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收还库银之举渐渐临近十日之期返还回来的库银还不到三成刘铭祺心里有数吃到别人肚子里的肥肉再想让其吐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康襄城职高权重的两个护国大将一位是宅心仁厚镇总兵王世长不但对自己有赏识之恩更是对自己有提携之谊自己一直把他当成长辈来尊重可眼下正是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燃烧初期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那日后自己又如何在康襄城立足如何为百姓请命。另一位是老奸巨猾的镇总兵冯天培狐群狗党帮派势强又岂能轻易撼动。

    再难的路自己也得走下去再险的山自己也得攀过去想到此刘铭祺叫来府上的张管家暗中嘱咐了两句便带上一些随行的家丁换上一身布袍青衣朝王世长的府上而去。

    “咣咣咣……”红漆木的府门拍出数声闷响张管家理了理衣服举手投足颇似一位富得流油的阔少半扭着屁股等在门口。

    半响府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能容半个人进出的宽度一位奴仆打扮的老者奇问道:“找谁?”

    “请问这是镇总兵王世长王大人的府上吧?”

    老奴打量了张管家两眼木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我家公子前来拜访烦劳通禀!”

    “请几位走前门我家老爷说过后门不给外人进出!”老奴说完双手一推欲关门谢客。

    张管家急忙上前一步一只脚硬塞入门缝之间笑道:“喂老人家前门人多眼杂多有不便麻烦你跟你家老爷通禀一声就说我们是他的远方亲戚我家公子名叫刘铭祺前来拜见你家老爷一听便会让我等进去。”张管家边说边从袖口里拿出十两银子硬生生地塞在了老奴的手中。

    老奴似信非信地朝张管家的身后扫了一眼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整银点头道:“那我去试试!老爷若不应允各位就请回吧!”

    张管家连声道谢。

    没一会的功夫府门再一次被打开老奴道:“总兵大人请几位进府。”

    刘铭祺心中一喜跨步踏入府门身后跟着的管家和家丁鱼贯而入。

    在老奴的引领下众人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宽大的庭院停住了脚步院中几栋连脊垂檐屋宅别致精雅不时传出噼里啪了的摔打声和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老奴随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众人让进了房内。

    进房一看嚯?只见满面荣光的王总兵稳坐方桌上座正和三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俏女子在桌前‘码长城’争吵的不亦乐乎。

    刘铭祺躬身上前笑着拱了拱手道:“总兵大人好兴致呀!”

    王总兵抬起头起身相迎:“哈哈……巡抚大人稀客稀客来来来请坐。”一挥手示意三位妻妾退下老奴随后收走桌上的麻将。

    刘铭祺在临近桌边的一把凳子上坐了下来寒暄道:“大赌伤身小赌怡情不知总兵大人今日的牌运如何呀!”

    王总兵随后而坐点头道:“手气不错赢了十两纹银!”。说完伸手将袖口里的十两纹银丢放在桌前。

    “啊!”居然是张管家塞给老奴的进门小费。

    王总兵脸色一转肃然道:“贿赂本府家丁就是贿赂本官老夫为官三十载从未收过一两的贿赂之银。巡抚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张管家一看出岔子了忙笑嘻嘻地上前打圆场道:“都是小人的错为图方便所以才?总兵大人恕罪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是张管家机灵既不得罪总兵大人又能替主承担责任。一旁的刘铭祺借着老奴端茶送水的机会稳定了心神暗自欢喜。

    身为总兵当然不好与其府上的管家计较太多袖一挥道:“算了下不为例!”张管家应了一声忙退到刘铭祺的身后垂而立。

    王总兵端起青瓷雕花沿边的茶碗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放下杯子直言不讳地问道:“但不知巡抚大人亲自登门有何贵干呢?”

    刘铭祺毕恭毕敬地道:“下官今日闲来无事特意登府打扰为的是与总兵大人聊聊家常而已。”

    王总兵目光深邃深不见底探身凝目道:“老夫看不只是聊聊家常这么简单吧?”

    刘铭祺微微一笑又道:“再则就是顺便来探望总兵大人的身子骨恢复的如何?”

    王总兵随后哈哈大笑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这里虽不是宝殿但巡抚大人百忙之躯不会只为了喝茶聊天探望老夫病体而来的吧?老夫若是猜的**不离十的话巡抚大人是不是亲自登门找老夫催要库银来了!”

    闻听王总兵直截了当地地点中要害刘铭祺轻轻地点点头只能默认。

    王总兵收敛笑容面色渐渐地凝重起来接着长长地吁了一口叹道:“充盈库银惩治贪吏得益于天下百姓稳固大清江山社稷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只可叹老夫让你为难了!”

    对王总兵极为恭敬的刘铭祺拱了拱手直言道:“想必大人确有苦衷铭祺怎敢冒犯宁可弃官也不会对总兵大人不敬。”人不能做过河拆桥的勾当刘铭祺所言正是出于一种报恩的情怀而不忍当面揭示王总兵借用库银之事。

    王总兵心头一热当初亲手栽培起来的贤才良将毅然放弃功名舍生取义的做法心中又感动又欣慰得很。转念一想王总兵又黯然惭愧起来人家刘铭祺为国为民自己却为私为己想到这神情一紧正色道:“你身为巡抚能思国忧民秉公执法本该大义灭亲天经地义老夫并无责怪你之意。”

    接着王总兵脸色难看声音抖颤愤怒道:“说来说去这全都是我那大逆不道的儿子王楚干出来的败坏门风之事在老夫养病期间便私自以老夫的名义偷借库银三十万两令选良地大建符宅。老夫自知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皇帝的圣恩愧对黎民百姓自知罪孽深重呀!唯有遣散家奴变卖家产再将府宅充公以此偿还库银。择日老夫便搬出府宅绝不能拖巡抚大人的后腿。”

    闻听过后刘铭祺一惊随口问道:“总兵大人搬往何处呢?”

    王总兵黯然道:“老夫只带上三室妻妾与几个贴身的老奴找个能落脚的地便可。”

    一席话令刘铭祺对这位南征北战的将帅更为的尊敬王总兵是何等声望地位权势的身份啊让其遣散家奴变卖家产搬出府宅和平常百姓家窝居于四合大院之中那岂不是比那流落街头的无名乞丐还惨!

    刘铭祺忙起身深施一礼怅然道:“王总兵一番舍生取义的肺腑之言让铭祺感触颇深大人对我有恩在先未能酬报怎忍目睹总兵大人栖居矮檐之下我岂不是成了恩将仇报之人了吗?”

    王总兵淡淡一笑道:“无妨老夫今年五十有二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哪天阎王爷一高兴便招了去老夫视名利地位荣耀如过眼云烟早已看透若能因此将库银收回造福百姓老夫也算是替逆子赎罪求得心安。”

    刘铭祺心知王世长为人耿直吐个吐沫都是一个钉说一不二。只好表露心悸道:“总兵大人高风亮节铭祺佩服之至。临来便差家丁随行带来薄礼呈上以感大人之恩德。”

    王总兵连连摆手道:“老夫不是说过了吗?府上从不收理!你这是何意啊?”

    刘铭祺郑重道:“大人误会了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若不是总兵大人对铭祺的栽培岂有今日。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无以为报。此不是礼而是心铭祺送的是“感恩之意”大人若是不收岂不让铭祺夜不能寐愧活于世了吗。”

    不收人家一片诚心收却又违背自己多年清廉为官的原则王总兵犹豫不决思付再三终于应道:“既然这样老夫还是先看看再说若是贵重自然不收若是不贵重自当收下便是了!”

    听罢刘铭祺欣喜地点了点头朝门外挥了挥手张管家心领神会忙大声吆喝:“你们几个快点把礼物抬进来给总兵大人过目。”

    话音刚落八个家丁分前后气喘吁吁地抬进来两个沉甸甸的黑木箱子来稳稳地停放在王总兵的面前揭开箱盖一看:“嚯满满腾腾的两箱大青萝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箱内嫩绿嫩绿的一看就知道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等萝卜。”

    别小看这两箱箱塞北大萝卜在当时的塞外那可是比人参都之前只有方圆不到三公里的一个小镇的特产生着吃清脆可口熟着吃回肠荡气天下少有之美味。

    王总兵当即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起身来到箱旁笑道:“哈哈……这倒是怪了你是如何知道老夫特喜欢吃这塞北大青萝的呀?”

    刘铭祺嘿嘿一笑道:“这有何难?还不是咱们兑字营的鲍参将偷着跟我说的呗说总兵大人要是吃上几顿塞北大青萝整个人都变了目如郎星声如洪钟连放屁都是冈冈的。”

    “哈哈……”房内顿然传出一阵大笑这真真切切爽爽朗朗的笑声可不是装出来的全都是自心底的共鸣君子之交淡如水。唯有青萝知我心。

    告别总兵府张管家笑嘻嘻地恭维道:“老爷真是高!不知道王总兵看到青萝下面埋着的数目在五十万两的银子和银票时会怎么想?”

    刘铭祺淡淡一笑反问道:“你猜呢?”

    张管家道:“我猜王总兵他肯定会生老爷的气偷偷摸摸送这么重的礼金给他乱了总兵大人不收礼的规矩同时还会感激老爷感激老爷知恩图报并且让他能及时填补欠银之苦总兵大人背后一定大赞老爷是个秉仁义举大事的真君子呢!”

    刘铭祺不由停下脚步转身回望一眼总兵府那一扇不朽的红漆木门沉吟良久。于己而言作清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旦在感情和律制的双重抉择面前若是都能像刘铭祺这般轻松应对天下事便少了几番大义灭亲或者说是包庇纵容的事生了至于狼狈为奸同流合污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愿如此吧!”刘铭祺丢下一句话后大步流星地带着数位家丁遥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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