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敏白了赵德一眼,将他按在椅子上,道:“远方商团创立于北魏,其业务遍布大陆各国。初创之时,资金缺乏,商团便将其股份分成小份出售。我偶尔得知此事,便用我的嫁妆并跟父亲借了一笔钱,凑足五十万两银子,购买了他们的股票,所以我就成了远方商团的股东。”

    “购买敌国商号股份,这不是资敌吗?”赵德又是吃了一惊,“而且远方商团总部在北魏,你不怕他们是骗子,携款而逃?”

    肖敏嗤之以鼻,道:“远方商团是一家民间商号,与北魏朝廷毫无关系,其业务遍布各国,各国人都可以购买其股票,哪里算得上什么资敌?难道南越没有商号行销大陆各国吗?远方商团在南越有大量的业务,携款而逃做什么?”

    肖敏得意洋洋道:“远方商团进入南越以来,不仅兼并了包括越通在内的多家粮行,还兼并了经营布匹、日杂等业务的多家商号,其业务急速扩张。当初我用五十万两银子购买的股票,到如今价格涨了二十多倍,价值一千多万两。”

    赵德一惊,豁然站起转身,右手一不小心便将桌上的茶盒打翻,二十万两银票散落一地。

    赵德两手抓着肖敏的胳膊,瞪大眼睛,吃吃道:“一……千万两银子?你别告诉我,你……有一千万两银子?”

    肖敏踮着脚,咯咯笑道:“臣妾现在是南越国第一富婆。”

    肖敏扭动着身子,俏皮道:“太子殿下,您要是想吃软饭,臣妾也能养你。”

    除了太子府日常开销外,太子月俸不过是一万两银子,太子妃和侧妃月俸五千两银子,一千万两银子无疑是一笔巨款。

    肖敏的娘家也是南越世家豪族,不过肖敏出嫁时的嫁妆包括首饰、商铺田产等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万两。整个太子府资产不过数百万两银子,其中府邸为宫中赐建,并不完全属于太子。

    赵德又是高兴,又是郁闷,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么说太后等人也都购买了远方商团的股票,成了股东,也就是说成了越通粮行的股东?怪不得越通粮行在短短时间内,便能兼并如此多的粮行,这可不光是靠远方商团的钱能做得到的。”

    肖敏搂着赵德的脖子,腻声道:“你觉得救越福粮行,是给韩尚书面子,却得罪了太后,文妃,杨相夫人,侯家、白家、李家等等一大堆的人。”

    肖敏故作气鼓鼓状,道:“更不用说还得罪了臣妾。”

    肖敏娇哼道:“越通粮行要是能兼并越福粮行,臣妾的股票至少能涨三成。你收了万子齐二十万两银子,却害得臣妾损失二、三百万两银子。”

    “就不许你救越福粮行。”肖敏扭着身子,腻声道。

    赵德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银票,苦笑道:“二十万两银子可以不收,韩尚书的面子也可以不给。不过,粮食事关国计民生,绝不能落入一家之手,否则粮食市场极易被人操控。”

    肖敏满脸的不以为然,争辩道:“远方商团虽然兼并各大粮行,却依然保留原有人员、铺面,甚至掌柜都不变,各粮行之间也保持独立营运。这些人都是我国国民,朝廷随时能掌控他们,其业务也都是公开透明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肖敏慢慢坐到赵德的腿上,环抱着他的脖子,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小

    心翼翼道:“殿下,有件事,我想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赵德心情大好,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我之间那么客气干什么?”

    肖敏猛然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赵德,道:“北魏苦心准备了两代人,悍然南征入侵我国,东齐和吴国不仅见死不救,而且虎视眈眈,想分一杯羹。我国如一块肥肉,被三只狼盯上了,抵挡得住吗?”

    闻言,赵德脸色阴沉,缓缓道:“父王在位数十年,安逸已久,兵备颓废,国人耽于安乐,世家豪族心里有家无国,人心不齐,突然侵略,难免措手不及。”

    赵德声音低沉,道:“不过,我国国力依然强盛,北魏想要在短时间内吞并我国,不过是痴心妄想。北魏经济落后,只要我军民团结一致,奋勇抵抗,顶住三年时间,北魏经济便无法支撑,我国便能迎来转机。”

    沉默半晌,肖敏低声道:“殿下,要是抵挡不住,殿下和臣妾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赵德勃然变色,一把将肖敏推开,喝道:“大胆,居然敢诅咒我亡国!”

    肖敏踉跄后退,满脸的委屈,眼泪滴滴流下,抽泣道:“你我本是一体,生死与共,臣妾只是担心你,怎么会诅咒殿下亡国?”

    赵德冷厉道:“我身为南越太子,国之储君,南越国是我的,我必与国共存亡。”

    闻言,肖敏直愣愣地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担忧和恐惧,眼泪滴滴落下。

    赵德心有不忍,轻叹了一气,上前拉过肖敏的手,缓缓道:“历代亡(国)之君,要么自杀要么死于战场,侥幸活下来的,要么被俘虏要么投降,结局都很凄惨。”

    “无论被俘还是投降,都要被变为平民。被俘者,财物毁于战火,以至于身无分文;投降者,也多半被剥夺所有财产。遇到仁慈的敌国君王,也许给些供养,冷漠者则令其自生自灭,更甚者还会羞辱甚至残害,生不如死。”

    “前朝秦国景王被俘后,贬为百姓,身无分为,又不事生产,靠着一些旧臣施舍为生,王妃不堪凄苦,上吊死了,其余妃子不知所踪。”

    “史上晋朝国君萧一王,投降宋国后,被剥夺一切财产,安置于一座寺庙内,妻妾儿女数十人,每月朝廷供给只有一百两银子,还被看守克扣,迫不得已,靠着妃子给人缝补浆洗刺绣为生,何其凄凉?”

    赵德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色,道:“其中一名妃子,心灵手巧,还创立出一种极其精巧的刺绣针法,流传于民间,号称‘天绣法’,堂堂的晋王穷困而死。”

    赵德轻捏着肖敏白净细嫩的手指,黯然道:“好美的手!只是不知道他日能绣出何种绣品?”

    片刻,赵德狠戾道:“北魏南征,我必拼死抵抗,省得亡国后生不如死。”说罢,陡然坐在了椅子上。

    “呸!乌鸦嘴。”肖敏鼻子一酸,呸道。

    心里暗叹,赵德身为太子,出身王室,自小养尊处优,生死关头,哪里有什么血性拼死抵抗?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身为太子侧妃,自己的命运早就与赵德牢牢地绑扎在一起。

    肖敏柔声道:“臣妾的股票记在臣妾名下,属于臣妾私人所有。”

    肖敏面轻咬嘴唇,道:“即使越国灭亡,魏王夺走殿下和臣妾所有的田产、商铺

    、宅院甚至随身银两首饰,也夺不走臣妾的股票,因为股票是记名的,远方商团只认臣妾的签名。”

    赵德不以为然道:“远方商团是一家北魏商号,魏王一声令下,岂不是一样没收你所有的股票?”

    肖敏摇摇头,道:“远方商团业务遍及各国,为一家跨国商号,根本不需要听从魏王的命令。除非臣妾自愿转让,否则远方商团只认臣妾的签字。”

    肖敏俏皮道:“臣妾这双手,绣不出精美的绣品,却能绣出富足的生活。”

    赵德想起了什么,摇摇头,正色道:“不行,我必须救越福粮行,所有粮行集中于一家太过危险。”

    赵德看着肖敏,歉意道:“身为太子,以国事为重。之所以救助以保留越福粮行,并非全然是银子。越福的二十万两银子事小,但保留越福,对国家的影响却大;爱妃的股票是太子府的私事,千万两银子虽大,对国家影响却小……”

    肖敏闻言,甩手气急道:“如今,越福粮行的粮食份额,占据南越国粮食市场不到二成,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贡献?”

    肖敏心疼道:“既然你一心为国,大不了我捐出一些股票充当军费,几百万的军费,难道不比一个小小的越福粮行贡献大?你要越福的二十万两,还是臣妾的百万两?”

    赵德恍然,捐银子作军费,自然是为国贡献,当然越多越好。

    赵德无奈,苦笑道:“好吧,就听敏妃之言,不救越福粮行。不过,看在韩尚书的面子上,二十万两银子不能退。”

    闻言,肖敏瞪大眼睛,满脸怒容。

    赵德仿佛视若不见,悠悠道:“我打算将征粮改为两期进行。第一期征粮数量不能便,依旧按照原定计划执行,第二期的征粮,可以减少越福粮行的数额。”

    肖敏眼睛一亮,明白了什么。

    赵德面不改色道:“反正我已经如约,在第二期减少越福粮行的征粮数额,要是万子齐不能撑过第一期的征粮,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肖敏几乎笑出声来,兴奋地吻了一下赵德,道:“殿下,你太坏了,还能这么干?不过我还有一个主意,万一越福真的撑过第一期征粮甚至第二期征粮,殿下最好还得准备第三期征粮。”

    赵德瞪大眼睛,轻拍了一下肖敏的俏脸,哼道:“你更狠!果然最毒妇人心,你是非要让越福倒了不可。”

    肖敏轻呸道:“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赵德搂着肖敏,面露忧色,心里升腾起一种无力感,喃喃自语道:“远方商团的股票已经被朝廷上下各色人购买,这是已经渗透到了国家各个层面了呀。”

    赵德虽然以太子身份监国,然而南越王病重未死,许多重臣世家依然没有把赵德放在眼里,赵德根本没有能力彻查远方商团在南越的活动情况。

    其实,就算有,赵德也无力与如此多的后宫嫔妃、重臣、世家豪族对抗,何况连太子侧妃肖敏都购买了远方商团的股票,赵德有什么理由去干涉别人?

    然而,远方商团如此大规模的渗透到了南越高层,赵德隐约感觉到了不妙,却无力阻止。

    肖敏坐在赵德腿上,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舍不得离开那温暖的怀抱,心里想象着未来的命运,久久地一动不动,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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