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禧板着个脸,冷笑着望着筛糠作抖的翁同酥。对千汰六丁师”慈禧打心眼里是不太喜欢的,让他参入军机,也只是为了制衡恭亲王,开始时翁同躲倒也是这样做的,在军机里伙着荣禄几个,一道排挤这位失了圣眷的王爷,慈禧还下了恩旨赞他忠直,翁同酥把尾巴翘到了天上,接着又去打压李鸿章,也是一本本折子的弹劾,一点儿也不消停。

    那个时候李鸿章在地方上已独楼大权,慈禧也有打压李鸿章的念想,因此也只任由翁同酥胡闹,害得李鸿章觉得风向不对,每日闭门不出,躲在威海卫避险。

    谁知翁同酥连骂了当朝两大权臣,非但无过,还受了赏越是肆无忌惮,时常在人面前自比比干魏征,这一次矛头指向了八旗,大谈什么八旗若不整顿,早晚要出大事儿,绿营的战力都比八旗可靠些,非得对这些旗人老爷们大动干戈不可之类的话。

    这可犯了慈禧的逆鳞,旗人虽然对他老人家有点儿离心,可那也是大清朝立国的基石,是北京城里的主心骨儿,由着这姓翁的胡说,不知道的旗人还以为是他慈禧授意的呢,今个儿慈禧原本想在军机处听听这些大臣的意见,谁知翁同酥第一个站出来,不是说善后的事,而是指着鼻子就是骂盛京驻防八旗,随后又依此类推,连带着京营八旗一道儿骂了。世上还有这么不识相的人?慈禧先是忍着,后来终于了火,手上缅玩的一块玉佩啪的就摔在这青石板上,五六个军机大臣见状,纷纷跪下告罪,翁同酥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这才现,自个儿似乎是说错了什么犯忌讳的事儿。

    慈禧抬眸望了李鸿章、张之洞一眼,声音略略沙哑的道:“你们来了,来了就站好咯,今个儿趁着你们都在,我有点儿话要说。”

    慈禧盘着着,在抗上铁青着脸扫了一眼值房里的大臣们,厉声道:“大清朝安享了两百年国柞,如今是内忧外患,举步维艰,皇上又年幼,我这老婆子不得不站出来去给列祖列宗们看好这个家,你们这些人有的是宗亲王室,有的呢,是军功卓著的老臣,现在辽东出的事儿,咱们就事论事,该怎么个剿贼,怎么个善后。又怎么向天下人交待,怎么个,安抚那些辽东旗人,今个儿都得议出来。”慈禧如刀般的眸光落在翁同酥身上:“若谁想借题挥,要哗众取宠,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这慈禧原本就是个老辣的人,对列强矮了一截,可是治这些臣子却自有一套手腕,翁同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更加面如土色,只拼命伏拜磕头:“臣不能体会圣恩,乱嚼舌根子,万望老佛爷恕罪”

    李鸿章阖着眼旁观,跪地的恭亲妾心里头大是痛快,这老家伙没少数落他。隔三岔五的揪他辫子,如今落到这般的田地,这不是因果报应吗?其余如荣禄、额勒和布、孙毓法几个也只是瞅着热闹,由此可见翁同酥的为人实在是差了些,连一个帮衬着说话的都没有。

    倒是张之洞心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出来说话道:“老佛爷心里头不痛快,火儿出来也就好了。咱们这些做臣下的,受了教,往后更加会晓事儿一些,悉心给老佛爷看护着这社稷家业,让老佛爷舒舒心,这便是全忠字。翁大人活了这般大年纪,难道连这都不能体会吗?。他明面是帮衬着教翁同酥,却也是在为翁同酥开脱。

    慈禧其实也只是想教教这老家伙,还要留着他在军机里与恭亲王对付着呢,脸色缓和了一些,低沉着声道:“好啦,你们有些个,什么主意。都说出来,该怎么说还怎么说,也不要怕什么忌讳,事儿都到了这份上,想必你们也能分得出轻重缓急。”

    军机处几个大臣都不说话,慈禧这话明摆着是问李鸿章和张之洞的,他们也不会在这当口凑这热闹,至于那翁同酥,总算是侥幸躲过一劫,心里庆幸之余,不由得偷偷瞥了张之洞一眼,心里头自然是对他感激的。

    李鸿章道:“事情已经出了,现在也只能将后果压至最低,辽东的事不许人传出去,只说是了民变,能瞒一时是一时,瞒的了一个是一个,尤其是江南,那里想必还没有收到消息,京城里嘛,就告诉大伙儿先前的只是谣言,要辟谣就得让让人信服的人出去把消息散播开,这是其一。

    慈禧缓缓点头,这当口瞒住消息确实重要,先前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若是关外的乱贼还没有剿干净,关内又闹出了乱子可就不妙了,有时候民乱就是这样的,出了点风声,大伙儿都开始猜疑,随后就是人心惶惶,再后来其他的不轨之徒也跟着抬头,最后民变就如滚雪球的一样变大,当年的太平军,原本也只是一小磋人,可是偏偏闹得天下震动,引得各地的帮会、匪徒纷纷冒出头来响应,不到两年功夫,这江南半壁就落入战

    辛5辽东的汉人不多,大多数都去了朝鲜,也闹不出多大的影响,重要的还是关内,这关内一旦让有心人点起火来,八成又是一次匪之乱呢。

    李鸿章阖着眼睛,迸出一丝精光,继续道:“其次就是围剿,一个,月内,定要夺回盛京,否则这消息就是要瞒,也瞒不住。这事儿是最难办的,既要调集军马,又要筹集军饷,还要尽快拿下盛京,一个,月,难。”

    慈禧黯然道:“这么说,这辽东就让他们这样乱下去?”

    李鸿章道:“也不尽然,若是调动关外的满蒙八旗,半月之内完成对盛京的部署也容易,只是现在的八旗”李鸿章谨慎的望了慈禧一眼小心翼翼的道:“要他们半个月内拿下盛京,恐怕并不容易。”

    “可要是从关内调兵,也不是没有,一两千人是不济事的,非得一万马步兵倾巢而出。可是一万人可不是小数儿,淮军倒是能抽调的出,可是钱粮筹措、调度,还要从直隶、山东出,这些事哪样都是急不来的,现在剿匪已经不是个事儿了,紧要的是抢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朝廷就多了一分不测。可惜现在还没有开春,若是开了春,直接让淮军从威海卫做兵船到辽东湾登6奉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哎,”李鸿章叹了口气:“老佛爷明鉴吧

    慈禧拧着眉抿着嘴不说话了,调动关外的满蒙时间上来得及又没有破城的把握,若是再让那伙乱贼钻了空子那又是一件天大的事儿,关内的淮军倒是顶事儿的,偏偏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从关内调兵,这银子可就花的海了去了,国库早就空空如也,哪里去筹措银子,前些日子朝廷刚在西南和法国人打了一仗,家底儿都搬了出来,南洋水师几乎覆没,哀告着要银子购置新舰,朝廷都挪不出银子来,再来这么一回折腾,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李鸿章其实也为难的紧,可出事的地点是辽东,是盛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是要有所动作的,否则闹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这位号称东方俾斯麦的老臣倒是有做俾斯麦的潜质,偏偏当的是这么一个家当,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张之洞犹豫了片玄站出来:“老佛爷,臣倒是还记得一支可用之兵

    李鸿章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张之洞一眼,心里却是苍凉的很,这支兵哪有这么好用,恐怕早晚要尾大不掉啊,张孝达难道这一点端倪儿也看不出?

    慈禧仿佛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望了张之洞一眼:“你说。”

    “朝鲜的吴辰岂不是有一支精兵?况且吴辰在越南勒索了法国人两亿法郎,朝廷睁一眼闭一只眼的让他蒙混了过去,也不稀罕他的那点儿银子,现在岂不是也派上了用场,朝鲜距离辽东不远,据说吴辰在鸭绿江东岸修建了连接汉城的铁路,朝鲜新军朝夕便可直抵鸭绿江,十日之内,就能兵临盛京城下,既不用派饷,又能从的弹压匪乱,这难道不好?”

    慈禧微微愕然:“吴辰?让这愣小子去合适吗?”

    众人都是默不做声,这事儿谁也不敢插嘴,省的将来出了岔子担干系,做大清朝的官儿,连这点明哲保身的道理都不懂,那真是白活了。若是在以往,翁同酥多半会站出来反对一番的,翁同酥对吴辰的印象倒还尚可,只是觉得这家伙太胡闹,什么事儿到了他手里都会闹今天翻地覆出来,这种人让他去辽东,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呢,在朝鲜越南闹也就算了,辽东可不是胡乱折腾的地儿,一举一动都担着极大干系的。不过现在嘛,他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再说出什么话来,他这军机大臣、帝师的名头恐怕都要到头不可。

    李鸿章倒是想说话,最终也还是忍住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吴辰这个人,不可靠,这只是李鸿章的直觉,只是觉得这个吴辰的身后,似乎总有一点令人看不透的地方,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用。吴辰他和反目的事儿老佛爷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说这种话,老佛爷会信吗?八成会认为李二先生是在假公济私了,话说我们这位李二先生能力自然无可挑剔,手腕儿也是一等一的,偏偏就是治国平天下的同时,还兼带着帮衬着自个儿一把,秉公不忘肥私,似乎也不算行么大毛病。

    非但如此,李二先生这个毛病反而令慈禧很放心,一个声誉并不太好的人,偏偏又有手腕能力,岂不正好可用吗?若他真是个圣人,慈禧才真真的怕呢,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个王莽?

    慈禧见众人无话可说。疲倦的颌点点头:“给吴辰电报,就由他去吧,满蒙八旗也不能闲着,这事儿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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