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三点,当张英从里边出来后,我跟她说一块去见见钱总,她便紧张地问:“钱总为啥找俺?不是俺工作――”

    我忙安慰她:“别担心,钱总是因为你干活很辛苦,慰问鼓励你。”

    她很惊讶:“干活辛苦,慰问俺?不过是分内的活啊。”

    我一看,她这个人也太老实了,不知道现在能干好分内活就已是极高标准了。比如,官员不受贿不贪污,就是好官员了;警察不和黑社会勾结,不明目张胆欺压百姓,就是好警察了;教授不剽窃抄袭,不把女大学生肚子搞大,就是好教授了。既然社会道德底线已降到没有底线,那么上线又怎么指望能多高呢?

    我们公务宴请的开山之作很成功。不少纪检监察干部表示,这是数年来最放松的一顿酒宴,吃的红楼菜肴不用说了,人人赞赏。尤其是那些本来能喝也爱喝酒的人,终于能开怀畅饮,回去后又毫无顾虑地坦然走在街上,因为没有酒气,脸也不红彤彤的。

    用黎书记的话说,大家士气大振,誓言取得更大的成绩,喝人民群众的庆功酒。原来,甄工的话居然传到书记那里了,还得到欣赏认可。

    那么,这个项目的效益究竟如何呢?事过境迁,现在我可以把这里的“商业机密”披露了。以首单生意为例,摆了十桌,每桌十两银子,总共一百两银子,公司按“固定汇率”收取了一万元(其实钱智商已表示免单或象征性地只收一千元,但黎书记坚决不同意,认为就是虚拟餐也不能吃“霸王餐”,何况已有会议预算),我付给了凤姐一百两银子。表面看,我们只是从中转手一点没赚,但是youknow(你懂的),换银子我们可是没成本的,人民币全留下来了。

    有了红楼贵族大酒家的“红楼菜”招牌,公务宴请这个项目由冷到热发展相当快,口口相传有时侯比打广告还有效,而且不光是公费的食客来,爱好美食的,家人聚会的,也专门来了。更有怕喝酒不能开车的司机找到了好地方,这回可是绝对不怕交警查“酒驾”了。

    对这些专门的食客,我们也有提醒:“穿越游什么也带不回来,包括你吃的酒饭,请注意另外补充营养。”

    又开辟了一个景区新项目,而且效益显然更高,钱智商现在心情很好,也空闲一些了,这就是我瞅准时机带张英见他的原因。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结果也会很正确。

    钱智商一见张英,即高兴又有点意外,马上就从老板椅上站起迎过去,将张英扶到墙边沙发上坐下,说:“颜婶,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你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就行,不用特意来跑一趟嘛。”

    张英有点腼腆,声音很低地说:“钱经理,不是你要找俺的吗,俺就来了。”

    我在后边一看,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钱智商早认识张英,那还跟我说什么要见见她呢?不管怎样,我先把差事交代了再说,“钱总,你不是要见见我跟你说的张英师傅吗,今天她刚从那里边干完活出来,我就给你领来了。不过看来好像你们早认识了啊。”

    钱智商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瞧这事,也太巧了。我这个人,咳,也不算个官,但也够官僚了,颜婶啊,原来你就在我这里工作,我居然还不知道!那招待所合并过来后,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张英说:“你做经理的那么忙,俺的工作又安排得挺好,再打扰你干什么。”

    见我在一边傻傻地听,钱智商便说:“老晨,我给你介绍下,颜婶,啊,也就是你部里的员工张英,就是你见过的那个颜明明的妈妈。”

    我“哦”了一声,同时心里也涌上敬意,那个盲姑娘确曾让我感动过,她这个母亲也让我敬佩。看来,她们认识钱智商已不是一天半天,张英自然也知道他就在这里,我却从没听她提过一回,而且显然私下里也没去找。

    这时,苍井溢、老one来找钱智商。他们两个也是知道张英工作性质的人,对这位大婶很有敬意,一见就亲热地跟她问长问短。

    正谈着,一个女子忽然从开着的门里走进来,问:“哪个是这里的负责人啊?”

    钱智商迎过去客气地说:“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那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忽然抡右手一个耳光就扇在钱智商的脸上:“你负责,你负td什么责?”

    事情实在出乎意外,那一瞬间,我们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连精明的钱智商瞬间也愣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仿佛还惊讶于此事的怪异。

    然而,那女子并未罢休,又抡起左手,大概想再打钱智商的右脸一个耳光,以完成“左右开弓”的“定式”吧。相关人这才反应过来,老one一步上前,将那女子的左手抓住,钱智商也及时后退一步,离开了被攻击范围,恼火地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吗?”

    苍井溢已掏出手机打给潘学,让他赶紧过来。张英则气愤地冲上前,对那女子嚷道:“干嘛打人?他可是个大好人,哪里惹着你了,这事你别想就这么了了!”

    这女子挣了两下,把老one拉了个趔趄,不过没挣开,见突然袭击的机会没有了,也就改变了姿势,立定原位,不再试图向钱智商冲过去,开口说道:“像我这样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打的都是该打的贱人,惹老姐我生气!放开我,我就好好给你们说说我为什么要打人。”

    她又恶狠狠地向还抓住她手腕的老one说,“你是看咱年轻貌美,存心想要调戏猥亵我,是不是?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这下子,老one可不敢再抓她的手了,立马放开,闪到一边。

    钱智商也恢复了镇定,平静地说:“好了,你说你不是无缘无故打我,那你就说说这缘,这故吧,我洗耳恭听。如果真是我惹着了你,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人家说被美女打,是一种福分,如果被‘恐龙’爪子抓了,也算是消了灾了。”

    看来他表面上是平静了,但心里还是有火的,所以在话里掺杂了攻击对方最伤人的暗箭:女人最忌讳男人嘲笑她丑。

    但是说这女子丑,也不能说是攻击,因为是实话。虽然她看样子不过二十六七岁,但和青春靓丽这类词一点沾不上边儿,矮小的个子,发黑的肤色,枯干的头发。五官都没有很好地找准自己的位置,好像当年随便就在脸上找个地儿就安营扎寨了,互相之间一点儿也没沟通协调下。

    再套用一下托翁的名言吧,漂亮的女人都是相似的,丑女人则各有各的丑点,而这位,丑点可不是只有一处啊。

    不过,这稍一仔细打量,倒是觉得这女子有点面熟,像是在什么地方看过,但又想不起来。

    这也是丑女人的一种悲哀,男人看到她们,或是不屑于细看,或是不忍心细看,或是不愿折磨自己的眼球,总之,常常是马马虎虎扫一眼就移开目光了,当然只能是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哪像看漂亮女人,眼睛眨一下都觉得是浪费时间,马上就把这相貌印在心里了,而且还要梦中常常温习,只怕是一百年也不会忘记。

    果然,钱智商的话又惹恼了那女子,戳到了她的痛处,刚文静了一下的她又要向钱智商冲过去,但这时像个铁塔似的潘学已赶到现场,以我从未见过的勇猛姿态,一把就抓住那女子的脖领,将她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离地足有一尺来高。他高声喝道:“什么人敢跑到这里撒野,当你潘大爷的这双铁手光是捞筷子吃干饭的?说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没尝过拘留所的美食吧,我给那边打个电话,立马将你送进去!”

    这女子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来气,直翻白眼,钱智商示意潘学放她下来,她这才缓过气来,回头看了看潘学的个头,大概也领悟到在这里动手占不到便宜了,便高声说:“你们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一个,也太不仗义了吧?好,讲理吧,姐我拿证据给你们看,让你们死也死个明白!”

    这女子,刚才动手时气势汹汹,现在改“讲理”,还这么气势汹汹。只见她从身后挎包中掏出几张纸,一甩手就扔到了钱智商的办公桌上。她也不用人让,回身一屁股就坐到了刚才张英坐过的沙发上,将手胸前一抄,一副悠闲胜定的样子。

    我们都围过去看,原来那是几张用打印机打出的网页截图,我认出原来是我们的官方**。

    “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姐!看到了吧,你们在自己的官方**上,竟敢公然进行人身攻击,极大地污辱了我的人格,你们想找死是不是啊?我凤姐这样,智商和能力前推三百年,后推三百年,整整六百年不会有人超过的人,能老老实实容忍你们的无耻攻击?那我不是枉为网络最红的大名人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口水也不可斗量,这女子竟是网络上红透半边天的那个“凤姐”,其“事迹”恐怕不用我再详细介绍了吧,读者诸君只怕知道得更多。怪不得刚才觉得有点面熟呢,我应该是在网上看过照片,不过正由于前边说的那些原因,没那么仔细看,所以才没认出来。不知屋里别的人怎样。

    不过这时也没人认真看她了,现在大家的注意力更集中在那几张纸上,想尽快搞明白我们是怎么惹恼了这位网络红人的。

    前边说过,我不满意由隋声主持的这个**的风格,看来一样观点的大有人在。也就不几天工夫,钱智商就真的换人了。听说是苍井溢向钱智商提的建议,换人改进**,钱智商就用了对我假传圣旨计一样的方法,“谁出主意谁来干”,指定**由苍井溢的公关部来办。这其实挺合适,也和公关部的业务相关。

    苍井溢就让部里事情不多的成奋清接手,真是换人如换刀,**面貌立马大改观。大量美女照片放上去了,和网友的交流也大大增加。他这个人回帖,可不像隋声那样四平八稳,什么话都敢说。莫非在这方面惹了什么人,特别是眼前这位?

    看来苍井溢也意识到这点了,已打手机让成奋清过来。

    这“凤姐”报上自己的名号后,看到大家惊愕,以为我们都被她的“名声”震住了,着实得意得很,又对正默默看着的钱智商高声说:“别那么哑巴似的,都念出来啊,让大家都能听见,听听你们是怎么污辱我这个奋斗才成名的女人的。念啊,念啊!你们骂过的话,怎么不敢再当着本姐的面骂了?”

    钱智商咬了下嘴唇,面无表情地念出声来:“……三天没吃饭(网名):我说你们公司搞这个‘和凤姐共进午餐’是不是纯炒作啊?消费网络红人也不是这么个消费法吧。爱的泥沟:反正给我倒找钱,我也不会和那个凤姐进什么午餐晚饭的,听她吹自己智商高,长得漂亮,”念到这儿,他就停下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不雅的话,这时在旁边的潘学弯下腰凑过去,兴致勃勃地接着念道:“――还不如弄张母猪的图片,自己打飞机呢。”

    潘学念过了这句话,钱智商才接着往下念:“小城风清(成奋清用的主持网名):还要声明多少次,大家才能明白我们说的凤姐不是那个网络凤姐?那就n加1次声明:我们拍卖的这个‘与凤姐共进午餐’项目的凤姐,是我们‘红楼梦幻穿越游’特意邀请的贵宾,贾府中最有个性的女强人王熙凤,而非那个不要脸皮全靠自我吹嘘才走红的罗某某!”

    念到这儿,钱智商停了下,看着凤姐说:“就这句?我看挺符合事实的啊?网上不都这么说你的么?你要去打这些的人的耳光,只怕先会把你的手累折了。”

    凤姐命令似地怒喝道:“这句是轻的,接着往下念!”

    钱智商又面无表情地念下去:“不想日那个母狗――”刚念完,他便赶紧声明:“这个网友就起的这么个网名――:听说‘凤姐’这个称呼在香港还有窑姐的意思,可偶要说,姓罗的要真是个窑姐,白给我嫖我都嫌她黑不溜秋的,就算当时老――没控制住,一冲动把她给xxoo了――过后也一定恶心。”他抬起头看看凤姐,说:“你听明白了,这都是网友说的脏话,虽然在我们的官方**上,但我们也管不住他们要说什么啊。”

    凤姐又喝道:“在后边呢,你接着念!”

    旁边的潘学和老one已经乐不可支,直捂着嘴笑。我也在心里想,这个凤姐,是不是太“二”了,怎么这些个难听透顶的话,她还让人给读出声来呢。张英已起身离开了,大概明白今天钱总找她的事黄了。久经场面的苍井溢倒是不在意,静观事态的发展。

    钱智商便又听话地念下去:“小城风清:亲,我们搞的这个活动确实和那个网络凤姐毫无关系,没想到让大家误会了,很抱歉,但是大家也别再攻击她了,特别是有些网友的人身攻击。不过,我也理解大家为什么讨厌她,让我说句心里话,我也老讨厌了,讨厌透了!真要让她来陪我进午餐,我只怕也要恶心得吐,那就和苍蝇吃东西一样了,一边吃一边吐,恶心爆了,哈哈!”

    “就这块儿!就这块儿!这几句!”凤姐胜利似地喊了起来。“这可不是那帮网络王八蛋小子说的,是你们博主说的,陪我要恶心得吐,恶心得爆了,这不是人身恶毒攻击是什么?我凤姐是屎蛋子,还是长尾巴蛆,让你恶心成那样?告诉你们,我要拍卖和我共进午餐,比你们那个什么贾凤姐可要值钱多了,只怕一百万的价还要挤破狗头呢!你知道有多少人就盼着远远看我一眼,排三天大队都愿意!”

    听凤姐说出这些话,屋里的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被这太厚颜无耻自我吹嘘的话给雷住了,中国式教育都是教人要谦虚低调,真要冷不丁遇到一个完全打破这“潜规则”的人,还真是不知如何应对了呢。

    这时,成奋清匆匆跑进来,见满屋子的人,有点慌神地对苍井溢说:“怎么了,苍姐,我这一道走一道想,也没想出哪条回复有问题啊?”

    苍井溢没吭声,只是把那张打印的纸递给他又点了个地方。成奋清看了下,神情立刻轻松下来,“就这个?这是我真实感受啊,见了那个凤姐就要吐,这和全国百分之九十五的网友感受一致啊。怎么,这感觉不对?”

    钱智商笑笑说:“那我就要看你的感受真不真实了。现在真人就在这里,瞧,这位就是凤姐,罗小姐。”

    成奋清这时才注意到沙发上的凤姐,可能也根本没把这矮小的女子放在眼里,以满不在乎的口气说:“啊,找上门来了?喂,你就是那个靠炒作上位的不要脸皮的凤姐?好,这纸上的话就是我说的,咋了?不是要讲真话么,现在看到你真人,我确实是要呕吐了!哇――”他夸张地向地上做呕吐状,又直起腰对钱智商说,“可惜这里没痰盂,我总不能把钱总你这办公室给搞脏啊。这样吧,咱们到外边,我马上吐给你看。”后面这句他是对凤姐说的,看得出来,他确实从心里厌恶这个女人,当面也毫不客气。

    凤姐显然又被激怒了,从沙发上跳起来,大概又要像对钱智商那样想来个突然袭击,但看到成奋清满不在乎地端起拳头,已摆出一副拳击迎战的架势,便及时收住脚步,转身面对钱智商,说:“我看你们公司是一帮流氓强盗,以欺负我这样的美女来取乐。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只要我在网上一呼风唤雨,马上让你们这个什么穿越公司变窜稀公司!”

    钱智商很平静地说:“你想要怎么样?”

    凤姐又在沙发上坐下了,说:“我想要怎么样?也简单。你们损害了我的名誉,就要公开赔礼道歉,挽回我的人格名誉损失;二是要赔偿我的经济损失。”

    钱智商说:“好嘛,你的要求也很合理。我们会照办的,我们的官方**会马上删除那些让你生气的话,连带一些网友不文明的留言,同时发表向你致歉的声明。”

    这可真出乎大家的预料。难道就让这么个不要脸面的女人撒泼闹一顿,白被她打了一个耳光,反向她道歉?

    刚才还很强硬的成奋清赶紧说:“钱总,事是我惹出来的,要处理就处理我,公司用不着向她这么个自大自恋狂的深井冰(精神病)道歉。”

    钱智商一摆手,“你什么也别说了,我这也有电脑,来,你就坐在这里,按我说的操作,当着罗女士的面把网上这些事搞定。当然,你不必道歉,你就那样认为的,无所谓对不对,但咱们是个公司,那样说人家,给造成了负面影响,自然应当承担责任。”

    看得出,成奋清很不服,但还是服从命令勉强坐下来,一脸厌恶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钱智商又走到凤姐面前,说:“你说还要赔偿经济损失,这个就不太好算了,我们这个**开办时间不长,浏览量很低的,看的人不多,我想没有在多大范围内给你造成损失。当然,你也可以找律师,让他们算算你究竟损失了几百几千人民币,这也够麻烦,而且他们的律师费也会拿走不少。我看还不如我们自己商量解决。告诉你吧,我们这个‘穿越游’现在名声已越来越响,好多名人都来过这里,那个新《红》李总导,‘秦学’开山老祖刘大师,当红明星小沈阳,现在你又来了。这样吧,我们公司送你一张无限次贵宾卡,欢迎你随时来这里‘穿越游’,来多少次随便,这价值得上万元。这样和为贵,我们双方都是赢家。但假若你不依不饶非要告我们,我们也坚决奉陪到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和你这样的大红人打官司,等于不花钱打广告,吃不了亏!”

    这凤姐大概也没想到,刚才那么容易就让对方道歉并马上改**,觉得自己已经得胜,现在听钱智商又打又拉的一忽悠,便说:“好吧,看你这么个人,样子好像挺聪明的,怎么非得让我揍一巴掌才明白过来呢?好吧,我这个人也不是那胡搅蛮缠之人,你既然把我当成贵宾,我当然也不能不给你面子吧。我是昨天才到金陵的,有人告诉我你们在‘围脖’上污辱我,我心想正好,就杀上门了。也罢,既然你乖乖服输,那我就顺便逛逛你们这里,给你一个台阶下,哈哈哈!”

    这凤姐自夸自己智商超过爱因斯坦,不过看她让钱智商几句话就玩得团团转的样子,实在没法比,人家爱因斯坦能发明“相对论”,她连个“相错论”也别想发明出来。钱智商送的这贵宾卡,是不限次数,你要是一年365天每天都来,那算起来倒是值个几万的,但你又不是金陵本地的,能来几回?那也就值百十来块钱而已,这贵宾卡又不能借给别人用,必须得本人来。

    其实,这贵宾卡不过是个诱饵,我看出钱智商是在巧打名人牌。不管这凤姐本人品性如何,骂她的多还是赞她的多,毕竟她是网络名人,让“穿越游”和她挂上钩,总是会吸引到眼球的。光是辩白哪个凤姐,官方**就火了许多。我看到,苍井溢对钱智商这手也流露出赞佩的神情,可见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这工夫,成奋清已经将**删改好,在钱智商示意下,他板着脸把笔记本电脑拿给凤姐看。

    看来凤姐对这雷厉风行的“认错”举动还是满意的,再没有口出不逊之语,而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钱智商这时对我说:“老晨,你来陪贵宾潇洒走一回,怎么样?”边说边向我眨了眨眼睛。

    我一点没思想准备,居然要我来陪这个骄横女子,不过领导当面交办,又是在这么个场合,便点了点头说:“好啊,我一定陪好,让贵宾满意。”我觉得他眨眼别有深意,不觉得劲头忽然来了。

    钱智商又对凤姐说:“对你这样的vip,我们绝对是用最高规格接待。这位老晨先生,原来是导游部的主管,现在负责里面的一应联络事务,相当于驻地使臣,就由他来陪同讲解。本市的梁市长来,也是由他陪的呢。今天,我们这里相当于五星酒店总统套间的‘荣禧堂’也用来接待你。你刚才可能上楼时看过了,我们一般游客都是在大厅,几十人,而这个间只有一个人,座椅也是那种电动按摩椅,一边穿越一边给你按摩。”

    听他这么忽悠,我心中暗笑,陪这么个讨厌自大的丑女,实在是个“苦差事”,那就自己找点乐子吧,何况他也有暗示。我就对钱智商说:“那你就带贵宾去‘荣禧堂’吧,我找个位置先过去,在吉祥客栈汇合。”

    向外走时,我向成奋清使了个眼色,他就跟着我出来了。走在楼梯上,我对他说:“你今天不是有批丫头们的照片要送过去么?你先到凤姐――我是说里边的那位――那儿,跟她说,我们这边有个特讨厌的女人,要请她过一会儿到大观园去,帮着教训她一下。还有,别忘了跟照相的凌吉说一下。”他流露出会心的一笑,看来对我想的已很有默契。

    这时,苍井溢也追下楼,问我们:“你们在核计什么?”

    我随口说:“没有,他是你部下,我哪能向他下什么命令。”

    她不太相信,笑着摇摇头,对成奋清说:“钱总让我不要批评你,说,你那种风格办**很好,大大增加了人气,要是换他,大概也会那么写的,不过,偏赶上让当事人马上发现了,人又在当地,杀上门来,这是‘天灾’,运气不好。”她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算是赶上了这么个好领导,连累得他挨了耳光还原谅你。要是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我说:“这就是我们草根和你们精英的不同,我们根本不认为这是个事,觉得挺好玩的,而你们,什么都循规蹈矩,一点不敢出格,说句话都要像是新闻发言人似的。”

    说着话,我们已走到三楼的厅,我和成奋清就找了个座,进了系统。然后,他去了贾府,我则坐等“罗凤姐”(现在到了里面,我就用这个称呼把她和贾府的王凤姐区分开吧)。

    不一会儿,她就来了。看了她那身衣服,我就差点笑出声来。

    不知是操作员诚心要捉弄她,还是她就这么个品位自己选的,罗凤姐的古装大红大紫,显得俗不可耐,像戏里的丑角媒婆。

    当然啦,也可能只是因为她丑。漂亮女人是“浓装淡沫总相宜”,丑女就不幸“万紫千红总是村(村女)”了。

    “这位凤姐,”我用了这么个很别扭的称呼和她打招呼,“你选了这里边什么项目啊?”

    “来一次,总得看看大观园吧。”她说。

    我一听,正合我意,她要不去,我忽悠也要把她忽悠去,这回倒省事了。

    我记得为了方便和外边联络,摄影师也给配了送话器,就试着喊了下“077,你在吗?我是040。”

    果然,凌吉回话了:“晨老师?我在大观园,要我马上到客栈吗?”

    “那正好,不用回来,就在那边等吧,有个贵宾要摄影的,一会儿我们过来。”嗯,好戏不记录下来就可惜了,而且炒作名人,相片也必不可少。

    “照相啊?这个摄影的水平怎么样?把我这么个大美人给拍丑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那怎么会呢,除非你自己不自信,认为自己长得丑。”

    “谁说我不自信,我最自信了,我就是最美的!”

    说着话已走到客栈大门,我向外一看,只有我的“常备”专轿等在那里,看来也没人安排轿给罗凤姐。也罢,反正路很近,不至于引来大帮的人围观我和这么个女人在一起走路。罗凤姐,那就“慢慢地陪着你走,慢慢地知道结果”吧。

    这十来分钟的路,她左顾右盼,感到很新奇,这倒好,省得我费脑筋琢磨跟她说什么话了。一会儿工夫,我们就直接来到了大观园的角门前,看门的看到我带人来更是特别高兴,因为每次我都会赏他点银子。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并关照他说:“有啥事多包涵。”

    我带着罗凤姐走进园中,就看见凌吉已等在沁芳桥上了,他对我交办的事总是特别上心。当然,我也跟他的顶头上司方元打过招呼,方元也知道我的事有特殊性,关照他全力以赴,所以他不用担心顶头上司不高兴。

    我向他打了个招呼,说:“来,见见网络世界里的大红人凤姐。罗小姐,这是我们公司的首席摄影师凌吉。凌吉,罗小姐是咱们公司新接待的贵宾,刚才小成已跟你打过招呼了吧?”

    他会心地一笑,说:“当然说了,这么大的事,这么特殊的贵宾,自然得要好好照应了。”

    我一听,小成已跟他过了话,好。不过这罗凤姐听着我们说的话,还以为我们说的都是如何重视她呢,得意地笑笑说:“本姐一直在网络世界享受关爱,到现实中就差多了,你们这里还算懂得尊重名人的价值。”

    我心想,我们当然懂得像你这样的网络名人价值几何。我笑笑对她说:“好,你看哪里值得留个影,就跟我们这位首席说,都会满足你的。”

    她看了下四周,说:“哪块儿人多啊?我这么个大名人,应该让更多的人认识认识我,好激励他们这帮凡人能上道。”

    这时,我看到稍远处王凤姐已从府里通园子的那个角门前出现了,就说:“你到了哪里,哪里自然就会人多,就像磁铁一样嘛。来,咱们往前走一走,那边风景特别好。”

    说着话的工夫,我看清王凤姐还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有三四个女的,我认出这正是三姑娘探春和她的丫环们。我们那天一伙人曾到秋爽斋给照过相的,由于这些属于“资料”,我们几个都曾认真记人,看来还是很有用的。

    我们这两伙渐渐接近,终于碰头了。我向王凤姐打个招呼,“**奶,难得你百忙中有点空闲时间。”

    她向我笑笑,“再忙,有些事还是要抽时间办办的,特别是晨大人的事。”就这么一对话,我就知道成奋清已把话带到了,好戏就要开场了。

    偏偏这智商大超爱因斯坦的罗凤姐还不知风暴将临,居然先把事挑起来了。她见探春带了两个丫头,大概已听钱智商跟她说过或是看过我们的告示,知道丫头可以陪照的事,就大咧咧地喊道:“喂,那两个丫头,过来,陪我凤姐合个影,到时候让你们也出出名。”

    我一听,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和我没关系,便往后面退了几步,静等着这事闹大。

    被指点的一个正是探春的丫头侍书。她应声走了过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到了罗凤姐面前她就站住了,把手一伸:“拿来呀!”

    “拿什么?”罗凤姐有点疑惑,但大概随即想起规则来,就把手向衣兜里掏去,但没有掏出什么金的银的,只是掏出张纸,就是那个每名游客必备的“护照”,看来操作员也在捉弄她,拿着贵宾卡却连个铜板都没给她放。这可和那回梁市长来天差地别了,人家是百元门票却配了十两白银。

    侍书见她手中什么钱也没有,鄙夷地沧海一声笑:“穷成这个样子了,你到阎王老子那出名去吧!”说着一扭身走回探春那边去了。

    我正想着这丫头可真厉害,就看见王凤姐也已到了罗凤姐面前。突然,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但却有铃儿响叮当之势,向正为侍书的话发怔的罗凤姐脸上来了个极其响亮的耳光,恨恨地说:“你也叫凤姐,呸,你这样的也配叫凤姐!”

    这话我觉得很耳熟,再一想,原来和《阿q正传》中赵太爷说阿q不配姓赵可谓异曲同工。他们这些人,看来真容不得平民以任何形式跟他们平起平坐啊。

    再一看,不得了,罗凤姐的脸马上红了一片,巴掌印还迅速隆起,如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她抬起手捂着,显然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用她袭击钱总的方式给了她同样的回击。我随即想起来,凤姐是红楼梦中第一个“率先垂范”的主子,打下人时特别愿意“亲自”,而且下手重,创下过不少“纪录”。像在清虚观,她一巴掌就把那个小和尚打了个跟头;打那个为贾琏望风的小丫头,一耳光就让对方脸肿起老高。真是名副其实的心狠手辣。

    罗凤姐挨的这下也轻不了,不过她比别人要幸运得多,出了系统就会红肿全消没大事了。

    她捂着脸,用带着点哭音的声音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我?”

    听罗凤姐这么一问,王凤姐冷笑一声说:“你刚才是怎么叫自己的?胆大包天也敢用的名,就是老娘我,王熙凤!你这个小毛丫头,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长得对不起人不怨你,可你还满世界乱跑恶心人,这可就是你自己找不自在了。”

    这罗凤姐此时倒还硬气起来了,也摆出来个以泼对泼的架势,说:“那又怎么着?姐就是这样,自己瞧自己老好了!告诉你吧,姐现在混得可是不错,到哪都人山人海的来看姐呢。你不愿看,你滚一边去啊?你闭上你那小斗鸡三角眼啊。”

    我惊叹罗凤姐还真是有不小的抗击打能力,这么快就从很惊悚的场景中醒过腔来,居然还展开“逆袭”了。

    然而,还没等凤姐说话,一边的探春已对跟着的丫头们说话了:“就这么个野女人敢跟**奶这么说话,你们当奴才的就这么看着主子奶奶挨人骂不成?”

    这下子,两个丫头像是接着了“关门,放狗”的指令,一齐冲到罗凤姐面前。侍书先开口说:“这个老姐儿呀,就你这样儿的还瞧自己老好呢,那野鸭子还看自己的一身灰毛像孔雀呢,我求求姐你了,拜托你晚上再出来,让你吓死的人一是能少点,二是那死的惨状也不会那么让人看得好清楚。你这大白天出来,那人山人海的人,恶心死的,只怕尸首堆成了山,呕吐的成了海呢。你要是在家窝着,那倒是能积了天大的德,保不准下辈子阎王老子开了恩,让你托生个猫呀狗呀的胎,顶不济也恶心不着人了。”

    另一个丫头我忘了叫什么名,更是泼辣,上来先不说话,一口痰就吐到罗凤姐脸上,“呸,这世上我见过些不要脸的,可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千人喜万人迷的好宝贝啊?要真是有人山人海的人来看你,那也是一帮苍蝇闻着了你的臭味!你连臭豆腐也不如啊,那玩艺儿还闻着臭吃着香,你还不如一坨母狗拉的屎,那东西沤一沤下到地里还能肥肥田,总算有点用。我看你顶多是块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屁用没有,看着就让人呕吐,放一百年也臭味不散!”

    这下子,罗凤姐还硬撑着的劲头彻底泄了。她像是崩溃了,往地上一坐,就叫起来,“我招你们惹你们了,这么来糟蹋我!我容易吗?”

    我一看,这事情有点超出我的预想了,也不知成奋清怎么跟凤姐说的,凤姐她们好像不是训训她,而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再一看,凌吉左一张右一张,这些场面一点没拉,都给照下来了,嗯,见好就收吧。

    本来躲在后面的我这时便往前走了几步,以调停使者的身份踏进了“战区”,劝解说:“**奶,探春姑娘,我们这边的罗小姐,年轻气盛,有点爱张扬,让你们这些真贵族见笑了。算了,看在老朽的面子上,还是放过她吧。日后她自然知道收敛些,处处礼让了。”

    凤姐还装模作样说:“不是我今天火大,实在是听不得这么个丑东西居然也叫凤姐,实在够触霉头的。好吧,看你晨夫子的面子,我也就认倒霉了,但愿我今天余下时间办什么事能够顺当点。”

    我赔笑说:“一定顺当,一定顺当。”

    王凤姐又朝罗凤姐丢了个恶狠狠的警告眼色,招呼了探春一声,几个人便扬长而去,朝园子另一头走了。

    王凤姐她们走远了,我看着还在地上不起来的罗凤姐,有一种挺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很讨厌她靠不要脸皮的硬吹自己以博人们注意,也不知她的狂妄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就那么想的;另一方面,看见她这个惨样又多少有点同情,毕竟她也是草根出身,一门心思要往上爬改变命运也可以理解,有几个人不想呢,虽说并不是人人都那么不择手段,豁得出脸皮。

    “这位凤姐,我们接着游园吧?”我说。

    她没精打采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沮丧地说:“算了吧,我现在哪也不想去了,还是回去吧。”

    “那好吧。”我顺从地说,捉弄她一下的目的达到了,我却感到兴味索然,就像小孩子拿到了久已盼望的玩具,到手便没兴趣了。我默默地陪她走回客栈,通知操作员她要出系统了。等我在客栈稍耽搁下再出来,上到六楼“荣禧堂”,却看见老九正关门出来。

    “这个丑娘们,走了。还是钱总送她的呢,搞不明白,对她干嘛这么客气。”

    “哦,钱总到底是领导,礼数总是不拉的。”我说,心中暗想,这样看来那些故意不给她零花钱、不派轿的事也许并不是钱总授意的,而是下边老one这些人自发搞的了。那他干嘛跟我眨眼,到底是啥意思啊?

    老九又兴致勃勃地说:“成奋清这小子就守在经营部那里,凌吉那些个照片一传出来,他就给发到公司网上了,现在哪台机器上都有,可把大家乐坏了,这个张狂得不知姓啥的娘们,真得这么好好教训教训她!”

    听了老九的话,我心想,这个凤姐可真不如小沈阳,虽然有好多人对他讨厌得要死,但还有很多的人喜欢他,而这位凤姐,看来大多数人都讨厌她。

    当然,这也可能与她的品性无关,只是因为她长得不那么耐看。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靓和帅,不管坏不坏,坏得翻了盖,仍会有人爱。就说我们拍卖的“与凤姐共进午餐”吧,当成奋清以他惹祸的方式澄清了“凤姐”乃是此美艳红楼凤姐而不是彼网络丑陋凤姐,很快就有不怕凤姐毒辣的人冲上来了,报名竞拍状况火热,目前已竞价到三万多元了,虽然尚远不能与股神巴菲特的午餐拍卖价相比,但已远超我跟凤姐说过的起码价200两了,因为三万元换算成里面的虚拟银子正是300两。不知这个贪婪的女人看到陪人吃顿饭就拿到这么多银子,会是怎么个表情。

    人长得漂亮,就是一笔宝贵的有形资产啊!像罗凤姐这样先天资产不足的人,创起业来确实不容易,她那些举动――理解万岁吧。

    这时,钱智商从楼下走上来了,老九就问他:“钱总,瘟神送走了?”

    钱智商却反问道:“什么瘟神?你是说罗玉凤?那你得说是财神。能帮着咱们这里提高人气的名人红人都是咱们的财神啊。”他又转向我,说:“听说你们在里面把人家好顿收拾?是你策划的吧。”

    我跟着他往办公室走,一边说:“我可能是错会了领导意图,小成又对我的意图分寸把握不当,我感到有点过分了。”

    “哦,你是看见我对你眨了眨眼?我那是让你好好盯着她,别让她在里面再招惹人。”

    领导同顾客一样,永远都是对的,他既然说自己是这个意图,我也只好说:“那是我给搞拧了,对不起。”

    好在他很快就说:“算了,下不为例。来的都是客,他再不仁我也不能不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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