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纷落间,棋盘上的白子,却是渐渐不敌黑子。持白子的一名黑衣老者,则仍在沉思着下一步棋路。而另一名持黑子的老僧,则闭合着双眼在等那黑衣老者,将其手中持有的黑子落下。

    紫衣老僧的年岁明显要比黑衣老者大上些,约莫七十不到的年岁。一身紫缎绸衣甚是华美,样貌慈祥和气给人一种亲近之感。而另一名黑衣老者约莫六十三、四的年纪,一身麻布黑衣已然有些陈旧。枯老的面皮说不出的干涩犹如枯树皮般,衬着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容更是说不出的冰冷。

    此时他二人正在一处,四周敞开着推门的木阁中对弈。在古朴而淡雅的木阁外,则是好一派假山奇石美景。繁茂的树木伴着细细微风带起阵沙沙作响,衬托着此时木阁中对弈二人的无声安宁。

    “呵呵~是我输了~上师的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

    黑衣老者在沉思良久后,便将手中持着的那枚白子,轻轻放回了棋盂中笑道。

    紫衣老僧一听黑衣老者自己告输,便缓缓睁开了好似睁不开的一对小眼。在扫了眼棋盘上的棋局后,则一脸善笑地双手合十,向黑衣老者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朱老施主过谦了~”

    黑衣老者摇头道:“嗳~输了就是输了,这跟谦不谦又什么关系?上师的棋艺高超,朱某输了就是输了。~呵呵~”

    一团和气下紫衣老僧与黑衣老者,却是不再对弈而是说起话来。在说话间一名中年僧侍,则不时出现在木阁中,为停止对弈的二老斟茶倒水,送上些用精美瓷碟装着的小点。

    直到木阁中的二老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向木阁外的山石林景望去时,那紫衣老僧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似有心又似无心地淡淡道:“朱老施主,宣暮郡那可有什么消息”

    黑衣老者一边吃着精美瓷碟中的美味小点,一边则微微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不过既然那些人定是向宣暮郡而去,那消息迟早是要来的。”

    紫衣老僧双手合十间,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道:“阿弥陀佛!朱老施主...贵孙..在青木岭不幸而故,老衲心中自是有数。若有什么需要,朱老施主尽管开口便是。”

    黑衣老者则在听了紫衣老僧所言后,不由轻轻一叹道:“唉!我那孙儿之死并非上师之过,上师这么说可就折煞小老儿了。十六他有今天...都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所至,上师不必为此太过挂怀。再说上师这些年来对小老儿,那也是多有照拂,小老儿心中也是有数。”

    紫衣老僧面露愧疚神色道:“非也!非也!若非当初朱老施主经由老衲介绍,助了吾宗掌座大师的话,贵孙也就不会被派往吾宗总院。那贵孙也就不会在后来,接了掌座大师之命,前往了青木岭一带办事。更不会因此而命损青木岭...唉!此事老衲说什么也是有过在身的。而且...贵孙在前往青木岭一带为掌座大师办事的同时,私底下还兼着帮老衲做事...所以说...贵孙不幸被歹人所害命损青木岭,老衲是有过在身的。为此老衲已命手下弟子,为贵孙在寺中大佛下开长明灯,每日都有僧徒为其超度诵经,望其能早脱轮回之苦好入净土极乐。”

    黑衣老者听着紫衣老僧所言,不由也双手合十向紫衣老僧道:“多谢上师为小老儿孙儿所做一切,想来我那孙儿泉下有知也能安心地转世投胎了。上师也莫要因此而太过自责。小老儿的孙儿既然是小老儿的孙儿,那他自成了小老儿孙儿的那刻起,就理应有不知何时何地遭人凶害之悟。既然小老儿那孙儿是为所担之责而丢了性命,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错没能担好自己所担之责。”

    紫衣老僧微微一叹道:“唉!即便朱老施主这么说...老衲还是自觉有愧。听闻朱老施主的那位孙儿家中还有妻小。老衲于情于理也要做些分内之事才能心里踏实。老衲早已命手下弟子,将百亩鄙寺佛田契书备好。等朱老施主走时一定要将此契一并带回。就当是老衲的一份补偿吧!还望朱老施主莫要推辞,一定要应下老衲所请。若朱老施主不应下的话...那让老衲何以心安?”

    紫衣老僧说着话便不由用衣角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黑衣老者在微微皱眉间,则微微点了下头来:“好吧!既然上师执意如此...那小老儿就代我那孙儿妻小,谢过上师的赠田之恩了。”

    紫衣老僧摇头愧疚道:“何为恩?这都是老衲应做之事罢了。”紫衣老僧说着话便又突然话锋一转道:“朱老施主,那些自吾宗总院遁逃之人...”

    黑衣老者似乎不用紫衣老僧再说,便知紫衣老僧其意为何淡淡言道:“上师放心!贵宗的掌座大师并不知,小老儿早已派人去了宣暮郡。此事既然是由小老儿那丢了性命的孙儿而起。那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小老儿是不会让我那孙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此事交由小老儿来办,上师难道还不放心?”

    紫衣老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此事交由朱老施主来做,老衲自是一百个放心。而且此事...老衲也不会白让朱老施主做的。虽然此事因朱老施主失了爱孙,一半成了朱老施主门中私事。可毕竟此事对老衲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到时...只要朱老施主能将此事办妥。老衲自有一番重谢为厚,还望朱老施主莫要拒绝才是。”

    黑衣老者微一沉吟道:“那小老儿这就回去,不叨扰上师参禅了。上师就在寺中等小老儿消息便是。”

    紫衣老僧笑着又点了下头来:“那老衲就在寺中,敬候朱老施主佳音。”

    当黑衣老者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紫衣老僧的相送下离了木阁而去后,紫衣老僧便又自己回了木阁中来。独自一人坐在棋盘旁持起刚才,黑衣老者所持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哒哒哒”

    紫衣老僧只待落了数子后,棋盘上的棋局便立马调转了局势,成了白子胜黑子败之局。看着棋盘上被自己落了数白子后出现的逆转之局,紫衣老僧不由冷笑道:“哼!老狐狸!还是这么会装!”

    幽静地林间小径,缓缓向山下行去的黑衣老者,却不由脚下步子一顿。随着黑衣老者脚下一停,随其身后的一名黑衣中年,便赶忙上前不解问道:“老祖儿?”

    黑衣老者并未搭理那随行的黑衣中年,在微一皱眉间不由望了眼所出寺院的方向后,便又迈步继续向山下行去。行走间这才向随其身后的那名黑衣中年道:“等回去后,就将你收好的那百亩田契,分八十亩大头给门中人。另外的二十亩小头就给老十六的妻小。门里要是有哪个本事能耐够看过得去的,看上了老十六家的妻子。就让老十六的妻子跟了那人,老十六的孩儿自然也要一并归那人抚养。”

    黑衣中年在听了黑衣老者吩咐后,则赶忙躬身道:“孙儿紧记老祖儿吩咐,请老祖儿放心!”

    黑衣老者却是冷笑一声道:“哼!还要我放心?你十六弟都在那和尚窝里让人给宰了,我还能放心的下?!老二,你派的好人。”

    黑衣中年一听黑衣老者言责,不由额上便渗出汗来,赶忙向黑衣老者告罪道:“是!是孙儿办事不利!惹老祖儿气恼。孙儿当初不该派老十六去...害的老十六丢了性命...请老祖儿责罚!”

    黑衣老者冷冷又道:“行了!既然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顿责罚先给你记下。等老三和老十一把事办完后回来再说。老二,老夫在这些孙子里,除了你们那早死了的大哥,可就最看好你来当这一门家了。可莫要再令老夫失望。”

    黑衣中年一边抹着额上细汗,一边则赶忙回黑衣老者话道:“是!孙儿一定尽心尽力!为门中办事!只是...老祖儿,和尚窝那边...”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别管那和尚窝的事。现在那和尚窝为了争和尚头子的位子,早已闹的不可开交。没瞧见连这坐镇玉黎山的胜荇都有些坐不住了?哼!还不是怕从和尚窝跑了的人,将他当年做下的脏事坏事都给捅出来?要不是你那好十六弟,我那被宰了的好孙儿,在临死出事前暗中留了手,将那伙人要去找胜荇当年,所做脏事坏事证据的消息给留了下来。这胜荇也不会这般拉拢讨好咱。眼下那胜荇即便是知道,那些从和尚窝里跑出来的真正去向。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把柄证据,他是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他那总院里的靠山知道的。只能私底下偷偷靠咱们来将这事给办了!不过...想来那胜荇他也不会就这么干等着咱们出手。依老夫对他的了解认识,多半那老家伙自己也会暗中做些什么。”

    黑衣老者说着话便自顾加快了些脚下步子,竟是半分老态也无腿脚矫健。而那黑衣中年见黑衣老者加快了步子,便赶忙也加快了些脚步紧随其后。在下山中黑衣老者,却是不由小声喃喃自道:“下次来,可不能再跟胜荇那老家伙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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