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雨渐渐小了起来。崖门两岸的炮台被天光照亮青烟夹杂着被余烬蒸腾起来的白雾萦扰不散仿佛无数灵魂眷恋着故乡。

    “他***!”副元帅阿里海牙大声骂了一句抬腿将半截插在泥水中的长枪踢下了断崖。一阵风吹过卷得断枪在半空中盘旋飞舞被血浸透了的枪缨刷地散开绽出一朵夺目的红莲花。

    “邪门!真邪门!”阿里海牙一肚子不满望着断枪跌进海浪的轨迹喃喃地说道。这一仗打得过于艰苦他麾下的万夫长阵亡了两个士兵损耗上千。这还是在汉军和探马赤军尽力配合下的结果。如果是蒙古军单独与崖山守军厮杀阿里海牙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按期把崖山岛拿下。

    张弘范和李恒相对苦笑他们也没想到留守崖山的宋军战斗力这么强。与以往见势不妙立刻投降的大宋官兵不同岛上的守军简直就是在以命换命即使战到无力提刀也要抱着对手一并跳海。元军在崖山上几乎没抓到什么有价值的俘虏。就在他们所站立的不远处凌震留下来断后的偏将孙横在任务已经完成士卒死伤殆尽的情况下纵身进了滚滚波涛。

    “如果大宋官兵皆如此……”张珪绕过一具倒在泥浆中的尸体叹息着低语。包裹着那具尸体的铠甲上大大小小的创伤有十几处。但铠甲的主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手中依然没有放下已经卷了刃的刀。

    这样的勇士无论是对手还是伙伴都值得尊敬。跟在张珪身后的几个年青将领都存了同样心思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从无名宋将的尸体边绕了过去。谁也没想到去割下死者脑袋为自己请功。

    “不要乱说天命在我大元!”张弘正谨慎地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阿里海牙低声对侄子张珪教训道。“找几个弟兄下去清点一下港中能用的战船等打听到了卫王的落脚处咱们马上追上去!”

    蒙古人面前张弘正不敢表达自己对宋军的敬佩。虽然他的脊背至今还被崖门两侧的青烟熏得阵阵冷。关键时刻让行朝这头熟了的鹿从烤架上跳下来溜走几个统兵元帅的责任都不小。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再让人抓到什么不合适言辞和崖山之战的结果一并送到忽必烈那里去。皇上虽然对张弘范信任恐怕也要给百官们一个交代。特别是那些蒙古御史他们学别的不快把大宋文人搬弄是非鸡蛋里挑骨头的本领却学了个十足十。一个个在蒙古贵族的纵容之下已经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还能去哪肯定去了福建跟文天祥汇合。这么大的浪文天祥能想到从海上救人的主意着实够胆量。这样的对手值得老子一会。看看凭什么页特密实和索都都栽在他手下!”副帅阿里海牙倒没有张宏正想得那么不堪他虽然对张弘范担任都元帅之职务一直不怎么服气。但以武将的眼光来看此战张弘范的指挥并没有什么失误。关键时刻出现纰漏的原因是因为对手过于胆大敢在如此险恶的海情下派船来救。要知道几年前大汗派遣的四万东征大军就是覆没在这种风浪之下。至今将士们提起远航来还一个个心有余悸。

    “是啊文天祥够胆我等始料不及。海民说此刻扬帆船出伶仃洋立刻会颠覆。谁能想到他破虏军居然能造出不怕风浪的大船来!”阿剌罕小声应合着阿里海牙的说法给大伙找台阶下。

    没一举消灭南宋行朝这次做战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大宋伪皇帝逃走的消息传开后赶来支援的兴宋军和破虏军肯定会缩回福建去大伙布在广州外围的“口袋”完全失去了作用。张世杰的残部得知卫王平安后肯定也会想办法突围。眼下需要做的不是追究谁应该为残宋行朝逃脱的事情负责任而是应尽快调整战略部署为挥兵入闽做好准备。福建各地经过半年多修养已经慢慢恢复了元气。接下来的战斗有可能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想到这阿剌罕抬头看了看主帅张弘范却现他一直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海面仿佛魂魄已经融入天地之间浑然不觉身外喧嚣。

    “副都元帅!”阿剌罕用手指轻轻捅了一下阿里海牙嘴角冲着张弘范的方向轻轻示意道。

    “都元帅都元帅…”阿里海牙轻声呼唤着不知道张弘范此刻心里在盘算什么。这位都元帅虽然是四等汉人但绝对不能小视。无论家族背景和他本人的受宠程度都不比蒙古大员们差。如果他把残宋行朝逃走的责任向外推几个副都元帅中肯定有人会倒大霉。

    听到阿里海牙的呼唤张弘范从远方收回目光微笑着说道:“一会儿本帅会亲自上本请罪承担此次失败的责任。几位副帅暂且把兵马撤回广州修整以备再战!”

    “此乃文贼过于大胆非元帅之过也!末将可以同时上本跟大汗说明今日情况”见张弘范似乎对自己的意思有所误解阿里海牙连忙解释。

    “九拔都哪里话来末将也愿一同上本解释此事!”副帅阿剌罕也跟着替张弘范开脱。既然元帅已经说过把所有责任一力承担顺水人情他也不愿错过。

    “是本帅过于轻敌只想竟全攻于一役小看了天下英雄!”张弘范摇摇头叹息着说道。他并不是为如何向忽必烈解释而担忧刚才走神是在回想此番指挥失误的原因到底在哪里。仔细回想文天祥最近出的每一招张弘范震惊的现文天祥居然在模仿自己把自己奇兵入粤的每一步模仿了个惟妙惟肖。

    自己故意隐藏李恒的旗号却听由李恒在信丰城外花天酒地。利用的就是江南西路与福州相距甚远消息来回传递需要时日的机会。文天祥觉李恒不在军中麾下斥候和细作们的注意力自然会被此事吸引。等文天祥明白了张弘范自己是在用疑兵之计时大元兵马已经到了广州城外做出补救措施也来不及力挽狂澜了。而前后不到一个月文天祥把元军的计策如数奉还。破虏军大张旗鼓地从两浙撤退水师高喊着要入卫崖山同样也是疑兵之计。当隐藏在破虏军内部的眼线将文天祥真正的目的传到张弘范自己手中时他想调整战略同样也来不及。

    好个文天祥不愧为大宋状元不愧能让留梦炎、许衡等人交口称赞。江西会战面对李恒时他还是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到了邵武战役他就懂得了如何袭扰战术疲惫和瓦解敌军。泉州会战时他排兵布阵还漏洞百出。而此次广州会战他却巧妙的用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这样的对手才值得一战。如果光凭着那些神兵利器自己无论胜败永远都不会看得起他。

    张弘范默默地想到手指不停地曲伸计算着下一步行动从哪一招开始。

    “都元帅恐怕我们没有修整时间了!”李恒知道张弘范的心思低声说道。

    “此话……”张弘范刚欲问一问李恒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李恒说得对战机一转即逝弟兄们已经没有时间休息了。文天祥既然有本事想到这招金蝉脱壳就肯定还有别的部署。

    “现在回军广州恐怕已经晚了我们都小瞧了文贼。佛岗与罗浮山不过八十里我军主力尽在新会张世杰恐怕已经被人救了去。”阿里海牙也翻然醒悟大声惊叫道。

    “如果是昨日偷袭对面炮台那样的精兵有一千人足以救张世杰脱困我等回军又有何用?”阿剌罕的反应也不慢跟着叫嚷。昨夜激战正酣的时候崖门对岸突然起火二十几座炮台尽数被炸毁。张宏正带分兵去救一直杀到大火熄灭才知道对手来了不到五百人。而就这区区几百士卒却给元军造成了死伤过两千的损失。最后还有几十人借着吊索坠入了断崖下的小船中去向不明。

    “能在黑夜爬上断崖偷袭我炮台守军的壮士文天祥麾下不会有那么多。”张弘范摇摇头低声分析。“但等我军主力赶回时张世杰的残部肯定已经脱困。眼下我等关键是要把握战机快攻入福建。逼文天祥与我军决战否则再这样下去范文虎这个废物的情况估计要糟!”

    “你是说破虏军可能会倒打两浙?”阿剌罕惊诧地问道。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既然文天祥开始就没打算派重兵来援崖山他又何必将张唐、萧明哲、李兴等人从两浙撤回来。并且到手的地盘轻易就放了出去。他要的是两浙的新附军而不是两浙的土地。我估计范文虎不追则已一追肯定落入破虏军的圈套。能不能保住命尚在两可之间!”张弘范将张珪等年青的部将叫到面前仔细地分析。

    文天祥在这次会战中使用了太多的新式战法。水师跨海入临安、战舰夜救行朝脱困精兵偷袭炮位。种种手段虽然还透着生疏但都是历代名将都不曾使用的方式。可以想象随着新式武器的配备和新式战舰的制造破虏军会使出更多的新招。诸将稍有不慎以常理度之就会着了他的道落到和页特密实索都等人一样的下场。

    接下来大元和南宋之间会是一场持久战。而谁最终取得此战的胜利就要看双方将领谁对新式战法领悟得最快最能适应。新式武器有出尽的时候而新的将星却会层出不穷。

    “启禀张将军崖门之中还有大舰七十余艘中型战舰三百余只乌延小船不计其数!”一个浑身是泥巴的士兵从海港处跑过来半跪在张珪面前汇报。

    “父帅那海上行朝呢我们还追么?”张珪不甘心让残宋如此逃脱试探着问。有三百七十多艘大船已经足够武装起一支水师来。如果把广州被迫降的大宋水兵打散编入元军的话……

    “不追了海上浪大我军将士未必能适应。即使追上了你也不是破虏军水师的对手。战舰都交给李帅等海上浪小了试试沿海路去攻惠州。你尽快清点麾下士卒出广州回兵循州!”张弘范摇摇头大声命令道。

    “是末将遵命!”张珪心中约略有些失望拱了拱手快跑了下去。

    张弘范望着儿子的背影远去轻轻点头心中又有了一个全新的做战方案。广南会战至此已经算结束自己虽然没有抓到南宋小皇帝却了结张世杰麾下的江淮军这个结果不算太坏。

    接下来的福建会战中自己必须以快打快打破文天祥试图长期与朝廷对抗的打算。趁张唐、李兴和萧明哲等人还在两浙趁陈吊眼所部还在漳州为广南战役善后的机会向破虏军的心窝捅一刀。

    这个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达春能看到张弘范希望他能先行一步。当达春吸引了文天祥的注意力时自己会有更好的机会。

    经历了广南一战把文天祥像傻瓜一样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打算张弘范完全没有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以快打快和文天祥比一比谁把握战机更准确谁临阵调整策略更及时。

    “张帅如果我军出兵海上?”李恒在张弘范耳边低声建议。作为副帅他很会维护主帅的权威有了想法也从不大声卖弄而是小声低语让张弘范先做判断。

    “李帅俘获的战舰全归你带回广州。我等兵梅、循两州直插南剑。你带领本部人马和新来的几个降将沿海岸东进务必拖住许夫人的兴宋军让她无力回援福建!”张弘范点点头低声命令。

    “是!”李恒大声答应。心中一喜广南东路各州降将家产颇丰到了自己麾下少不得弄些会有些孝敬。如果在利用他们地头熟悉的特长访得几个美女……李恒想着眼中露出色迷迷的光。

    “李帅小心文贼诡计多端不可以常理测之。分兵之后李帅务必做到两条!”张弘范看到李恒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眼前这个党项将领指挥、统率和作战能力俱是上上之选唯一的缺点就是贪财好色所过之处总惹得地方官员一片抱怨之声。

    “大帅请讲!”李恒抱了抱拳做出一幅很认真地样子说道。

    “第一不得以水师与敌军海战。哪怕是以十敌一也不得接战!”

    “是!末将遵命!”李恒点头答应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破虏军水师主力还在两浙与福建之间据俘获的乡民讲昨夜救走宋帝的只有五艘战舰剩下的全是商船。以区区五艘战舰李恒不信对方有三头六臂可以击败自己用港中几百艘战舰武装起来的水师。

    “第二天黑后不得离开军营独自出行!”张弘范不知道李恒心中的想法接着叮嘱。

    “这?末将谨尊大帅教导”李恒有些不满但很快满口答应下来。军中高级将领抢民女入营消遣本来是很常见的事。朝廷对此向来睁一眼必一只眼。但比起在军营耍子李恒更喜欢到对方家里去玩乐。看着一家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会让他找到更多的人上人的乐趣。

    “两位副帅崖山被烧毁的行宫及府库的清理之事就烦劳二位副帅选派人手。张某先行一步在广州等着二位元帅到来明日一早大军立刻出!”张弘范回头对着阿里海牙和阿剌罕命令。

    “是末将遵命!”阿里海牙和阿剌罕痛快地答应道。先时张弘范让李恒单独领军并增加他的部曲使得阿剌罕和阿里海牙两位副元帅在内心深处约略有些不满。但听得张弘范把残宋的行宫和府库归自己处理两个副帅登时喜上心头。

    虽然负责断后的宋军将士焚毁了行宫和仓库但烧掉的都是绸缎、布匹和字画之类。金银等物不怕火不会被轻易烧掉。清理行宫和仓库就意味着二人可以随便把抄得的物品中饱私囊。反正众人都知道府库和行宫是被宋人焚毁了的将来御史们也找不能指责大伙贪污。这番恩惠可比麾下增添几万不会打仗只会拖累人的新附军大得多了。

    当即阿剌罕和阿里海牙点了几百个手脚麻利的亲兵开始搜索残宋行宫中的金银细软。等张弘范走远捎带着把行宫附近的人家也像梳头一样搜索了一遍。无论家中有无主人在场蒙古兵踢门进去翻箱倒柜举止比在自己家里还随意。

    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敢怒不敢言。赔着笑脸忍受着蒙古人的无礼心中却默默祷告期待漫天神佛睁开双眼看看这黑白颠倒的世界保佑大宋幼帝能逃出生天。

    “救苦救难的菩萨风调雨顺风调雨顺!”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跪在一座玉制的观音面前喃喃祷告。

    门板“砰”地一声响几个蒙古兵破门而入。一脚踢翻老太太抱起观音像挑剔地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扬长而去。

    雨被风裹着从残破的门板处吹入落在老人的脸上。躺在地上的老人身体抽搐了几下慢慢爬起来继续跪在蒲团上对着空空的佛座喃喃祷告。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你开开眼开开眼!”

    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声般外边的风渐渐小了雨也慢慢收住几丝阳光从乌云背后缓缓地透了出来刹那间阳光洒满了半边海面。

    千百只受了惊吓的水鸟鸣叫着飞上天空在乌云下碧海上展翅翱翔。

    白鸥绕着风帆五十几只大小不一的船排成一条长队静静地卧在碧波间……

    6秀夫、邓光荐、张德、凌震从死亡边缘拣回一条命来的官员们趔趄着走上甲板。风暴终于停了海面平静的就像熟睡的少女般再看不到如山波涛。几十里之内无树、无山放眼只是一片柔和的蓝。

    被风浪折腾了一夜此刻大伙一个个脸色苍白精疲力竭却谁也不愿入睡。扶着甲板的木栏像舰队尾部眺望心中默默数着船只的数目。

    一、二、三、四…一共五十二艘有十三艘战舰已经不知去向。那意味着至少三千多条生命交给了昨夜的风雨。

    “唉!”有人叹息了一声抬头去看头顶久违了的阳光。入眼却是一片醒目的白。军舰上云一样的白帆高高挂着借着风力推动战舰劈波斩浪。

    “原来这船与后面的水师战舰不同。”有人望着高耸的主桅低声说道。终于明白文天祥并不是拿大伙的性命来做赌博。脚下的战舰躯干和大宋原来的战舰差不多宽却有原来的三倍长。三根主桅高耸入云桅杆下横横纵纵挂着四十几片帆。一些帆片被风鼓得浑圆另一些帆片却没有张开用缆绳卷着。显然为了照顾整止舰队的步伐战舰并没使足全力。

    “苗将军破虏军中这种战舰有很多么?为什么来的不全是这种船?”幼帝赵昺站在船尾眺望着长长的舰队问道。

    经历一次生死边缘的徘徊和昨夜的风浪他仿佛瞬间长大。眼前也仿佛瞬间被人打开了一道门般看到了皇宫内很多不曾看到6秀夫等人不会也不曾教导给他的东西。

    比如这船、这帆、罗盘、舰炮、还有契约职责等一系列似懂非懂的概念。

    “不多就这五艘刚刚下水没多久!”苗春指了指不远处另一艘战舰的侧舷说道“水师所用战舰目前还多是旧舰改造的。陛下可看船漆下面的痕迹只有这种大块厚板的新式战舰才能抗得住海浪。”

    “嗯!”赵昺点点头对苗春的话似懂非懂。

    “具体细节末将也不得而知。末将听说这船是根据福船、广船和阿拉伯船的结构参照文大人给出的图纸而建改进过很多次。船身多用得是整料不像我大宋原来得战舰全是由短板拼成……”苗春搔搔头皮尴尬的解释。新船为什么建造成这种样子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建成这种样子后船快了许多航行时也平稳了许多。

    “原来色目人除了航海还懂造船!”赵昺结合昨夜对灰头老者的印象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我们懂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很多。他们懂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反正反正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了他们的本事咱不吃亏!”苗春笑了笑看看不远处竖起耳朵听自己与幼帝谈话的6秀夫提高了声音说道。

    他突然现赵昺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千万不能跟着行朝那些读书人学呆了一辈子就死抠半本《论语》。今后有机会他下定决心要偷偷教赵昺很多东西有些是他从战场上领悟的有些是他从文丞相那里学来的有些是他从色目人、法兰克人甚至更远的民族那里听说的。

    总之文丞相让自己把幼帝带出重围自己就不能再把他陷进另一个让人绝望的重围里去。望着慢慢走近的6秀夫邓光荐等人苗春心里暗暗地想。

    “苗将军咱们准备去哪?”6秀夫慢慢走进低声问道。突然间他对面前这个看似粗豪的将军充满了戒心唯恐自己一个疏忽让他把皇帝拐带了去。

    “这也是我准备为皇上和6大人的事情此时我等航向正东。可去流求也可去泉州。流求远离福建和两广北元目前没有舰队可攻入。闽乡侯打算在那里为陛下重建行宫文丞相也会派军前来护驾!”苗春抬起头大声目光深邃得如眼前的大海。“另一个目的地是泉州张弘范取下崖山后立刻会强攻福建达春的兵马已入汀洲。此刻我等到底船向何方请6大人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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