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二年,正逢盛夏六月,此时的天气正是折磨人的时候。从耳边吹过的风都将人的皮肤,刮得干燥发痛。这样的天气,人大多在树荫下乘凉或是打盹,少有出去闲逛者。

    李白就是正在树荫下乘凉,他抢了胡系的躺椅躺在上面,手中羽扇轻摇,摇得累了还拿起身边水桶中浸泡的酸梅汤喝上一碗。要胡系说,这种生活简直神仙羡慕!

    胡系现在却是站在树荫下的一个书桌前,手中握着笔,笔上墨迹都有些干了,却还未在纸上落笔!

    只傻站着,为何不下笔?李白抿了口碗里的酸梅汤咂舌道。别说,这个东西不到卖相好,味道也是极佳,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做出来的。

    胡系挠了挠头,其实他只是想练练书法,却没想好写什么,这才无从下笔:嘿嘿,我生怕笔落惊风雨,不敢随意写啊……

    呐,你尽管写,你若是写字带来了风雨,在这炎炎烈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李白挑了挑眉毛,心中也是腹议:“小子,只放狂话!”

    胡系将笔在砚台中又蘸了蘸墨水,在桌上的白纸上挥舞着笔墨,笔停文成。

    李白的好奇心也被挑逗,站起来走近一看。原来纸上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然称不上大家风范,但也是看着清新飘逸,行云如流水。李白看着墨迹未干的字,中肯得称赞道。

    但是,你说的风雨在哪里?李白眼神促狭,面带微笑的看着天上的太阳说道。

    风雨啊?嗯……大丈夫心怀天下,风雨自然亦在其中!

    油嘴滑舌,“啪”李白笑骂了一句,又敲了一下胡系的脑袋:“少说狂话总是好的!”

    嗯?胡系一脸黑线,默默腹议:“你说的空话少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样的话都敢说,还教训我?”

    胡系莫名想到了“真香”典故,感叹此定律害人不浅……

    胡系将酸梅汤盛出几碗送到正屋,几个女人和小萍儿都在屋里。在这个没有防晒霜的年代,不出门不见光是最好的美白方法。

    这时候老刘牵了马进门,他刚赶了集市归来。看见李白身边水桶中的酸梅汤,拿起碗留给自己盛了一碗解暑,几个呼吸间便都下了肚。

    老刘去城里赶集自然是卖他的字,值得一提的是已经有外地人专门跑到安陆来买他的字,让老刘高兴的每日有空便写字,然后拿出去卖。但胡系却说让他每天只卖三副,老刘听了胡系的注意,没想到他的字更受欢迎,价格飙升十倍不止。

    老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李白面前道:“洛阳的杨玄差人送来的,他就来拜访你,可是你去了长安,他无功而返,模样颇为失落。或许这次写信是为了再一次拜访。”

    哦?洛阳的杨玄?确实有此人!梨园大家,曲儿唱得更是讨人欢心。

    李白随意的应着,接过了信,信封上写着:“太白吾兄亲启。”

    数年前,一观太白兄洒脱之资,便心中认定太白兄非池中之物,遂与君相交。只是奈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遂与君分手于山水之间。昔年,吾曾来拜访,不料阴差阳错,听君左右说太白兄身在长安,故遗憾离去。七月之时,咸阳公主将会在洛阳举办大婚,望太白兄能来洛阳观礼。到时,吾自然备上好酒招待太白兄。而且,公主大婚之时会有王公大臣至此,太白兄或许能再次撞上一段机缘,也不可知啊!

    七月,洛阳?

    老刘用手扣着牙缝里早上卡的菜说:“看吧,我猜中了,不过,当真要去?”

    恰逢胡系端着空碗出来,听见洛阳二字说:“去哪?洛阳?啥时候去?”

    老刘正为卖字挣了钱高兴,见到了为自己出主意的正主自然眉开颜笑:“嗨,去年见到的那位洛阳的杨大人,邀太白去洛阳。”

    李白瞪了一眼老刘:“多嘴,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老刘灿灿一笑,只当没看见,就拎一桶水到树荫下,拿刷子给马洗澡。

    怎么,你也想跟着去?李白看着对洛阳很感兴趣的胡系说。

    东都洛阳白马寺,天下闻名,相传那里有佛教的经典,有精研佛法参悟至理的老僧,去那里看一看倒是可以长长见识!不若,你带着我?

    李白闭眼思索,仿佛又回到了去年中秋那天的长安……

    那就请先生,悉心教导我那不成器的弟子了。李白拿起酒杯敬了一下,然后温酒入喉,说不出的舒坦。

    既然不成器,又为何要让我教?顾先生抓住了李白话中的软肋调侃道。

    嘿嘿,那小子天资聪颖,怕先生对他太过喜爱,将盛世的大任分给他了。

    哈,你都说了我的字号是长生,他百年之后不过一堆枯骨,他倒是想背,也背不动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见过盛世吗?酒鬼。

    李白语塞,过了好一会叹口气:“如今不就是盛世?我辈有志之士,当以才华造福黎民百姓。先生,你怕是做惯了神仙,忘了年月。”

    这就是盛世啊?算是吧……

    你的志向,他也是背着的,不是吗?

    ……

    对的,我太自私了吧?那天,李白脸上露出的神色,像极了那日白起对顾长生的愧疚!

    你的弟子我教了,会悉心教导的,能学到多少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对了,他也跟你练剑?

    嗯,剑道上很有天赋,而且天生神力足有千斤左右。已经碰到了先生所说的重剑的门槛了,感受到举重若轻的境界只是还没悟。

    哦?顾长生惊愕了一下:“我以前曾得一奇剑,寄放在了东都洛阳白马寺。若是有缘,便让他去取。”

    若是无缘去,便让剑等他的有缘人。记着让他自己去取就好,若是有缘自然能找到。

    先生又打哑迷,李白说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人老了,就是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顾长生颇为无奈的笑道:“正是这样,才有趣啊!”

    古亭外,细如牛毛的雨突兀地下着给长安增添了一丝朦胧的感觉,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

    ……

    小子,你随我练剑多久了?

    快两年了吧,胡系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四舍五入刚好快两年了。

    也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了,这次去洛阳你会有一个机缘,能否得到就看你自己了。

    哈,莫非你能掐会算已经知道了什么机缘?

    李白轻笑,却是敲了一下胡系的脑袋:“妖人所留,应该是好东西。”

    妖人?妖孽之人?

    李白又敲了一下胡系的脑袋:“算了,你当他是仙人吧!”

    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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