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轲岩城西线之外整整一千骑德喀尝帘甲踩踏着大地隆隆而来在辽阔的草原之上以针锋之势疾驰着在广顺堡射程之外一身竹绿青甲的济朗勒住马头千骑在他身后停歇下来而蹄下的尘埃却笼罩着西线草原他拍着喷哼响鼻的胯下俊马盯着那广顺堡眼前闪过一道寒芒。这时德喀阵后的唐军以两千火器兵为主八千攻城精兵为附先后压在德喀骑兵身后。

    济朗深陷于白狼头盔中的双眼瞄向北方薛延陀的右军已推至阵前攻城的器械也安置到点上在五千先锋攻城兵的身后卷起的狂尘预示着谷蟸王已率领后援到来而右军侧翼则是不动声色的左军一万精骑。

    这时百骑由后阵驰来济朗和手下大将步固金转头望去率领百骑的为之人正是元解礼。

    元解礼一身银色铠甲一矛一盾地勒马于济朗身前他松了松头盔上的束喉绳望着十丈之高的广顺堡阴冷的笑道:“突厥人以为他们的布置精明独到却无法想到我们大唐帝国的火器又多么厉害。”说完瞄了一眼济朗道:“父座命你部后撤三十丈!不然连你们也烧成焦碳了。”

    济朗淡淡地回应着元解礼居高临下的姿态和语气嘶哑的说道:“翅膀结实的鹰儿无不是在烈火中磨励出来的战火只能培养我们的情绪请元指挥史通禀元老将军第一个登上玳轲岩城的人只能是德喀勇士。”

    元解礼冷哼一声嘲讽道:“那你和分雷说去吧!别忘了你最勇猛的战士已被他烧进黄河里去了!”

    济朗和布固金眼中放射着彻骨的仇恨显然想起了分雷火断狼耳桥将整整二百德喀勇士扔进滔滔黄河之中的情景济朗紧握右拳那箭伤像噬人的心魔令他念念不忘当日的耻辱他狠声道:“我不会叫一个买天人活着出城你给我记住!”

    元解礼本想再羞辱他一番耳间却传来划破天宇的声响待他和众将望去时只见狼头牙底上的七辆巨型抛投车已掷出七颗千斤大石在天空中那缓慢的抛线压抑着数万名士兵们的心弦。

    “轰”地连排声响!

    薛延陀的右军前锋阵内像是炸开了花!震天的惨嚎刹那间传向西线广顺堡上戒备的加宁儿部战士齐声叫好!与此同时薛延陀右军的投石车也抛过漫天荒石砸向狼头牙底一时间击撞之音接踵而至牙底上的数十个突厥士兵也被乱石砸下城头。

    元解礼见广顺堡上的抛投车开始“噶吱嘎吱”地响了起来一转马头冷笑道:“你可别后悔希望你们的长生天保佑你第一个登上玳轲岩城!哈哈哈哈哈!”

    济朗望着元解礼大笑着率百骑向后阵跑去嘴上一努“呸”地吐出一口浓痰布固金勒马上前道:“这唐小子说的话也有理不如后撤三十丈吧?”

    “你怕了?”济朗双眼中的怒火早已燃烧起来就连凶性十足的布固金也骇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济朗闷哼了一声望向两方乱石抛飞的北部战线狠声道:“五骑一组分散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布固金身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性他的死对头分雷接连创造的奇迹已让济朗歇斯底里那不被草原承认的窝心之恨常常让他失去理智而苟古拉与分雷不分胜负后左军迎在阵前冒着石祸丝毫没有退却这更激起了济朗的愤怒。

    就在这时!

    广顺堡的七台重型抛投车开始攻击了七枚燃烧火油的大石在长空中划过浓烈的黑烟砸了过来在大石落下的一刹一阵闷热的气浪铺卷而去德喀阵后的唐军缁重营前立时火海一片唐兵惨嚎连连两架飞矛箱头车亦炸成了漫天飞屑在滚滚浓烟后六架扑火马车赶了上来士兵成批成批地拎出车上的水桶冲入火海。

    广顺堡轴声再起唐军组织抛头手抢先掷去乱石千名德喀尝帘甲在中央望着头顶互射的火石竟镇定自若在双方大规模集射的同时玳轲岩城东线的纳福堡传来震天的警钟紧接着是一连串重轴抛石之声!

    薛延陀联军与突厥守军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展开了抛射战方圆五里之内皆是火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延陀左军一万精骑蓦地传来震天喊杀!刹那之间如倾泻的水银冲向狼头牙底!济朗蓦地一提胯下俊马“嗡”地抽出藤狼束高举天际嘶破喉咙地喊道:“勇士们!买天就在那里!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

    千骑德喀勇士齐声应喝!在济朗高举长刀率先冲去的一刻他们拍马跟去卷腾的尘浪直冲上云霄!

    而八千唐军由元解礼指挥下紧跟在德喀身后冲向广顺堡!薛延陀右军的五千先锋也在此时冲了上去。

    公元64o年夏初贺兰山南脉这座倚黄河而建的玳轲岩城总共集结兵力达十五万之众!在各自立场的驱使下展开了草原之上最惨烈的杀戮。

    阿史那晨烈傲立于城头右臂高高举起凝视着城外黑压压攻来的薛延陀士兵蓦地挥斩下手臂!狼头牙底上的双楼箭手火失射去!两千支火箭铺天盖地的戳进薛延陀攻城兵中接着替后的两千箭手补上空位再次群射而出一时间狼头牙底的四周堆满了上千具尸体。这时薛延陀的健弓手在长梯兵和盾头兵的掩护下迎头飞失而去突厥箭手一时成群地中箭跌下城头。

    阿史那晨烈喝令抛石手顺洞滚石五百口滚石洞隆隆地撼动着狼头牙底在出石口的方向滚石在二十丈的高处打着旋转抛口而出一时间闷哼连连近千名薛延陀士兵绞着石球骨折筋裂地堆成一团千名突厥弓手再次散箭而去城下士兵顿时惨叫连天!

    而薛延陀的兵力却不断增加前仆后继地扛着上百条攀城长梯搭上城头阿史那晨烈望着汹涌而至的上万雄兵脸上肌肉抽搐着他紧咬牙关“哗”地抽出长刀吼道:“刀斧手待命!”

    十多个副将蓦地抽出佩刀分分喝令而去狼头牙底内的两千斩城刀斧手涌出垒门各自立在相应的垛口阿史那晨烈盯着上百条长梯搭在墙上因为城墙过高那长梯是由十多个短梯拴绑而成他指着箭头长喝道:“两段射击!一段中梯!二射敌阵!循环往复你可明白!”

    箭头长呛声得令!手臂一抬接着弯曲向下突出大拇指千名弓箭手“哗”地上前迈出一步弯下腰排射而去。

    那箭头均是玄铁而铸单箭便可射穿一匹成年俊马何况梯绳。

    一排千失过后几十条长梯由中段裂开近百名薛延陀士兵凌空坠下打着旋转跌做数团。

    箭头长见状直起单臂大拇指扣向前方千名弓箭手弹射而去扎向后续的薛延陀士兵惨叫未止之时狼头牙底的七部抛投车又响起轴音阿史那晨烈一刀雪下一个敌兵级闻声愕然望去只见德喀与薛延陀左军的空档四部联军浩浩荡荡地奔杀而来!

    广顺堡上的加宁儿部弓箭手早以被唐军的矛火之器打得烟消云散了这一刻济朗正率着千骑德喀勇士攻进凹坡将加宁儿部的战士砍得血肉横飞。

    在巍巍广顺堡之上站立着一人此人身披熊袍内裹金色铠甲右手托着金光闪闪的麒麟头盔左手则按着豹头重剑他隔着里外三合的夯墙漠然地注视着济朗撩着浓黑的长操着生硬的突厥语道:“这位济朗果然是员虎将……”

    金甲武士身后排着三男一女形象各异最高的是位长披肩的中年汉子满是羽翎的披风下形如野人手里是支狼牙棒他右手旁是个年轻的武士一身黑甲且披着深色的风襟且隐隐露出双手的腕刀刀尖而左手侧则是个鼻头长满疙瘩的猥秽驼子此刻正用色眯眯的眼睛瞄着他身旁的女子此女身穿紧身红色革甲梳着低垂至腰间的棕色辫瘦削的脸庞带着干练的神色她双眉呈蓝深黑的眸子大而晶亮双手掐着纤若无骨的腰身微微晃动着臀侧两旁的切刀囊子响起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道:“分雷月来的表现足已让他饮恨终生如今草原上德喀只有匹夫之勇口碑一落千丈。”

    金甲武士淡淡道:“你是说……杀他不值?”

    红甲女武士斩钉截铁地冷眉道:“不值。”

    “咯咯咯……”金甲武士响起诡异的笑声冷冷道:“我看……值就算分雷血战狼耳桥……也宰不了济朗不如送他一个人情好了……”

    红甲女武士微微皱了皱眉抢声道:“希望头人以部族士兵的生命为重!此时断不能意气用事您看四部联军已在两里之外了而且阿史那大将军并未下令出堡相战如果冒然出击……”

    “好了!我加宁儿部勇士是草原有力的雄鹰怎么眼看着敌凶杀来!”

    金甲武士倏地抖开熊袍转身露出俊武的脸庞蓦地抽出豹头重剑身前四人单膝而跪后他喝令道:“叙涂那!”

    羽翎巨人沉声道:“属下在!”

    “尽起堡内三千雄兵以做中军!由你统领!”

    叙涂那拎起狼牙棒怒吼连声直传去广顺堡仿似那早已停歇的热血复流而来。

    “萨奇锷!”

    黑甲武士迈步上前金甲武士道:“调一千战骑在左右策应!”

    萨奇锷默然而退这时唐军的抛石正砸在堡头众人抱头滚在一起金甲武士拎着那猥秽的驼子吼道:“布克次在我身边那个!啊!”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石袭金甲武士厌恶地拍掉身上灰尘盯着红甲女武士道:“娜耶你也要在我身旁……”

    娜耶咬着牙肌淡淡道:“属下决不会离开纳什头人半步的。”

    金色铠甲的纳什小心地戴上麒麟头盔弹了弹肩头的灰尘微笑地朝向大家彬彬有礼地压底声音道:“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布克次踢了一脚叙涂那两人相拥着跑去待他们走出深邃的广顺堡时德喀与唐军已攻到堡底了。

    娜耶望着堡外压来的雄兵再看纳什战战兢兢地弹去熊袄上的灰尘一时心灰意冷她不住在心内哽噎着一些莫名的念想让她憧憬着与另一个人的相见此时她无法相信人们对加宁儿部的推崇似乎更辜负了突厥战士的期望。

    她身前的纳什似乎在用熊袄掩饰心内的慌张。

    第四十三话兵凶广顺堡(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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