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欢欢喜喜过大年,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除夕夜,赵翔放了整整一百发烟花,绚丽的花华照亮整片夜空。每个居民都走出了家门,站在家门口仰望芝山石峰之上冲天而起的灿烂。

    昭妍带着招娣和三个少年坐在院子里面看完烟花,又放了一夜的烟火,依旧乐此不疲。

    到元宵节,也就是上元节,赵翔放了更大规模的烟火,这次足足放了一个小时!放完之后,给几个人留了一大堆的烟火,便下山去与护院队庆祝元宵去了。

    赵翔在护院队大营里与队员们喝了一夜的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六的傍晚。

    只是他却动弹不得了。

    他被牢牢地绑在了大厅的柱子上面,嘴里塞满了布团还有胶带一圈圈封住,出声只能从鼻子里面出。

    赵翔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可是手上脚上被钢丝线勒住传来的痛感是那么地真实。

    脑子里面闪出一个很不好的想法,马上便被他掐灭了。他静静地站着,尽力将身子站直,因为脖子上也有一根钢丝线,在他睡着的时候,很轻松地勒进了他脖子的肉中,血正顺着钢丝线往地上滴。

    整个脖子和脑袋都贴在柱子上,才感觉好受一点。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其实赵翔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只隐约听到外面的声响,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终于,大厅那道豪华的实木大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招娣。

    灯也开了。

    一群人走了进来。

    昭妍、赵婆婆、纯阳、何德芳、黑牛、陈汉林……还有许常德、王志、潘老二、陈平……就连假和尚的林天一也走了进来。

    都是“旧相识”,只是都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赵翔,似乎对他醒着的事实并不在意,因为赵翔只能怒视。而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忽略了他那双眼睛。

    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赵婆婆示意下,赵翔被解开,他想挣扎,却发现那些钢丝线还紧紧地勒在自己身上。他被带进了一楼那间“静思室”里面,被绑在了粗大的钢梁架上。

    赵翔不记得自己在这里面安放过这么一个钢架,显然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厚实的隔音门被关上,赵婆婆一个人留了下来。

    她的手上拿着赵翔那部苹果手机,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知道吗,我一开始以为这东西只有你一个人能用,受你的意识控制,后来才知道原来只要是你的手指就能解开。其实输个密码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换了密码,又换了指纹解锁,现在就算是你也无法再解开它了。”

    赵翔绝望地看着她,想说话,但只有鼻孔里哼出的声响。

    赵婆婆又说:“你的问题在于,太过天真,想的太过完美,你以为自己躲起来再从手里面拿出东西,就没人知道了吗?可笑!从你在光球里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无数人便盯上你了。若不是正好落在我们手上,你以为能让你这么糊闹半年吗?那些粗人只想着杀鸡取卵,我想的是将你养肥。”

    “你还有多少家底我不知道,但相信也大多都在手机里了,就算没有,对我来说,想做大事,你这些东西就够了。难道你就没想过,你请的老石匠一共二十余人,每日窝在石峰里面挖啊挖地,掏那么大的一个地穴出来,就没有过疑心吗?”

    赵翔又哼叽了几声,赵婆婆这次没再视而不见,将嘴上的胶带解了下来。

    赵翔开的第一句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哈哈哈,杀你有什么好处?活着的你,比死去的你要有用的多。你大约不会知道吧,我是赵宋长公主!”

    “早料到了,纯阳叫你柔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你真的觉得凭着这点东西就可以北伐恢复汉室了吗?就这么一点人马你就想拯救岌岌可危的赵宋王朝?”

    “足矣!”

    赵柔嘉关上门的时候,赵翔仰头在笑,血顺着脖子流了满身。

    他只是在笑自己。

    有那么多的破绽等着他去发现,而他最终却选择了一个个忽略了。在猜到赵柔嘉的身份之后,其实真相早已大白,一个被金兵掠到北地的年幼公主会经历些什么?而这些经历注定了她对金的仇视,使她不可能妥协,更不可能像赵构建起来只有半壁江山的南宋那样偏安一隅。

    纯阳曾说过他年少时在汴京,又游历过北边,他与大宋长公主一起出现,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忠义巡社出现的时候,自己还是选择天真地忽略了。建炎元年开始全国推广的巡社,为什么建炎二年就大片积取缔,却只留了一个福建巡社一枝独秀,可见赵宋王朝并不是不知道长公主的存在。也就是说,赵宋王朝对于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异类早就知晓了。

    如果不是的话,漳州官场为什么屡次选择了集体沉默,哪怕是一千二百厢军被灭,哪怕是李总捕头及一班州府衙役横死,这件事情居然也被神奇地忽略了……

    地穴在一个月前便建成了,但是他选择相信老石匠,殊不知,当初北边开石矿他就是何德芳请来的!

    石穴完工,赵翔迫不急待地开始造币,屯积的大量银板林天一作为铸币者,自然是清楚的。而何德芳又进过地下室的保险库……

    地穴里、仓库里还屯积了大量的钢材——这个时代全世界钢铁十年的产量都比不过赵翔屯积的数量,如何打不起一场硬仗?

    招娣,是昭妍的妹妹,血浓于水。如果说她曾经对自己有过幻想的话,那么那点幻想也在赵翔与她姐姐有暧昧时烟消云散了吧。手机的使用方法,只有可能是她传出去的,因为赵翔只对他毫不设防,而且赵翔还将尽量多的现代的知识都教给了她。

    许常德在刚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他是从北边流落而来的,赵翔居然一点不怀疑这个人高马大一身横练筋骨的人!不过是赵柔嘉放在灾民里的一个棋子罢了!

    所有的这一切,本来就只是一张网,一张因为自己出现才编织起来的大网,而自己,居然还乐呵呵地将自己养肥,又手把手地把基础的知识都传给这些人,催促着他们向自己举起屠刀……

    三天后,赵翔身上的钢丝被解开了,而他像条狗一样,被塞进了用钢梁焊起来的笼子里。招娣每天都会给他送来两碗粥两个鸡蛋和一瓶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一开始赵翔还想跟她搭话,随即送饭的人换成了一个陌生的汉子。

    淳熙十二年,五月初九,半夜睡着迷迷糊糊的赵翔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他知道这个日期是因为他把未来几十年会出现的灾难都记住了。

    被掏空的小芝山石峰在里氏6.5级烈度八级的强震下突然崩塌,峰顶上一大一小两座楼房也随之掉落。

    笼子被压坏了,满身是血的赵翔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发现不远处聚集起了大量的老鼠,而天上也黑压压落下一团又一团的鸟群。

    装着四口奇异液体的大缸被震破了,周围的动物蜂拥而上,只为抢一口神奇的吃食。

    远远的,是围观的百姓,那些曾是灾民却住进了坚固的楼房的芝山居民们,即将落下的月发着昏黄的光,照着这些人麻木的脸。

    昭妍在废墟里穿梭着,哭啼着,叫着招娣和张文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

    赵翔看到废墟上的赵柔嘉,抱着纯阳沉默无言。

    他从身边断裂的混凝土块中,拔出了一根钢筋,便冲这个大宋的长公主冲了上去。

    她没有任何抵抗,被一棍打倒。赵翔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赵柔嘉温热的手指解了锁,赵翔找到了一张自己在现代那个顶层复式的照片。

    周围的百姓突然骚动起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捡银子啊”,几千百姓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冲向了废墟,翻找起来。

    很快有人找到了银板,有人找到了银块……他们还没捂热便被后面的人打倒,随后怀里的银子便被抢走了……

    赵翔叹了口气,对这些自私的灵魂彻底失望了,他曾无数次想着建设一个美好的家园,让这些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是,一次又一次,自私总会占据这些无知的灵魂。没有质朴,没有本性纯良,只有为了生存为了利益而不惜代价的原始本能。

    赵翔自认为无力教化,他只是个diao丝而已,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但显然在这里不是个好选择。

    回到现代,至少不用为性命担忧。

    他点下手机上的照片,凭空消失了。

    但是这次手机却没有随他而去,他的身体一消失,手机便从空中跌落,摔碎了屏幕,又被被居民翻开的一块石头砸下,只是几分钟,便冒出淡淡的白烟。

    赵翔有时候也会想起那段往事,只是,这都过去了,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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