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夫人一味的忿恨,殊不知,因梁家与叶家是亲戚,而叶家又与凌家有着不可调解的仇怨,就算徐璐主动释了前怨,她也不可能把徐璐当根萄。

    徐璐也知道凌家与叶家梁家的情况,也明白,无论今日她如何的客气,如何的友好,如何的尽释前释,对方的怨恨依然会卡在胸口,更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减轻。与其装模作样委屈自己,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不相往来最好。

    就算她的逐客令会让对方难堪,她也是不怕的。

    反正凌峰已与她说过,叶家的圣心,是建立在今上对朝堂各势力平衡的结果。梁家调着一口气继续赖在国公爵位上,也只是圣上登基后发落了不少老牌勋贵,当真一家不留,未免又要落下凉薄严苛的名声。燕家的崛起,是圣上对燕家老爷的欣赏。圣上天纵英明,深谙人性之道,能让圣上看重的臣子,燕老爷肯定是有几分本事的。这其中,除了燕老爷出色的政治天赋和为官之道,还有着一双审时渡世的眼。

    以凌峰如今的身份地位,燕老爷万万不会因为一个儿媳妇就与凌峰为敌的。

    这梁氏对凌家人的怨恨,也并不影响凌家与燕家的交好。

    凌峰也曾直言不讳地对她说过,燕老爷官声颇佳,能力也有,燕家几个儿郎,也各有出息,是值得拉拢的。而燕老爷,又是如此的识时务。凌峰主动示好,肯定不会因六媳妇娘家的恩怨就往外推的道理。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虽是燕家的六奶奶,但身为媳妇的喜怒哀乐,与一大家子的前程来比较,又要退一射之地了。

    所以,燕夫人是否怨恨,是否会怀恨于心,对凌峰来说,真的无关紧要。

    凌峰甚至如是说过一句话,“那梁氏,你爱怎的就怎的,只要不被人拿住明面上的把柄就成。”

    有了凌峰的保证和分析,徐璐对燕夫人也就没了任何顾忌。不理她就不理她,当场就下逐客令。

    梁氏尽管气忿难堪,但也不敢发作出来。

    嫁入燕家,梁氏得到的全是夫家一致的赞赏,随丈夫来到泉州,得到的也全是官夫人们的争相讨好,如今却让徐璐怠慢,总归心底存了怨恨。于是在临走时,又佯装不经意地说了句,“当初随外子离开京城之际,朝堂上便有传闻,凌大人大概又要动上一动了。不管真假,但我想,依凌大人的本事,想必是好事儿。我就先在这儿恭喜夫人了。”

    ……

    “无风不起浪,十有**,应该是真的了。”对于自己要“动上一动”的当事人凌峰,脸上并不见沮丧,甚至还宽慰徐璐道:“我在福建已有三年,一般按品大员,为免在地方上结党营私,一般不会呆上四年以上。我在闽地三年,基本上已整肃完毕。再则,我离京三年,也确实有些怀念家中老小。若消息属实,也是件美事。”

    不得不承认,凌峰说得很有道理。朝廷派他来,主要是消灭倭寇,规范海上贸易,整顿水师,他全都做到了。并还额外附赠打击地痞流氓,拔乱反正过于尖锐的贸易市场,整顿吏治,肃清**官场。

    凌峰在福建的三年多,可以说是功绩累累,提前完成了朝廷的预期任务,是该得胜回朝。

    但徐璐却又有别的想法,丈夫高升自然是喜事一件,可一旦进了京,丑媳就要面见公婆,这让出身不高的她很是没底。万一,公婆不喜欢她怎么办?

    若她能早早生下凌家嫡长孙,那还可以母凭子贵。可她什么傍身的长处都没有,万一公婆看她不顺眼,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凌峰令指轻敲着桌面,又哂笑一声,“难怪我总觉得最近底下有些人不安份,原本是为了这个。”

    徐璐先是愕然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县官不如现管,确实很有道理的。”

    凌峰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哼了声。他看她一眼,“你说得对,县官不如现管,我还没调走呢,一些人就开始阴逢阳违了。也罢,有些人皮又在痒了,是该好生敲打敲打。”

    ……

    这日里,阳光明媚至极,虽然太阳老大,但呆在后花厅的小亭子里,四周水面上拂来的凉风,倒也凉爽至极。

    徐璐让人搬了个软榻到亭子里,铺上藤制的凉席,双腿搭在榻上,双手却是不闲着,拿着个花缝,正穿针引线。

    徐璐最拿手的本事就是一边做着手头的针线,嘴巴可以不停地与旁人讲话,脑子可以不停地思考运转,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落下。

    她在两日时光里,便做了件里衣,并在里衣领口处绣了好看又别致的枝宝相花,耳朵可没有闲着,听着外院小厮们传进来的情报,如今外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儿不外乎是朝廷刑部下达的批文,判秦氏斩立决,秋后处斩。

    朱小航记性甚好,一字一句地把刑部批文念得分毫不差,“兹秦氏胆大妄为,对皇后大不敬,损毁御赐之物,毒杀他人,强买强卖,罪不可赦,圣上亲笔御律令,斩立决。”

    唉呀,居然是圣上的亲笔御书,这显然才是当中的重中之重,足可以让人浮想联篇了。

    晚上凌峰回来,徐璐就扯着他的袖子,疾问:“秦婉妃如何了?”

    凌峰不满地瞪了她,脸黑如锅,“我才从外头回来,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你不关心自己的男人,倒去关心外人?”

    贤妻第一准则便是丈夫从外头回来得亲自捧上一杯茶,以示关怀,徐璐在这点上,做得并不合格,但不影响她贤惠的向上之心,于是赶紧倒了杯茶,放进双鱼送吉的小瓷盘里,再高高举起,让盘子与眉齐平,秀声秀气地道:“爷辛苦了,爷请喝茶。”

    凌峰接过茶,大大地灌了口,徐璐又温文儒雅地道:“这是不是举案齐眉?”

    凌峰被茶水呛倒,咳了好半天方才缓过劲来,英挺的脸胀成紫肝色,大怒:“你若贤惠,外头那群泼妇全都是温文恭谨了。”

    凌峰勃然怒色,那凌厉的气势让屋子里的丫头俱吓得心惊胆寒,双腿几乎站立不住,凌督抚之威,莫过如此。

    但徐璐却丝毫没有被丈夫的凶神恶煞吓着,反而头微垂,恭敬地道:“是妾身不好,惹爷生气。爷请消消气,。”

    习惯了妻子的俏皮可爱的性子,忽如其来的温柔贤惠,反让凌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敲了她的额头,“行了,别装了,你这小猾头,等回京后,再在爹娘跟前装吧。相信梨园里的小桃红,都不及你一根手指尔。”

    徐璐大怒,“我堂堂良家妇女,怎可与一介戏子相比?”小桃红正是如今忽然红起来的斗英阁里才被捧起来的旦角儿,靠着如天簌般的歌喉唱遍泉州无敌手,加上斗英阁的班主花费巨力捧着,如今名气更是直冲云霄。这小桃红最拿手的绝技便是入戏至深,演什么像什么。演贵妇像贵妇,演丫头像丫头,演泼妇像泼妇,让观众听得如痴如醉。

    凌峰哈哈一笑,又弹了她的脑门一记,“要贤惠,要温文有礼,夫人,破功了。”

    徐璐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与凌峰一道坐到花梨木的圆桌旁,伸出雪白皓腕,拿起桌上的三羊开泰彩柚茶壶,给凌峰的茶杯继满了水,问,“秦婉妃失宠了?”

    凌峰挑眉,徐璐在他惊异的眸光下,洋洋得意,“圣上都亲笔御令,着秦氏斩立决。想来秦婉妃也已失宠了。不然,圣上到底要看爱妃两分薄面,从轻发落的。”

    “你倒是举一反三。”凌峰夸了她一句,“不错,秦婉妃确实已失宠。听可靠消息讲,泉州这边总有言官上奏告秦家人的状,圣上虽面上不说什么,实则心里已有些着恼,也不大爱去秦婉妃宫中。秦婉妃还没有自知之明,不对,也只能说她在宫中根基并不牢靠,并不知道前朝已有人已弹勋她娘家人。见圣上许久不去她宫中,误以为皇后从中作梗,情急之下,就做了蠢事。”

    凌峰讲到这里,又笑盈盈地看着徐璐。

    徐璐急急地问:“然后呢?”

    凌峰不说话,只故意地轻咳一声,目光朝桌上的茶具望去。

    徐璐了悟,赶紧倒了杯热茶,双手递了过去,“爷应该口渴了吧,来,喝口水,润润喉。”

    凌峰接过,夸了句“媳妇贤惠”,轻呷了口茶,徐璐赶紧接过,很是贤惠地道:“爷在外头辛苦了一天,也累了吧,我去让丫头准备热水。”说着就起身,去叫丫头去了。

    这下子轮到凌峰愕然了,不过他到底忍了下来,笑盈盈地道:“也好,就先洗澡。”

    服侍了凌峰洗澡,并替他绞干头发,峰见妻子依然没有追问自己的意思,也沉得住气,摇头摇脑地道:“唉,可惜了秦婉妃,皇后娘娘一根手指头就把她给捏死了。”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妻子如往常般附和以及追问,不由瞟了徐璐一眼。

    徐璐唇角带着微笑,正贤惠温柔地拿着毛巾绞着他的头发,脸上并无昔日遇上好故事就抓心抠肝的嗔怒和埋怨,这倒让凌峰纳闷了。

    “你不想听了?”

    徐璐微笑道:“反正爷也将要进京了,以后回了京,自然能够打听到的。不急于一时。”

    “……”

    看着凌峰吃鳖的神情,徐璐只觉心旷神怡,通体舒泰,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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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小忙了下,更新不多,明天多更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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