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了江苏的一系列部署之后,曾纪泽于1864年1月1月率淮军誓师西征。o除嘉兴三个团、徐州两个团、胡雪参训导师镇守江苏之外,淮军此番西征兵力达十一个团,三万五千人之众,是为淮军成军以来,出师之盛,前所未有。

    淮扬水师主力舰队,大小舰船及新式炮舰,共七十余艘,随同西征。淮军与计划兵分水陆两路,沿江西进,沿途扫荡太平军残部,攻城掠地,于1月中旬抵达了金陵,与曾国荃部一起,加入围城之战。

    天京,忠王府。

    李秀成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府中,一进大堂,就将手中的配刀拔出,狠狠的砍向面前的檀木椅子,几番挥刀,将那椅子砍了个粉碎。

    “天王息怒。”跟随在后的亲兵队长贺城栋从旁劝阻。

    李秀成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像是一头发了狂的狮子,听不进任何劝言,他疯了一般狂舞着手中的刀,将这大堂毁了个干净。

    旁边的一干侍女们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从,贺城栋急向她们使了个眼色,叫道:“快去请王妃来。”

    侍女匆匆奔回内室,过不多时,一位容貌中等,却端庄慈祥的妇人急急忙忙的奔了来,她一见李秀成这般模样,先是一惊,随后便冲了上去,硬是夺下了他手中的刀,柔情劝道:“王爷,快把刀放下,小心伤了自己身子。”

    李秀成似乎很听得进这位王妃的话,很顺从的被她夺下了刀,又被她扶着坐下。他这一番狂乱耗了不少体力,这时像脱了力气一般,斜坐在被他劈得只剩下一半的椅子上,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忠王妃不明就里。边吩咐下人赶紧拿茶来,边向贺城栋问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怎的发这么大的脾气。”

    贺城栋顿时恨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说道:“今天在殿上,姓洪地几位王爷诬陷咱们王爷,说王爷们收买民心,图谋夺权,他们还骂王爷是奸臣。更可气的是,天王也信了,竟然当着满朝武地面斥责王爷由忠变奸,王爷当时就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忠王妃听完解释,满心替李秀成觉得委屈。便是劝道:“王爷,天王被那几个洪姓王欺瞒,总是责难王爷。我看王爷也不必留在天京受气了,明天咱们就办法离城与叔叔他们相聚吧。”

    忠王妃指的叔叔便是侍王李世贤。尽管他的封地浙江已在部沦于左宗棠楚军之手,但他还保有数万人马,坐守着十几座城池。

    李秀成发泄完怒气,思绪渐渐恢复了冷静,他思前后,斟酌了半天,长叹道:“罢了。罢了,既然天王这般不信我,我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就听爱妃的,咱们走吧。”

    贺城栋道:“现下天王将天京各门都划归洪姓王爷们把守。王爷要出城,只怕他们不放行呀。”

    李秀成奋然而起,怒道:“本王离城正是合了他们的心意,他们若还敢阻拦,真就当本王是好欺负的么!”

    李秀成遂命贺城栋召集天京城中他的近三千嫡系人马,由北面太平门出城而去,有敢阻拦者,他就强行杀出去。

    王府中人一听说忠王要离天京,上下顿时忙成了一团,收拾东西。细软。忠王妃光衣服就装了五大车。再加上府中所藏金银珠宝,古玩绸缎。足有三十车之多。

    也不知是谁将忠王要离城的消息传了出去,金陵城内一时人心慌乱,附近的百姓扶老携幼,自发的聚集在了忠王府前,不出一个时辰便有数千人之众。

    这些百姓全跪在王府前,或是嚎陶大哭,或是磕头不止,众人尽皆央求忠王不要弃他们而去。

    王府门前挤了这几千号人,将近把一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那三十多车地细软,根本连动都动不了。李秀成无奈之下,只得出了王府,亲自来见这些请愿的百姓。

    众人一见李秀成的面,顿时起来,嚎的比原来更响亮,磕头地咚咚撞地,哀求哭留之声,只怕半个金陵城也能听得见。

    李秀成见了这般场景,一颗心顿时软了三分,他忙将跟前的一位老人家扶起,朗声向众人道:“各位兄弟姐妹,天京粮荒已久,秀成此番离去,只是多筹集些粮食,再回来解天京之困。还请你们解,放一条路让秀成离去吧。”

    此番话一出,众人哭得更是声嘶力竭,只是不肯让路。那骨瘦如柴的老者扑嗵又跪了下来,抱着李秀成的腿哭道:“王爷是天国的顶梁之柱,王爷若是去了,这天京哪还能守得住呀。王爷你仁爱万民,就忍心把我们留给清妖的屠刀吗,王爷,你不能走呀。”

    李秀成着实被这些百姓爱戴所感动,他眼眶中竟是含起泪水,眼睁睁的看着跟前地人们,犹犹豫豫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旁的忠王妃见李秀成有反悔之意,急是从旁劝道:“王爷,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上路吧。”

    这话被那老人听了去,他回头向众人呼道:“王爷就是咱们的救星,他若执意要走,咱们就在这里给他磕头送别,直到磕死为止吧。”

    在他的号召之下,几千人山呼海啸般的狂撞起了地,此起伏彼地磕头声,汇聚起来,竟如战鼓一般震慑人心。头破血流,仍不放弃,鲜血染红了地面,一个个饥饿瘦弱的身躯,不断的停在血泊之中。

    李秀成为此情景所震撼,他的一颗离去之心,彻底的被这些无助绝望的人们所击倒,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心中道:“莫非天意如此,我李秀成注定要与这天京一同覆亡吗?”

    感慨良久,他苦笑着向众人高喊道:“秀成能得你们的信任,死亦无憾了。我决定留下来,与天京共存亡。”

    话音一落。绝望的百姓们仿佛在滚滚渊流中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暂时忘却了悲伤,尽皆欢呼雀跃,大呼“忠王千岁,忠王千岁”。

    忠王妃百般无奈,一声怨叹,转身拂袖回府。李秀成享受着万民的拥戴,脸上虽是一副欣慰之状,私下是是暗暗摇头。

    曾纪泽地兵分两路,一部分自上海搭乘淮扬水师溯江而上。一部分由苏州出发,先往镇江,再往金陵。曾纪泽命水师先行,而他则赶往苏州。与已在那里休多时地吴长庆、潘鼎新等人合。另一方面,他也要在离开江苏之前,与李鸿章有一个晤。

    李鸿章道:“大公子,此番西征,凡事千万要小心谨慎。九帅那方面,还是要与之协调好,免得到时出了不必要地纠纷。”“还用得着协调么。我们早就串通一气了。”

    曾纪泽并没有回应李鸿章地嘱咐,却反问道:“少荃,你就任苏州知府差不多也快有半年了,最近可在苏城的街头巷尾听到些什么传言吗?”

    李鸿章一怔,了片刻。道:“传言倒是听到一些,现在街到到处是风传,说是有人在太湖中见到一青一橙二龙相斗,橙龙胜而上九天,青龙败而沉湖底。这传言玄之又玄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青龙……橙龙……”曾纪泽似在思索,却又不得解,问道:“若果有此事,说不定是上天有所征兆,少荃你博古通今。可知这青龙、橙龙所寓何意吗?”

    “龙者。至尊也,青龙、橙龙。莫非是……”李鸿章话说一半,笑而不语。

    这什么双龙的传闻,完全是曾纪泽的杰作,无非是为不久之后起事做些“天意”舆论宣传。他知李鸿章乃当世奇才,又岂不知那双龙是何寓意,只是他这人聪明的紧,凡事都先着把自己置于安然之境,这时虽体察到了曾纪泽的用意,却偏不明言。

    李鸿章虽不掌兵权,但他跟随着曾纪泽创立淮军,帮着他建起人才汇聚的幕府,诸多的人事任命,他也参与其中,可以说,李鸿章在江苏官府以及淮军中地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

    曾纪泽今日的用意,就是非要李鸿章表明态度不可,否则,他决不在离苏之前,将这么一个立场不明的有影响力人物留在大本营中。尽管他已安排胡雪参地一个团驻守苏州,对李鸿章和这座苏南重镇予以严密的监控,但曾纪泽还是不留有任何顾虑前往金陵。

    曾纪泽见李鸿章不答,便随手端起了茶杯,连饮了三口,一旁的白震山看在眼里,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手悄悄的放在了配刀上。

    就在这大厅之外,曾经泽已安排下了大刀队的一百多亲兵,胡雪参的那个团也是严阵以待。曾纪泽事先已与白震山有所约定,若然李鸿章心有不从,则以摔杯为号,大刀队冲入,当场将李鸿章正法,同时胡雪团立刻行动,清除李鸿章安排在苏州的心腹官。

    曾纪泽甚至连新一任地苏州巡抚也选好了,就等着李鸿章做出决定。在这一刻,这位历史上著名洋务派领袖的生死,就全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莫非什么?”曾纪泽闲然而问,手中茶杯却握得更紧了。

    李鸿章倒没急着回答,他便拿起桌上的水烟,不慌不忙的点了火,优哉游哉地轻吸了几口,大厅中顿时烟气弥漫。

    “咳——”曾纪泽轻咳了几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水烟呛人的开味道。

    曾纪泽知道,李鸿章是在故作镇定,其实他的内心之中,此刻八成已是排山倒海。他摆出一副比李鸿章还要闲庭信步的神态,笑着说道:“少荃,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它很让你紧张吗?”

    李鸿章一怔,道:“大公子怎么看出我紧张了,我觉得我现在很淡定的。”

    曾纪泽冷哼一声:“少荃你莫非忘了,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这人只要一紧张就抽水烟。这一锅烟你几下就抽干了,看来你还真的紧张的很厉害。”

    李鸿章哈哈大笑:“知我者,非大公子莫属呀。”他将水烟放回了桌上,起身在这大厅中来回踱起了步。

    就在曾纪泽已渐渐没有耐心,要举起杯起,他忽然说道:“大公子,其余人都不足为惧,唯有洋人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上海乃洋人势力最盛之地,而咱们的武器制造局,江南制造局又都建在那里,万一洋人强行控制了这两个厂子,只怕介时对淮军地武器弹药应有不小地影响呀。”

    曾纪泽松了口气,李鸿章虽未明言,但这几句话却是无疑表明了态度,并且还切中了要点,这在之前是曾纪泽所没有考虑过的。

    曾纪泽道:“少荃,你能说这一番话,我真地很感欣慰呀。李鸿章正色道:“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大公子你对我有携之恩,我李鸿章非是那种知恩不图报之人,其实大公子你根本不用猜忌,我李鸿章自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曾纪泽重重点头,表示认可,又道:“少荃的心意如何,我当然明白。此番西征,正是要决定大事,我身边怎么能缺了少荃这样的智谋之士,这样吧,苏州府的政事你暂且放一放,随我一同去金陵吧。”

    曾纪泽觉得有必要把李鸿章带在身边,不过这倒令李鸿章颇感意外,他似乎是有几分不情愿:“苏州的重建正在重要关头,土改方面还有很多问题要处,我只怕这么一走,这副摊子下面的人不好处呀。”

    曾纪泽不以为然:“我相信少你荃选拔下属的眼光,小事他们应该能够处,至于大事嘛,我金陵与苏州距离并不远,咱们有轮船来去如风传递信息,你大可在金陵处公务的。

    李鸿章的借口被曾纪泽轻易推翻,无奈之下,只好选择随曾纪泽大军一同前往金陵。

    曾纪泽也因李鸿章的醒,决定将上海武器制造局一半以上的步枪生产车间,以及个机枪车间全部搬到了苏州,成立了苏州枪械局。

    至于还在建设中的江南制造局,工程最为浩大的船厂,曾纪泽让其继续在原址建设,至于一些直接影响到战局的厂子,如炮局、子弹厂、修船厂,则改迁到苏州抓紧时间抢建。

    上海的商人们显然还无法领到曾纪泽这样做的用意,但因韩殿甲代表的官府拥有着大部分股权,故在股东大上,强行通过了江南制造局部分迁移至苏州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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