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方才打开酒坛,屋里酒香弥漫,武松才有此一问。

    而武松身上,也是一股杜康酒的味道。

    如果是别人,这么一身酒气来见刘芒,刘芒定会批评几句。

    工作时间怎能饮酒?

    而武松,虽然也喊刘芒为主公,但他是河南尹的捕头,严格说,不算刘芒的直接下属。

    武松喝酒一事,管也该包拯管。刘芒身居太尉之职,如果整天管这些细小之事,就甭干别的了。

    不过,刘芒却误会武松了,武松并没喝酒。

    他只是奉命公干,前往洛阳南面的新城,回来时,路过了杜康村。

    “属下途径杜康村时,在酒坊里,遇到几个醉酒之人。言语中,对朝廷和主公多有不敬,甚至可以说……是叛逆,属下便将几人弄到河南尹衙。”

    刘芒并不是很在意,更何况是醉酒之人。“醉酒之人,胡言乱语,不必介意。待其醒酒,训斥一番,放走便是。”

    “可是,其中一人是唐伯虎……”

    “他?”

    唐伯虎这段时间,挺火!

    除了书画,唐伯虎还擅长做诗。他的诗歌,词句浅白,通俗易懂,且多诙谐幽默。

    士大夫们,嫌弃他的诗肤浅。但平民百姓,十分喜爱,并广为传唱他的诗。

    红娘子的文工团,都用他的诗改编过歌曲。

    刘芒皱起眉头。

    唐伯虎放荡不羁,游戏人生,但从不触犯大汉律法,也没听说有褒贬时政的言论。

    他的影响力大,若果真如此,还真要警告他一下。否则,他在诗中写进不当言词,影响就大了。

    “走,叫上李公子,去看看。”

    ……

    包拯并没为难唐伯虎等人,只是将他们关在一个僻静的小屋醒酒,门外有差役看着。

    离着老远,就能闻到浓烈的酒气。

    说来也怪,若是别的酒,这么大的味道,刘芒一准吐了。

    这杜康酒,还真不错,难怪这些人喝醉。

    屋里,有人正在大呼小叫。

    “醉舞狂歌二十年

    花中行乐月中眠

    漫劳海内传名字

    谁信腰间没酒钱……店家,拿酒来……”

    不用问,一定是唐寅唐伯虎!

    站在屋外,都能闻到熏天酒气。真担心进了屋,被几个醉鬼喷一身。索性先站在外面,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狂妄不羁之言。

    “好诗好……嗝诗……嗝噫!嗝……够狂嗝……放……呃……够……嗝!豪迈!”一个老者,酒嗝不断,却偏偏很执着,非把夸赞的话说完。

    刘芒和李岩对望一眼,虽然还未进屋,看不到人,却也能想象出,屋里醉酒之人的狼狈形象。

    又听一人道:“好?”

    老者止住了嗝,听那人质疑唐伯虎的诗,争辩道:“自然好!”

    那人反诘道:“纵好,有屁用?”

    “咦?!貌似斯文,竟出如此粗鄙之言!”老者无比鄙夷道。

    “哈哈哈……”唐伯虎却大笑起来。“粗鄙之言,酒后真言,畅快之言矣!如此畅快之言,不入诗文,甚憾!”

    唐伯虎本就爱卖弄,醉酒之后,更是如颠似狂。别人说他的诗不好,他不恼,也不争辩,而是又即兴赋诗一首!

    “坐对黄花举一殇

    醒时还忆醉时狂

    诗歌纵有千般好

    没有屁用徒奈何?”

    “好……嗝……嗝……嗝……”

    唐伯虎恣意显示才学,那老者佩服不已。唐伯虎刚吟两句,老者便叫起好来。

    可是,听唐伯虎将那人所说粗鄙之言,也即兴赋入诗中,老者既觉粗俗难耐,又倍觉好笑。想叫好,觉得不妥。不叫好,又不吐不快。噎着似的,又打起嗝来。

    唐伯虎卖弄,那人并不以为然。

    唐伯虎不爽了。

    “这位公子瞧不起在下诗文,何不即兴一首,让吾等一开眼界?”

    “哈……”那人打个长长的哈欠,没赋诗,而是随口来了一篇骈文!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吾欲瞌睡,尔等自便……呼……”

    这骈文的意思,简单至极。就是说:天下有一个超级牛掰之人,天为帐,地为席。走路拎着酒,坐下来就喝!喝酒乃第一要务,没空赋诗,更没空干别的……

    唐伯虎和那老者,听得面面相觑……

    ……

    屋外,刘芒和李岩,也不禁对视一笑。

    屋里之人,虽然狂妄放肆,却也没说什么不当言词。

    灵光一闪,刘芒已猜到,作骈文之人,定是那嗜酒如命的刘伶!

    屋里,那老者彻底被唐伯虎二人折服。叹道:“噫!二位公子,天纵之才,不入朝为官,惜哉!”

    唐伯虎不屑地道:“为官?无聊!”

    刘伶迷迷瞪瞪地道:“为官?无暇!”

    刘芒听着,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家伙,一个没兴趣做官,一个没空做官。吃喝嫖赌,却是有空有趣的紧呢!

    那老者更加感叹了。“呜呼!饱学之士,隐没乡野。酒囊饭袋,忝居庙堂。大汉亡期,须叟至矣!”

    刘伶以为老者也在赋诗,迷迷糊糊地道:“好诗!”

    唐伯虎还算清醒,急喊一声:“噤声!老先生,此洛阳府衙矣!并非酒肆!”

    唐伯虎恣意纵情,但知道掌握分寸。游戏人生,目的在于享乐,而非作死!

    醉酒之人乱语,劝不得,越劝越胡说八道。

    唐伯虎不劝还好,一劝老者反倒喊了起来。“不吐不快!老夫就是要说!就是要喊!喊得那刘绛天来,老夫要当面质问于他!”

    刘伶听到老者叫喊,惊问:“官府来人了?刘绛天来了?呜呀!就说我不在!”

    这几个疯子!

    刘芒哭笑不得,实在听不下去了,推开房门。

    唐伯虎虽没见过刘芒,但看刘芒和李岩的气度,便知来头不小。硬撑着面子,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那老者嘴上喊得凶,突见进来几个官员,却傻了眼。剩下的几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而那刘伶,醉得最是厉害。把一面墙,当成门,正用力地推着,边推边嘟囔着:“我不做官,我不见官府人,官府来人,就说我不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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