尉迟弘原本靠在病床上看报纸,从乔嫣走进病房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

    乔嫣手里握着那封信,径直走到病床前,伸手递给尉迟弘。尉迟弘扫了信封一眼,立即变了脸色。

    乔嫣皱拢了眉头,似乎在寻思着什么,接着,也微微的变了色。“这封信有点古怪,上面的拼剪文字和乔然被绑架前收到的那封信很像。刚才听左岸说,你之前也收到过一封同样的信,就是我们一起去船屋的那个雨天。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尉迟弘对乔嫣的反应感到困惑,她似乎没有联想到自己的父亲,这不合常理。

    乔嫣也不问信的内容。“我去医院的营养食堂买饭,很快就回来。”

    “好。”尉迟弘悠悠回应,心神却飘浮在另一个世界里。

    乔嫣走后,尉迟弘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依旧是拼剪的字体——“复仇行动即将开始”。他将那封信压在枕头下,乏力的倒在病床上,用手抵住疼痛欲裂的额角。

    乔嫣很快就带着两份盒饭回来了。“伤口又疼了吗?”她看到尉迟弘躺在那里,眉头锁得很紧,心就疼痛起来。

    “就是有点累,躺一会儿就好了。”尉迟弘重新坐起身来,“我的伤已经不碍事,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这么快?”乔嫣讶然,“医生同意了吗?”

    “不同意我也要出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尉迟弘看着乔嫣走近,用手握住了她的双手,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引起他内心一阵剧烈的激荡。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她,逐渐的,觉得眼眶湿润,喉头哽结。久久,他才放开她的手,“下午李局来过,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让你也参与到那项秘密调查中来,过两天我们会去监狱和苏西谈话,苏西是当年ac6研究项目的成员之一,到时你也一起去。”

    乔嫣直视着尉迟弘,眼睛奇异的闪烁着,里面似乎包含了几千几万种思想和言语,但她绝口未提信件的事情。

    尉迟弘无法自释的叹了口长气。“愿赌服输,我已经想通了,不再强求什么,顺其自然吧。”

    乔嫣惘然若失地走向窗户,她寥落而寂寞的仰视着天上,除了一弯孤月,和几点疏疏落落的星光之外,天上什么都没有。她咬住嘴唇,心底空洞而迷茫,哀伤和悲痛的感觉混合了夜色,对她重重叠叠的包围过来。然而再回过头时,她的脸上已恢复了沉静和安宁。

    “吃饭吧。”她走过去打开饭盒,拿起塑料汤勺,喂尉迟弘吃饭。她一口一口地喂,边喂边仔细地帮他擦拭嘴角。

    尉迟弘完全可以自己吃饭了,即便之前伤口疼得厉害,他也尽量自己动手,不愿意,也不习惯麻烦别人。不过对乔嫣就不同了,他很享受她的服侍,享受只属于他们的亲昵举动。

    “其实我希望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的,等出院以后,就没有机会让你喂饭了。”尉迟弘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他的眼光始终逗留在乔嫣的脸上,带着一种固执的、烧灼般的热力,在观察她,研究她。

    乔嫣沉默了一会儿,他眼底的那股烧灼般的热力更强了,她在他的注视下惊悸,抬起眼睛来,祈求似的看了他一眼。于是,他低声的、压抑的喊:“直接给我个痛快答案,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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