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明的这一觉睡得不是很长,收获却不小。当他醒来的时候,正是第二天天黑时分。

    翻身从床上坐起,发觉身上粘乎乎的,整张床都布满了金蚕丝,他在睡梦中,当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伸手入怀,果然在怀里摸到了两幅画卷,只觉得这件事未免有些邪门,却也懒得多想,试着叫了黑袍一声,黑袍听到他的呼喊,立刻进来,见他没有事,喜道:“主人,你醒来了。”接着惊奇的道:“主人,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曾进来看过你一次,见你身上都是蚕丝,不知道你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你没有什么事吧?”

    方剑明笑道:“我没有事,都怪我不小心吸了一朵神奇的花,才会有这种状况。”

    黑袍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主人,你这一觉醒来,修为又有了进步。”

    方剑明当然不会跟他说有关“大睡神功”的事,就算说了,黑袍也未必会信,只好道:“这大概是因为‘金蚕花’的功效吧。”

    方剑明先洗了一个澡,这段时间内,黑袍已让人把他的床铺收拾了一下,换上新的被子,收拾床铺的两个小丫头从来没有收拾过这种床铺,心头又惊又怕,却不敢声张。

    方剑明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后,黑袍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他也确实有些饿了,边吃边问道:“我睡了多久?”

    黑袍道:“从昨晚到现在,差不多一整天了。”

    方剑明想起宝珠老和尚的事,不敢耽搁,吃了三碗饭,匆匆而去。临走前,说明了他的去向。

    宝珠老和尚让他去雷峰塔相见,绝非重谢那么简单,定是还有其他的事。

    不过,让他更好奇的却是宝珠的一身武学修为,以宝珠的武功,放眼天下,能与之相比的,在方剑明所见过的人中,也仅仅张三丰,辛二娘二人而已。其他人中,张向风或许能与宝珠一比,但因为方剑明见到了张三丰,不由将张向风排出去了。

    雷峰塔他去了不少次,虽然是夜晚,但他轻车熟路,不久就来到西湖边上。

    这时候的西湖,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画舫轻摇,歌声传来,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方剑明也懒得多看,沿着湖堤匆匆而过。

    突然,一艘小船犹如飞箭一般从西湖一角朝湖中挺进,他无意中见了,微微一奇,暗道:“这人的内力倒也不浅。”

    那小船上没有摇橹的人,只有一个身穿长袍的老者,相貌有些丑陋,单从他以真气催动小船如飞前行这点看来,他的武功极高。

    有人在西湖上施展这等惊世骇俗的内功,方剑明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却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个当儿,只见从三个方向,三艘小船朝湖中如飞而去,船上都只是立着一人。

    这四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同时在西湖上显露一手精深的内力。就在方剑明暗暗吃惊的时候,一条人影在不远处出现,“哈哈”一声大笑,竟施展“以气凌水”的上乘轻功,双脚飞快的踩着湖面,宛如“蜻蜓点水”,朝湖中飞掠而去。见有人在水面“飞翔”,一阵惊奇声传来。

    湖中,泊着一艘大船,看这五人的架势,是冲这艘大船而来的。

    方剑明朝大船看去,船上站着一伙劲装打扮的汉子,船上高挂八盏大灯,照得通明如昼。

    四艘小船的速度几乎是一般快,那人的速度更快,虽然是最后出现的,但却先一步赶到大船三丈内,身形陡然掠离水面,朝大船上落去。

    倏地,离他最近的那艘小船上的一个背着长剑的中年人沉声道:“习老儿,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张狂。”

    话声中,劈空掌力朝那人拍去,那人身在半空,毫无着力之处,眼看就要被掌力打中,却见他双臂一振,身躯陡然朝左移三尺,落在了船板上,与他同时落到船板上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那丑陋老者,一个是道装中年人,一个是黑脸老头,唯独那发掌的中年人没有上来。

    “习老儿”受到中年人的袭击,竟还能与三人同时落船,身手自然要比三人高出半筹,他以水面做力点,比三人以船板做力点困难不少,身手又要高了半筹,总的来说,武功比三人要高出一筹。

    落船后,只见“习老儿”转身喝道:“曾广泰,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敢上船来,老子就把你打下去。”

    那中年人料不到“习老儿”的武功进步得这般快,冷冷的道:“习老儿,我要是上来了,你没把我打下去又当如何?”

    习老儿“哈哈”大笑道:“你要是能上得船来,老子就……”

    话还没有说完,船舱中传来笑声,有人道:“习大哥,曾兄弟,你们这又何必?”

    随着话声,六个人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当先一位,是一个气度不凡的汉子,身后五人,年纪约在三十出头,看上去似乎是这汉子的手下。

    见汉子出来,那三个人向他抱拳道:“古兄好。”

    那汉子抱拳回礼道:“三位好。”

    习老儿“哼”了一声,道:“古老弟,你把我们请来这里,难道就是让姓曾的与我为难?”

    那汉子陪着笑道:“曾兄弟是鲁莽了些,还请习大哥原谅则个,大家同为大事而来,何必闹得如此不快。”那三个人也出来打圆场。

    习老儿气顺了不少,道:“今天就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不与姓曾的理会。”

    那汉子朝曾广泰道:“曾兄弟,你也上来罢。”

    曾广泰听了,这才敢飞身上了大船,原来他生怕习老儿会在半途袭击他,他武功逊色对方一筹,唯恐出丑,面上毫不在乎,内里却谨慎得很。

    这些人,方剑明一个都不认识,看到这里便不再看下去,又朝雷峰塔的方向行去。

    很快,他来到雷峰塔前。雷峰塔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任何人。

    这时,只听门响声传来,一个人从塔旁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里走上来,正是小沙弥。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施主请跟小僧前来,家师业已等候多时。”

    方剑明双手合十道:“有劳。”跟在小沙弥身后,来到了一间禅房内,那名叫宝珠的老僧坐在一张蒲团上,双眼一开,道:“施主请坐。”

    方剑明坐下后,小沙弥端来清茶,然后非常自觉的出去了。

    方剑明扫了禅房一眼,觉得今晚的气氛中透着一种古怪。宝珠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经猜出了他在想什么,道:“施主定是在想今晚的雷峰塔何以为如此冷清,竟连知客僧也不见。”

    方剑明道:“还请老禅师解答。”

    宝珠叹了一声,道:“是老僧这样安排的,今晚,雷峰塔会有一些麻烦,他们不会武功,只好让他们暂且避一避。”

    方剑明脸色一变,道:“哦,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可有在下效劳之处。”他不由想到了西湖上的那群人。

    宝珠道:“此事还是由老衲解决好了。”话锋一转,道:“老衲请施主来此,是为了结缘。”

    方剑明一怔,道:“结缘?”

    宝珠点了点头,道:“老衲等这一天已经快有三十年了。”

    方剑明暗自惊奇,没有说话。

    宝珠接道:“请问施主可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剑明道:“不敢相瞒,晚辈从小在少林寺长大。”

    宝珠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沉思了一下,缓缓的道:“老衲曾许下诺言,谁若将巨钟移开,定会重谢。”

    方剑明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老禅师神功盖世,就算没有晚辈,这种事也难不住你老,可惜晚辈武功低微,没能拦住盗经者。老禅师若信得过晚辈,晚辈定会帮老禅师要回经书。”

    宝珠道:“施主有此心意,老衲感激不尽。那本经书不要也罢。”

    方剑明道:“盗经者晚辈知道是谁,如果……”

    宝珠含笑道:“这一切尽在家师的预料之中,那本经书本是为盗经者预备的。”

    方剑明吃了一惊,暗道:“他的武功本就已经很神奇的了,他师父岂不是非常了得?竟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宝珠见他一脸疑惑,道:“此事说来话长,施主若有兴趣的话,老衲愿意奉告。”

    方剑明道:“老禅师肯赐告的话,晚辈极为荣幸。”

    宝珠徐徐的道:“说起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却要从百年前说起。百年前,时值元末,老衲当时还小。有一天,我家来了一个行脚僧,他见了我,甚是喜爱,要收我为弟子。我父母极为疼爱我,没有答应,行脚僧临去前,传了一套练功之法给我。几年后,爆发了起义,杭州受到波及,战乱之中,我父母不幸遇难,因我有些内功底子,才幸免于难。这时,那行脚僧又前来杭州,找到我,并将我救走。之后,我便跟在他老人家身边,成了他的弟子。

    当时,中原各地,起义军遍布,家师带着我四处游荡,虽也解救了不少人,对战争却是无能为力。天下能人异士极多,大多卷入了这场战争中,就连武当开派掌门张三丰也不能例外。”

    方剑明听到这,心头一跳,禁不住问道:“张真人当时也参加了反元斗争?”暗自奇道:“当今世上,不管是白道,还是白道,只要说到张老前辈,任他是大魔头,还是大侠士,至少要尊称一声真人。听他的口气,好象不觉得张真人有什么大的能耐。对了,他也算是一代奇僧,武功绝高,虽然晚张真人几辈,想来也不会太推崇张真人。”

    谁知他却是想错了,宝珠道:“施主定是在怀疑老衲的话,实不相瞒,家师虽然只是一个行脚僧,但他的前身大有来历。佛家有化身千万之说,家师非但精通佛法,而且武功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家师辈份极高,老衲既然是他的弟子,辈份就绝不在张三丰之下。张三丰少年的时候,家师也曾指点过他,只是见他不是我佛中人,没有收他为徒。”

    他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方剑明脸上除了一阵疑惑,些许惊奇之外,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如此以来,宝珠越发肯定这人就是他要找的“有缘人”,道:“施主的定力果然是超人一等。”

    方剑明脸上一红,赧然道:“老禅师过奖了。”心中很想知道宝珠的师父是谁,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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