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曹丕饶是为天子,也是倒退了一步。(手打小说)他苦着脸对德阳乡主道:“姐姐,你怎么如此糊涂,你这叫朕如何面对伯仁啊。”

    德阳乡主只是跪在地上,泪水不止,似急后悔。

    在旁边的夏侯玄此刻出列,道:“陛下,微臣有几点建议,对此事或许有所裨益。”

    “说。”曹丕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德阳乡主,头疼道。

    “第一,请求陛下厚葬二娘,并追赠为夫人。”

    “这是自然…”

    “第二,二娘肚中已有婴儿之消息,现在知晓的只有陛下,微臣,家母及二娘手下最信任婢女青儿,所以此事交由微臣做主,最好将此事隐下去,能不让父亲知道最好。”

    曹丕点点头,道:“可以,此事交由你负责。”

    “第三,还望陛下请父亲继续驻扎在荆州,等得时间久了,父亲自然忘了。”夏侯玄的意思是能拖就拖,时间越久,对自己就越有利。

    孰不料,曹丕忙不迭摇头,道:“朕已是对不起伯仁,怎可再忍心他背负着悲痛继续替朕巡猎边疆,稍时,朕就着人快马传书伯仁,着他急速回来,重加抚慰。”曹丕对于张姬之死并未太多在意,真正令他觉得愧对夏侯尚的是,他直接的杀死了他尚未出生的婴儿。

    夏侯玄正待再劝,曹丕挥手道:“你回去料理事情吧,她那婢女亦好生抚慰了。”

    夏侯玄扶着母亲退下,回家厚葬了张姬,又把青儿抚慰好,给予钱财,着其自行回乡,好生过活。

    曹丕亦履行承诺,追赠张姬为夫人,足足大吹大擂了十几日后,方才将张姬葬于夏侯氏于二京处的墓园,侧房入祖坟,也算是格外的恩宠,不知九泉下的张姬作何感想。

    丧礼完后不过五日,接了消息的夏侯尚跌跌撞撞回来,他是拔剑入府的,一路胡乱挥舞着,口中哇哇乱叫,浊泪四流,先冲到心爱女人的房间,早已不再。颓然倒地的他早已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当今圣上。

    他又能如何?他又能如何?

    夏侯尚抚摸着曾经与心爱女人鸳鸯共栖的檀木床,黯然流泪半天,颓然起身,往家族墓园而去。而这其中,德阳乡主一直垂头站立于一边,夏侯尚对她别说骂,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

    也许他的心,早已随着那个女人死去了。

    出了府门,正撞上闻讯赶过来的夏侯玄,后者急切迎上,迎头便拜,涩声道:“父亲…”声未发出,泪已横流。

    夏侯尚眼中方才有了一丝色彩,道:“起来吧…”

    “父亲,孩儿无能…”夏侯玄伏地不起,只是以额触地。他明白父亲的感受,自己只是担心以后心爱之人的遭遇,心就如痛死一般。父亲此刻所承受的痛楚,可想而知。

    “父亲,孩儿万死,不能护的二娘周全啊…”只有心中有相同的遭遇、相同的担忧。才能了解对方的痛苦,此所谓“感同身受”。

    夏侯尚上前扶起儿子,道:“此事不怪你,你来的也好,随为父一同去祭拜祭拜你娘吧。”声音残破,几不可闻。他刚时强忍悲痛时,一口闷气堵在喉道,竟活生生把吼道憋坏了。

    二人策马往张姬坟头去,夏侯玄此时马术已精,见父亲每每悲痛的将从马身上栽倒下来,忙护在他身边,时不时帮衬一把。

    可心头,却越来越绝望。父亲眼中好似死了一般,用情之深,由此可见。

    他的活望,越来越少了,事情正在往最坏,最糟糕的路上滑去。

    张姬毒死,父亲思念成疾,随之而去,自己仅剩下驸马的空名头,无法在众多宗室子弟中出头,到时,司马懿替儿子一提亲。自己人微言轻,阻拦不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挚爱跳入那火坑。

    然后在无数个夜晚受到那如万蚁钻心的痛苦。最后跟父亲一样,抑郁而终吧。

    砰!

    砰!

    后面护卫的人马大惊,只见夏侯父子双双从马上栽倒下来,好在二人所骑马匹皆为良马,并未践踏。二人无力瘫倒在地,同时的喘着粗气,一个悲痛,一个是担忧。

    “父亲…”夏侯玄感受到父亲的痛苦,联想到今后的困境,他止不住双膝跪地,头埋泥地,曲肘抱头,呜咽起来。

    侍卫们扶起夏侯玄,二人重又爬上马背,不多时,到达夏侯氏建在雒阳周边的墓地,夏侯尚轻轻止住儿子,道:“你先别过来,待会儿为父自会叫你。”

    夏侯尚甩下所有人,独自一人往那座修缮的精美的坟头而去,颓然倒地,以面额贴着墓碑,轻轻摩挲,浊泪横流,哽咽难声。又呆呆对着那坟头轻轻呢喃,眼神中,褪去苦楚,褪去思念,竟是满满的一腔柔情。

    父在坟头思念爱姬,子在墓地旁树下思念爱人。如此半日后,夏侯尚轻轻的招招手,夏侯玄过去,先是端端正正的磕了头。

    “儿子,过来……”夏侯尚倚着爱姬墓碑,竟有一丝丝的笑容。

    夏侯玄更加心慌,道:“父亲,你…”

    “不碍事…”夏侯尚轻声道,停了半响,问道:“你娘走的时候吧不痛苦吧?”

    夏侯玄想到张姬死时的狰狞惨状,心脏紧缩,忙道:“不痛苦,很安详,很安详。”

    孰不料,夏侯尚竟是仰天大笑起来,低下脸时,双目噙泪,摇头道:“陛下虽然表面温文,可只有有人触碰了他的痛处,行事比谁都狠辣啊。”

    夏侯玄哑然无语,不好在骗,只得痛苦道:“是……七窍流血。”

    夏侯尚饶是有所准备,也是抖了一下,闭眼仰天长叹一声,道:“你娘已有身孕了吧?”

    夏侯玄浑身一哆嗦,正待否认。却被父亲轻轻止住,道:“你不用骗我,我走时,便已知晓了。”

    夏侯玄心中愈来愈绝望,父亲这下绝无生望了。必死啊!

    顿了半响,夏侯尚竟是正色道:“儿子啊,为父交代你几句话。”

    “父亲请说。”夏侯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你娘死了,为父独自苟活,也无甚意思,若是去了…”

    “父亲!”未带夏侯尚说完,夏侯玄大叫一声,移双膝至父面前,拉住他的衣袖。

    夏侯尚不为所动,继续道:“为父去了之后,没了我的护佑,你于朝中行走定困难许多,不要倚仗着自己是驸马而肆意妄为,要谦逊退让。”

    “父亲…”

    “听我说完,另外为父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妹妹,你这个小子,什么事都好,就是对徽儿太过宠溺,太过溺爱,势必影响理智思考,失了理智,势必做错。过几日,为父就会着人向司马家通意思,你与司马家小子向来不和,到时,你千万不要阻扰。”

    夏侯玄急了,吼道:“父亲交代任何事情都好说,此事断然不行!”

    夏侯尚一怔,摇头道:“此事由不得你,为父说了算。”他下了必死的决心,反倒不如先前那般悲痛了。

    夏侯玄心急如焚,却也没法,只得道:“二娘肯定也希望父亲好好活在世上,父亲何必殉情。”他想到父亲如此急躁,定是求死心切,临死前放心不下,想给女儿找个好的归宿。只要打消他殉情的念头,有了时间,自可慢慢谋划。

    夏侯尚惨然一笑,摩挲了几下墓碑,缓缓道;“你娘啊,向来爱美,最怕没人疼爱,她一个人走,孤孤单单,走时又那副样子…父亲还不跟过去,她如何支撑的下去啊。”

    夏侯玄脸皮一颤,面目冰冷,自己来到此世后,不但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反而令父亲担心自己阻挠而提前了妹妹的婚期。

    夏侯玄咬牙切齿,冷声问道:“父亲,妹妹非嫁不可么?”

    “为父只想把儿女们都料理好了…”

    “非嫁不可么?”

    “非嫁不可。”

    夏侯玄冷哼一声,护妹心切的他,已经被愤怒与不甘冲昏了头脑,不顾仍是呆呆坐着的父亲,转身上马而去。

    任何事情如若威胁到徽儿,夏侯玄都会不顾一切的将他剪除,父亲自然不能动,那就杀死另外一个当事人。

    司马师一死,谈何结婚!

    即便拼上性命,也要护的妹妹周全。

    夏侯玄奔马至郭仁处,他已经形成了习惯,每有事情,必与郭仁商议。

    将事情和盘托出。才说出刺杀一词,郭仁就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啊。”夏侯玄红血贯瞳,吼道:“那你给出个主意啊!”

    “主公息怒。”几次谋划后,生米煮熟饭,郭仁算是正式加入夏侯玄的野心集团。

    他接着道:“且不说司马师本身具有武力,而主公现在身边缺少得力人等,极难刺杀成功,万一暴露,任凭主公是驸马爷,也极难脱身。而就算成功,明眼人一想,就知道是主公你所为。”

    夏侯玄愤然道:“他死关我鸟事,谁知道是我?”

    郭仁笑道:“主公你护妹宠妹之名声,雒阳人等早已知晓,而你与司马师不和,知道的人亦不少,他恰待要娶小姐了,却被毙身亡。这还不明显?”

    夏侯玄沉思半响,眼中忽的凌厉起来,道:“无论怎样,司马师,必死!”

    “主公……”

    “你不必多劝,我已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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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玄子跟小师师玩背背山?亏你们想得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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