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兴九年,皇后与贵妃先后有孕,帝大喜,晋贵妃为皇贵妃。皇后体弱,怀孕后困居凤临宫阳台,皇贵妃圣宠隆重,皇后郁郁寡欢,后请旨至温泉行宫阳台,帝恩准,并令太医院七位太医随行。”――《鸿兴纪实》

    柳渺渺终于能睁开眼睛,已是两日后的事,又过了半天,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柳渺渺盖着毯子靠在贵妃椅上,看着眼前容貌秀丽、不过十六七岁的陌生丫鬟,心里有些忐忑:“姑娘,请问……你家主子在何处?”

    那丫鬟笑道:“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燕歌,姑娘叫奴婢名字便是。姑娘是要找主子么?”

    柳渺渺有些困难的点了点头:“我有许多事要问他,你能帮我叫他过来么?”

    燕歌道:“姑娘少待,奴婢这就差人去问问。”

    柳渺渺勾唇:“多谢。”

    燕歌转身出去,柳渺渺盯着陌生的房间发呆。

    不一会儿,千陌梓便来了,见柳渺渺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很体贴的挥手令跟在他身后的燕歌退下,轻笑道:“精神还不错么,”说完,走到柳渺渺跟前,扣在她的脉上,片刻后,颔首道,“不错,你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坚强得很――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这阵子的折腾,你的孩子说不定会体弱多病,甚至身有残缺,你,要不要他?”

    “我当然要他!”柳渺渺的手贴在尚未隆起的肚子上,坚定道,“我在这世上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不管他怎样,我都要他!”

    千陌梓扬了扬手:“好,我会帮你保住他。”

    柳渺渺看向千陌梓:“你……你为何要涉险救我?”

    千陌梓走到桌子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千陌梓收的第一个弟子,弟子有难,做师父的焉能不管不顾?”

    柳渺渺轻轻摇头,目光坦然:“恕我直言,当初我也不过是跟着你学认药罢了,师徒名分何曾定下?千神医,我现在也没精神与你绕圈子,在宫里这么多年,你要我相信这套说辞……只怕要令你失望了。”

    千陌梓放下茶杯,从袖中掏出一物,掷到柳渺渺手边,柳渺渺将东西拿了起来,微微诧异道:“这……”

    千陌梓接过话头:“此珠乃是上好的东海明珠,用我千氏秘制的香料熏染过,乃是千氏嫡系弟子信物,只要是千氏门人,皆能闻香识此物,这是我当初赠与你的,你受了,便是我的关门弟子。”

    “可……”你当初扔了就走,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千陌梓煞有介事的继续道:“你既是我首席弟子,你有难,我自当救你。不过你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好轻易出手。”

    柳渺渺被千陌梓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有些无语凝噎,待看清千陌梓眼底的那丝促狭,终于忍不住道:“若我没记错,你比我年纪小吧?”这样占她便宜,真的好吗?

    千陌梓勾唇:“民间不是有言‘摇篮里的爷爷,著拐杖的孙子’,你虚长我几岁,又有何妨?”

    柳渺渺定定的看着千陌梓,半晌,用猜测语气道:“是因为……我给你的那本册子么?”虽然柳渺渺给千陌梓的是她刻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翻译过的,但毕竟那些知识与这个时代有着很深的代沟,物理和生物方面的还能理解,可化学层面的,即便聪慧如千陌梓,没有一丝基础,恐怕也难以参透。柳渺渺想了很久,自己的利用价值,也只有在这里能体现了。

    ――否则,千陌梓何必铤而走险,帮助她诈死出宫?一旦事情败露,桓景墨的雷霆之怒绝不是一个神医家族所能承担的!不过……若千氏一族真的只是单纯的世外神医,他又怎么有本事将她从宫中偷梁换柱掉包出来?若她没猜错的话,她浑浑噩噩之际在她棺木旁对话的,应该就是千陌梓和莫初离!

    千陌梓抚掌而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不定是我看上你了,铤而走险为红颜呢?”

    柳渺渺嘴角微微抽搐:“……千陌梓,你不正经起来你自己不害怕么?”这种妖孽,世间会有他看得上的女子?她真心觉得他就适合自恋!和谁都不般配!祸害祸害自己得了,千万别出去害别人!

    千陌梓仿佛没听出柳渺渺言语间的嘲讽之意:“脱下皇后的头衔,乖徒儿说话愈发有趣了,为师早就觉得,那皇宫与你格格不入。”

    要不是太过虚弱,柳渺渺真想把手里被改造成珍珠簪子的所谓信物砸过去:“千神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大大方方亮出来不好么?咱们开诚布公,才能好好谈下去。”

    千陌梓走到柳渺渺身旁,从柳渺渺手中拿走簪子,替她松松挽了一个发髻,笑容明媚:“谈什么?谈情说爱么?”

    “千陌梓!”柳渺渺有些恼羞成怒,却因为太过虚弱,咬牙切齿的嘶吼听来更像是撒娇,“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些你看不懂的词语是什么意思,那些所谓的‘实验’到底如何实施么?一旦弄清楚这些,对你而言,将是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故事,故事里的大夫,会用你不曾想过的方法去医治病人,这些,我统统都可以告诉你,所以,请你认真的告诉我,你的目的,行吗?”

    千陌梓摊手:“你都说出来了,还要我说些什么?”

    柳渺渺气结,却还是忍着怒气道:“既然如此,那么你我就好好谈谈合作共赢之事,如何?”

    千陌梓单手托着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合作?赵姑娘恐怕没有弄清楚现状,如今呢,你是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还要花费重金珍药为你保住腹中胎儿,若谈交易,你的筹码恐怕不够。”

    “那你想要如何?”

    “唔,徒儿啊,你这样可不行,怎能对为师如此无礼?”

    柳渺渺终于崩溃了,猛地起身,指着千陌梓怒声道:“谁是你徒弟啊!”

    千陌梓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不见:“我说不出几日便能让你下地走路,此事算是实现了。这假死要吃多了,得多发发怒火才能快速活络筋骨,行了,今日只能到这个程度了,你先好好养着吧。”

    说完,竟是转身走了。

    柳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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