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仅仅只是夸张?好吧,这只是秦朗的感觉,毕竟夸张的事情就已极其罕见,然而坐在市政厅里的,来自南部、中部和西部大学的众多教授,以及来自欧洲的嘉宾们,却有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们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以后。

    疯了。全都疯了!

    “见鬼,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人们咕哝着,或窃窃私语,“他们竟然如此热烈的欢迎一个中国人?一个自我吹嘘明了合成技术的中国人?”

    他们仍然不相信秦朗就是那两项新技术的明,但却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在东北部的同行都没有说话,只是嘴唇边挂着冷笑,用混合着戏虐、嘲弄以及怜悯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们——当然,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已经准备好看一场期待已久的好戏了。

    在大厅的角落里,梅塞施米特——弄到一个假名字、伪装成一位大学教授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也在等待这场难得一见的好戏。现在,它已经揭开帷幕:在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帕森斯、哈特,以及今天的主角走进会场,在第一排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掌声停止了,一些学生涌进来,用满怀期待的眼光看着,等待着。

    帕森斯走上讲台。

    “先生们……”他没有说“女士们”。大厅里没有女士。美国科学界仍是男性地世界——所以伊丽莎白没有得到邀请,尽管名义上是为了让认证秦朗的化学水准的过程更加具有说服力,但既然根本不需要认证什么,那这就仅仅只是一个缺乏实际意义的借口了。

    伊丽莎白明白,秦朗也明白,他耸了耸肩。继续听着。“……我很高兴,诸位能够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先生们,正如我们都已意识到的那样,合成技术是一项重要的、具有深远意义地技术,是……”

    帕森斯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合成技术对世界的重要意义,学术的、经济的、以及针对教会势力的。必须承认,作为化学协会的理事,帕森斯的演讲非常出色。很有趣,很有条理,都能讲到重点,但秦朗基本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合成技术地重要意义,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

    他不是学,他是商人;商人只会关心一种技术具有的潜在商业价值,而秦朗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必要关心帕森斯的演讲。

    他只需要精心准备他的表演,并耐心等待上场的一刻到来。

    时间很快到了。

    “现在,先生们。”帕森斯加大了他的音量,以便让大厅里的每一双耳朵都能听清楚,“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合成技术的明,秦朗先生。”

    热烈的掌声又一次在市政厅里回响。于是秦朗站起身,走上讲台;然而在这一刻,那些准备看他地笑话的教授和嘉宾终于坐不住了——到目前为止。事态的展与他们预想中的情形完全不同……确切的说,截然相反,一些人开始猜测这是否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阴谋,但绝大多数人仍然只是感到不满。

    “查尔斯.帕森斯想做什么?”坐在梅塞施米特身边地一位教授转过头,抱怨到,“他怎么能够如此轻率的承认是那个中国人明了合成技术?”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轻率的行为。”梅塞施米特回答,但没说太多。

    因此那位教授理所当然的理解错了。“你说得对。显然帕森斯先生打算通过承认那个中国人的明权来弥补《美国化学会志》的错误。”他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随即笑起来,“不过他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里有美国最优秀的化学家,只需要几个简单地问题,那个中国人的骗局就会被彻底拆穿。”

    这一次。除了撇了一下嘴,梅塞施米特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纯粹是浪费时间。他把目光和注意力从教授身上移开,重新转回秦朗身上,他已经取代查尔斯.帕森斯站到讲台中央,正在言。

    更准确的说,他正在回答帕森斯的提出地一个无聊问题,促使他与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共同研究合成技术和联合制碱法的原因,他的动机。当然,他回答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促进人类科学技术展、消除现代工业对硝矿石的依赖,打破欧洲对制碱业的技术垄断……等等。

    都没有说到重点:赚钱。这是秦朗研究两种新技术的唯一动力,其他的都是添头。不过,在一个众多专家学聚集一堂的场合,商人秦朗不得不把自己转变为化学家秦朗。然而这种转变又是如此自然、如此轻而易举,在流畅自如的同时还可以做到轻松幽默,但又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学术界一贯的严谨,而且他的手里竟然没有稿子,梅塞施米特突然现了他具备的另外一个天赋:表演。

    他真应该去百老汇。

    间谍先生摇了摇头,将这个古怪的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但接着他听到秦朗说:“在这里,我先要感谢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感谢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

    如果梅塞施米特也是一个穿越,他就会意识到秦朗将这个严肃的大厅当成了中国剧院,而他刚从帕森斯的手里拿过一座小金人,正在表获奖感言;但梅塞施米特不是什么穿越,他只是一个曾经的英国间谍,所以他仅仅只是觉得这段言比较有趣。但接下来事情就变得比较……秦朗感谢了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感谢了帕森斯和哈特.

    :莱德、肖恩.奥康纳、邓肯.桑迪……

    “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言。”间谍咕哝到,“他为什么不感谢自己的父母呢?”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所有人就听到:“……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父母。没有他们从小对我地教导,我不可能取得现在的成绩……”

    吧,除了“噢”梅塞施米特还能说什么呢,“感谢上帝,他总算说完了。”

    “是的,感谢上帝,他总算说完了。”身边的教授哼了一声,“可恶的骗子!现在轮到他当众出丑了。”

    梅塞施米特瞟了他一眼。想知道他或他的同伙准备怎么向秦朗动攻击,但在这时,帕森斯突然宣布:“先生们,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秦先生提出来。当然,”他提醒到,“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每个人只允许提出一个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数百只手举起来。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秦朗身上,想看他怎么决定。想知道他会先选择谁——准备看他的笑话的教授们信心十足,他们深信自己提出地问题一定可以完全难住他;东北部大学的教授们同样面带微笑,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

    但就像刚才的言一样,秦朗的决定依旧出乎所有人预料。“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向我提问,”他说,“先生们。你们的热情使我受宠若惊。”

    梅塞施米特差点笑了出来——他现身边的教授的胡子正在微微的抖动着,似乎情绪正逐渐失去控制——他太激动了,但这仅仅还只是开始。秦朗还没有把他的第一张牌打出来呢。

    然而,秦朗并不打算按照顺序出牌。一个接着一个回答教授们地问题,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而他想把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在下一秒,他把手里的牌都抛出来了。

    “虽然我很愿意逐一回答各位的问题,但这有点浪费时间。而且我认为,在这样一个会议上,继续讨论那些陈旧的问题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我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全新地课题,想与诸位进行交流。”顿了顿。秦朗接着说:“正如你们许多人已经知道的那样,事实上我是一个商人。因此我更关心化学在实际工业生产当中的应用,而不仅仅是实验室研究……”

    “他想说什么?”哈特低声问帕森斯。

    “我想,”帕森斯慢慢的说,眼睛仅仅盯着秦朗,一动不动,“这位秦先生又打算给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了。”

    他猜对了,秦朗的确打算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提到的是一个即将诞生,但还没有诞生的新学科,化学工程,他学习地专业。但无疑是相当前的:为化学工程学奠定基础的,是英国戴维斯兄弟公司在一九零一年出版的一本由g.e册,一共九百页,共十六章,记录了戴维斯在多年的工业生产中,对化工生产的各个步骤分类并总结后得到的多种概念。这本书出版以后销售状况十分良好,因此在一九零四年,戴维斯兄弟公司又出版了经过戴维斯学生n.斯温丁修改的

    秦朗的演说内容就是它。

    当然,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以后,他肯定无法完全复述一本厚度为一千页的手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如他所说,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他在化学工业的实际生产中得到的新概念,因此它当然会存在许多疏漏和缺陷。而且在市政厅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总结出比他更多的东西,教授们总是泡在实验室里,并且深感满足,他们可能从没有关心过工厂里的实际生产。

    因此这是秦朗的个人表演时间。没有人打扰,他可以一直说,把他能够想起的东西全部说出来,化学工程的概念、与应用化学以及化学工艺的区别、材质、计量、动力、物料输送、吸收、加热与冷却、冷凝、蒸与蒸馏、结晶、透析、电解,还有包装和安全……

    秦朗把他能够记起的内容全部说出来了,一点也没有剩下,这差不多用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然后就剩下最后一句话了。

    “我总结出来的就是这些,”秦朗大声的说,“还不够成熟,但现在我将它提出来,希望与诸位探讨,因为诸位都是一流的化学家。”

    但市政厅里却一片寂静,然后,过了几秒钟,掌声响了起来。

    这一次,忍了很久的东北部大学的教授们终于不必继续装下去了,带着惊讶,他们热烈的鼓掌,同时庆幸自己站到了正确的位置。

    原本打算看秦朗出丑的教授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探讨?开玩笑!这些“一流的化学家”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而且即使最讨厌秦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已经把一切都总结出来了,在这个学科更进一步展之前,恐怕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多的东西。在这一刻,没有人可以与秦朗探讨。

    “真该死!”坐在梅塞施米特身边的教授挥动着一只愤怒的拳头,脸涨得通红,“那个中国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他只是一个该死的商人。”

    “必须说,我很吃惊。”间谍说。他开始头痛应该怎么向摩根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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