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时,长安城内的老树上落叶将整座城市变作了金黄sè一片,大雁塔上,长孙谵打着瞌睡,面前的棋盘上摆着一局残局,轻巧的脚步声忽地响了起来。

    本来应该睡着的长别谵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里,有了一丝不属于他这今年纪的老人该有的神光,和煦的秋风里,他抬起了头,手从身旁的棋盒里拈起了一枚白子,看向了走上来的浑身藏在黑sè长袍下的男人,放在了那似乎已是死局的棋局上。

    原本被困死的白子忽然间一下子活了过来,而随着被提走的黑子,棋盘上黑子顿时如同沸汤泼雪般消融,顿成溃不成军之势。

    “陛下手段通天,不得不叫人惊叹,此等年纪,此等智略,不知道大汉日后将是何等强盛。”长别谵感叹着,不再去看棋盘一眼,只是看向了已经摘下头上连帽的男子。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缇骑司搏挥使李业嗣,他随意地盘膝而坐”并不如对面的长孙家家主那般正式的跪坐。

    “所有涉及贪墨的朝中官员三百五十七人,陛下已经亲笔朱批”秋后处斩。”李业嗣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即将震动天下的消息,三百五十七名官员可不是那些小鱼小虾,全都是〖中〗央朝廷七品以上的官员”其中甚至不乏二品大员。

    “帝国建朝以来,还未有此等大肆屠戮官员之举,这些人虽然个个该死”可是陛下也不用一下子全部亲笔朱批,这终究会惹来非议。”长剁谵显然也没想到李业嗣带来的消息居然这般令人惊讶”尽管太祖皇帝开国时,便可以打压旧儒家和清流”可文皇帝的修文年间,清流再次复起,虽然不过是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能废物,可聒噪起来也是麻烦得很。

    “我和内阁诸公亦是劝过狸下”不过陛下并不在意。”李业胡也有些无奈地说道,天子强悍,有主见,最重要的是一旦天子认定的事情,是绝不会更改的。

    “陛下说”集中处决那些官员”方能让天下人心震动,知道今后大汉要走的是霸武强兵,重临绝颠的道路,那些凡是阻碍这一霸业的不管是什么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李业嗣看着面前的长剁谵”轻轻地叹了口气。

    “三百五十七名〖中〗央七品以上官员,这不知道地方上又得死多少官吏,还有那些商会。”长孙谵想到即将处决的那些官员数字背后代表的意义,不由心中也有一股冷意”当今天子杀伐之烈”尤甚太宗皇帝,几可于太祖皇帝比肩。

    民间盛传天子是小太祖,倒也不无道理”想起那些市井传言,长剁谵不由笑了起来,虽然他有些心惊于天子对于修文官僚集团的大清洗”可是却也不对那些修文旧臣抱以同情,会被廷尉府抓到把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杀了以正国法更是理所应当。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叫你知道”这一次除了处决三百五十七名官员,还有两百多人一起陪斩的商人和其他各sè人等,其中亦有些勋旧家的子弟”陛下同样一起亲笔朱批,我此来便是要请你知会其余五家。”李业嗣看着笑起来的长别谵,亦是笑了起来,修文官僚集团被大清洗,整个帝国官场几乎为之一空”除了从太学和下放历练的士子以外,亦是有不少空缺会从文皇帝时被打压的勋旧功臣子弟里拔擢,可以说他们这些勋旧帝党将是最大的得益方。

    “这事你不必担心”那些不肖子弟,我等各家俱是会将其逐出族谱,大汉律下”绝无徇剁谵很是干脆地说道,太祖皇帝立国的时候”便曾大力打压宗族,尤其是他们这些勋贵之家,历来只有贤嫡才能继承祖宗功业,至于其余兄弟必须离家自立,不再从属于宗家。

    尽管打断骨头连着筋,可是勋贵世家并不如过去王朝的那些贵戚那般家族庞大却是不争的事实,长别谵出生于太祖朝,自然很清楚皇室对于勋贵世家最提防的便是旧宗族做派,即便是文皇帝也是一样。

    如今被廷尉府捉去给那些官员陪斩的所谓勋贵子弟”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开国时勋贵世家的本家子弟,甚至可以说是,叛徒,也不为过,因为其中大多都是修文年间被文皇帝扶持起来,对抗他们这些太祖太宗两朝的勋旧党的。

    将这些人正了国法,对于长削谵他们来说,还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即便这陪斩的人中真有哪家的本家子弟,要担心的也是那一家,作为一个整体”勋旧帝党是不会容许内部出现反对皇室的苗头的。

    “既然这般,我就放心了”那么还请你记得,陛下不是糊涂人”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火。”李业嗣站起了身,他秘密来见长孙谵”只不过是看在勋旧一体的份上”要是可以的话,他并不愿意来见长刷谵,现在内廷缇骑司是高力士掌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此行走否星够隐秘。

    “这个我自然省得。”长别谵亦是淡然一笑,勋旧一体,可是也有文武之分,其中武家势力强大得多,同样其实力多在军中,不像他们六文侯世家,虽然亦是有心向军中发展,可是若不能完全舍弃朝堂”便难以有大的发展。

    这一次修文官僚集团在天子的强硬手段的铁腕下土鼻瓦解,灰飞烟灭,自然是他们六文侯世家在朝堂上重新崛起的好机会”不过凡事都有个度”天子强悍,更是个明眼人,他们要是做得过火了,自然会惹来天子猜忌,对于勋旧一体的武家势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六文侯世家所需要的只是在朝堂上获取应得的地位就够了,绝不会奢望过多的权力,长别谵看着走下大雁塔的李业嗣,心中想道,这些武家的家伙,不过是需要他们六文侯世家能够在朝堂上足够支持他们而已,而他们也同样需要武家势力的支持,不过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勋旧一党的利益必须始终和天子保持一致。

    “这大雁塔虽好,可也不是久居之地”看起来差不多是时候回丢了。”回头看了眼那已经明朗的棋盘”长别谵自语着走下了大雁塔。

    旬日之后,天下震惊,长安城的百姓更是被街头那一张张贴出来的皇榜给惊得人都呆了,谁能想到天子居然一口气亲笔朱批,勾了五百多官员和商人,勋贵子弟的名字,在午门外一起处斩,更是让太子监斩。

    酒肆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们口唾横飞地说起了那些被处斩的官员商人们的野史秩事来,不过这其中必然鱼龙混杂,也有混淆视听的东西,但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这些要杀头的大官里也有几个是大家都知道的。

    “杀得好,这些贪官早就该杀了。”随着那些巧舌如簧的说书先生们口中的故事,那些平时一贯伪装得极好的官员也一下子被撕掉了原先身上光鲜的〖道〗德外衣,成了人们口中唾弃的腌腊赃官。

    有人骂杀得好,也自然有人心有戚戚,只不过在这个当口,即便那些个腐儒文人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可也不敢跳出来为帮些官员叫屈,要知道整个清流势力被从太学里扫除一空,就连以前的那些名士们也一个个立场坚定地站在了朝廷整顿吏治的这一边。

    太学里,随着大批精干和快完成学业的士子被抽调一空,剩下的都是年轻士子,正值血气方刚”居然是打算请愿去午门观刑,若说勋旧一党在这次大清洗中得了好处”那么太学士子便几乎得了绝大部分的好处。

    要是按照过去的成例,他们这些士子想要在官场熬出个头,不等个十年八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现在随着那些修文时代的旧官僚集团被大清洗”他们出头的机会自然要多许多,所以鲜少有人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无法争取到他们这些士子”剩下的那些清流和腐儒文人自然是什么风浪都翻不起来。

    太学令府邸里,贺知章看着士子们联名所写的请愿书,也不由有些为难,他倒不是不同意士子们去午门观刑,毕竟对于这些以后会踏上仕途的士子来说,那么多七品以上的官员因为贪墨而人头落地,也是一种警醒,可是只怕到时候午门外的〖广〗场上会给挤得水泄不通,难不成这些堂堂士子要提前去午门守着,只为观刑。

    “大人。”看到太学令一个人坐在那里,动都不动,堂下一名官员不由出声问道,那些士子代表可还在外面等着。

    “让他们去吧,不过告诉他们,人不许超过五百。”贺知章最后想出了个折中的方法,那官员连忙出去通知那些士子代表了。

    此时的皇宫内,郭虎禅在御huā园里,抱着小儿子,看着正在练刀的长子”对于自己引起的一场风暴恍然不觉的样子,对他来说一下子处决那么多官员,仅仅是因为他们犯法了而已”而且正好廷尉府把所有的卷宗都集中了起来给他。

    总之郭虎禅整整看了五天的卷宗,才把那些名字全给勾了,他可不在乎自己会留下个什么名声”总之凡是碍着他建立伟大帝国之路的家伙,全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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