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与卢克忠亲密的携手而行,口里说着毫不搭界的闲着天津城的繁荣昌盛,仿佛已把张觉抛诸脑后,但暗中却是心念电转。收藏~顶*点*书城整理提供

    卢克忠不会无缘无故提出张觉的名字,在他面前明说郭立因为另有客人而无法出来相迎,这既不符礼仪,又不合常理。若说是失言,那也未免太小瞧了东海官吏,蔡攸很清楚,那自然是另有用心!他也是老于宦海的政客了,只走了两步,卢克忠的用意他已经了然于胸,这分明是要做交换啊!

    蔡攸用眼角余光瞥着卢克忠,这位天津监镇长得瘦小干枯,相貌丑陋,若是在大宋,这种长相若是给最重品貌的道君皇帝看到,一辈子也别升上去。不过此人能在金人手中守住天津,绝非凡俗庸才,不能以相貌取之。

    卢克忠既然用平州张觉作为交换条件,让他蔡攸放弃耶律淳的遗族,如果平州能因此而顺利到手,这笔买卖当然合算,不过若是他没领回萧妃、秦王,而平州又给金人拿了去,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了。

    不过,平州对大宋来说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就算只有一成机会收服张觉拿回平州,都让蔡攸觉得这风险值得冒!

    赵已经多次下手诏给童贯和蔡攸,命他俩一定要拿回平营三州,甚至告知前往金国商议盟约的使节赵良嗣,允许他在谈判时,在当初给辽国的五十万银绢岁币的基础上,再加上五万两银和五万匹绢给金人,以作为赎买平州等三州的代价。

    而从京中传来的消息中,蔡攸也听说,宰相王数月来曾几次会见金国的使臣,商议三州的归属,甚至在宴席上还委委屈屈地说:“大国所欲,本朝无一不从。本朝所须,大国莫降心相从否?”——贵国提出的条件,本朝没有一条不同意的,本朝所需求的,贵国难道就不能屈心相从吗?虽然作为一国宰相,王这么说话实在很丢脸,但他对平州的急切也可见一斑。

    蔡攸笑眯眯的陪着卢克忠说话,向城中走去,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耶律淳留下孤儿寡母他可以不提,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与平州的使者见上一面。

    卢克忠对蔡攸心中的思斗争并不明了,但平州对宋人的重要性,只要看看地图,就一清二楚。他不愁蔡攸不上钩。只要帮蔡攸与张觉搭上线,让宋人的注意力从天津转到北面的平州上去,至少开春前就不会再有什么变乱了。

    现在天津与国中的联系,只有派出密使潜去南方京东东路【山东】的青州,从那里乘船去辽南。收藏~顶*点*书城整理提供虽然只隔着一个小小的渤海,但要互通消息,却至少要一个月,来陈五怕是现在才接到天津镇被围的情报。

    无法向上请示,一切全靠自己处断,卢克忠其实心中很是不安,他不清楚自己这些天来,所做的决断日后是否能得到赵瑜的认同。收留萧妃、秦王,让契丹人进入城中,虽然这是郭立独断独行拍的板,但卢克忠也洗不脱干系。而且不交出萧妃母子,卢克忠他也是同意的,若是因此让东海与大宋的关系闹僵,他根本不可能撇清自己。

    同时金人那里也不是什么善茬。要是完颜阿骨打对童贯说。只要宋人帮着把天津打下。就会把燕京和平州交还。说不得童贯真干得出来。据说他封王已经快疯了。而封王地前提。就是拿回燕京。有着童贯和金人做邻居。未来地几个月。天津城面临地局面还是很危险。

    镇衙之中。卢克忠早已置办下了洗尘宴。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好酒好肉还是管够。从镇中地青楼里找来歌妓。唱着周美成地时新小调。蔡攸食不甘味。与卢克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盘算着如何把郭立弄出来。

    “不到大战刚过。天津城中已经恢复了往日气象。监镇地治理之才果然名不虚传!”蔡攸方才在城中经过时。已经看到各家商铺都打开了门面。金兵刚退。城外还没收拾干净。东海人就又开始做起了生意。

    “少保谬赞了。此事与我无关。不过是劫后余生。百姓尽速回归日常罢了!”

    “只是蔡某听说大金皇帝因为此战大败而大发雷霆。很快便要亲率二十万大军来御驾亲征。不知监镇有否对策?”

    “少保何苦诓我!”卢克忠哈哈大笑。他倒没到蔡攸为了占据谈判上地优势。竟然信口开河地胡扯:“金主阿骨打已是久病缠身。身体渐渐不支。看情形没有多久就要归天。如何还能亲征?金国能兴起。多亏了这一个雄主。除他以外。女真虽多名将。但即位地吴乞买却不是能与阿骨打相提并论地明君。而金人兴起太快。根基未稳。若阿骨打一去。其国必然自乱。若不是看到这一点。我东海又怎么会不把金人放在心上?”

    蔡攸干笑了两声,他本还以为金人刚退,东海对外的联络尚未恢复,利用其消息不灵的机会,趁机沾点便宜,却没到卢克忠对金国现状的了解,不

    下,“大金与我大宋即将约为兄弟之邦,大金皇帝若\测,我大宋也是要遣使祭拜,监镇还是不要随便出言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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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的丝竹之声,从隔壁的镇衙,飘进郭立所在的院落。正厅之中,郭立与一人分主客而坐。那人尤是一副故辽的官服,四十多岁的样子,清癯的脸上却是满面风霜。其人姓李名石,是故辽南院翰林,现在投了平州,今次作为张觉的使者来联络。

    “郭将军!”李石苦口婆心的说着:“天津与我平州,南北相距不过两百里,快马一日可到,互为犄角之势。如今金人肆虐辽土,四处烧杀劫掠,天津前日幸免于难,日后却不一定能如此幸运。但只要有平州在后牵制,让金人难以专心攻打,天津便可安保无恙,而有天津在背后支援平州,平州也能安心对抗金人。这对你我两家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还请将军三思!”

    郭立低头喝茶,依然是一言不发。

    金人不可能放弃平州,那是他们从辽东老家出入中原的通道,若是丢了这块地盘,日后出兵中原,要么从草原上绕道河东【山西】,走大同一路,要么走中京大定府,从燕山的居庸关、古北口入关,都得绕个大***。完颜阿骨打不是蠢人,张觉希图自立,那是狂妄而不知时事,等到金人上门,他自己就会醒悟,郭立根本没兴趣搭腔。

    天津城中的职方司,对张觉的情报收集了不少。张觉是平州本地人,本是辽国的进士出身,耶律淳称帝时,他被封作辽兴军节度副使,与节度使萧谛里统管平州兵马。但不久耶律淳病死,张觉便暗中策动平州军队反叛,杀了萧谛里,自掌平州大权。

    对于张觉其人,高明辉给他判了四个字——守家之犬。言其无大志、无大略,只能看家护院,没有出平州的胆量。但对于平州的父老来说,张觉护家的作为有目共睹,有守护之功,因此也深得民心,人望甚高。

    平、营、三州,共有五万壮丁,而张觉手上,又有一千精骑。这一千人,是平州军的主力,是张觉手上最核心也是最精锐的一支千人队,其装备都是百分百的东海制造,一人三马,配有一张重弩,一口宝刀,一领重铠,可以说张觉是当了裤子,才从天津镇把这些军器被配齐的。

    仗着手上的精兵,张觉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至少他不甘心投降金人,同时也不愿投靠宋人,现在他听说金人在天津城下惨败,便派人来联络天津,希望依靠东海的力量来自保,但郭立并不会去趟那片浑水。

    “郭将军!平州若是有失,难道天津还能在南京道安安稳稳的把生意做下去吗?保平州就是保天津啊!”李石一口把冷掉的茶水灌下,再一次劝说郭立,他从来不知道,对着一块木头说话,是这么的费劲。

    “平州之事,我东海不会插手。”郭立一口否决。侧耳听着隔壁的丝绣声音渐止,一片人声往西边的客馆而去,他便起身,“天色已经不早,贵使先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不等李石站起来阻拦,郭立快步进了后厅,几个亲兵上前拦住了李石,半强迫的把他带到了西城的客馆。

    李石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等他坐下,就看到两个身穿宋国官服的虞侯从隔壁院中出来。他连忙拉过院中的一个仆役,先强塞了几枚东海的金花钱,方问道:“小哥,隔壁的究竟是什么来历?”

    仆役挣了两挣,见挣脱不开,方无可奈何的说道:“那是大宋河北河东宣抚副使蔡攸蔡少保一行人,也是今天刚到。”

    李石眼睛亮了起来:“蔡少保!?”

    时间从宣和三年走到了宣和四年,宋金两国终于达成了初步协议,金人先交还燕京六州,而为了拿回这六州,大宋付出了大笔的金银财帛。不仅当初交给辽人的四十万岁币转给金人,同时还要每年把燕京一带税赋总计一百万贯付给金国。也就是说,比起辽国还在的时候,大宋给金国的岁币,整整增加了两倍还多。

    燕云十六州再加上平、、营总计十九州的土地,到最后,竟只收回了三分之一。

    而这三分之一,城中的军民官吏都被金人强掳了去,宋人得到的却都是一些空城。不过被掳走的人口,对于童贯和蔡攸来说都是些细枝末节。只要得回燕京,其他琐碎杂事根本无关紧要。

    而平州张觉接受了金国试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封官,但私下里仍与宋人暗中眉来眼去。而道君皇帝,也忘了刚刚与金人达成的盟约,暗地里挖起金国的墙角来。以富庶著称的大宋,比起劫掠为生的金国,对于故辽旧臣,往往有更大的吸引力。

    对于南京道上的风云变幻,郭立和卢克忠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因为……春天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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