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县,西凉牛辅军大营。

    营帐内,将军牛辅坐于主位,其下手有贾诩、张绣等人。

    “这个……事情就是这样,各位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吧。”

    将军牛辅将话说完,眼睛看着帐下人等。

    其时,长安方面李肃等一行,目下已经过了弘农城,向着陕县而来,不数日功夫眼看就要到这边来了,牛辅这里得到消息自然要准备一番。这不,他听到消息后,也立即召集了帐下人等都来帐中议事了。李肃的来,代表的是董卓之后的朝廷,传达朝廷的意思,攸关西凉今后的去留问题,牛辅等西凉等辈焉能不重视?

    所以说话时,帐内的气氛也不免要压抑些,众人都只听牛辅说,很少有轻易开口的。便是此时牛辅问来,帐下人等尽皆沉默着,各自鼓囊着内心,计较着厉害,想到自身的命运还掌控在人家手上呢,不免惴惴。只这边牛辅一句话说下去后,众人沉默了半刻钟,还没有开口的,倒是被帐外的笃笃声给惊住了。哗啦一声,帐门掀开,走进来一个一身惫懒的将军。

    “牛将军,贾先生!”

    “咦!胡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帐外走进来的正是刚刚从天王寨一战大败回来的将军胡赤儿,他一进帐,甚至都未来得及让人通报,便即闯了进来。其实这也不用见怪,想来胡赤儿乃是牛辅的心腹,从来到牛辅帐中都是直来直入,何须通报。只是他这时带着浑身血污进来,莽莽然的闯入,忽然看到帐下黑压压的都是人,先是一愣,倒是没有考虑其他,抬着脚就走了进去。

    那沉思中的牛辅和贾诩等人看到胡赤儿突然入帐,也都是吃惊非小,互相望了一眼。再一看到胡赤儿满身惫懒,哪里像一个将军的样子,皆都是心里惊咦,问了出来。

    胡赤儿一进来,便即向着牛辅下拜,大喇喇的请罪,说起了天王寨兵败一事。

    说起来,天王寨一战,当真是凶险迭起,精彩纷呈。想来,他先前如此之顺利,被人家都请到第三关关口下了,眼看再过一关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三关,进而控制天王寨了。然而,先是在第三关关下遭遇左冷的坚决抵抗,丢下了千余人;后来好不容易攻上山了,眼看着局面就要打开了,然而,却又被陈诺率领的区区两百多黑甲军给挡住了锋芒,以至双方呈拉锯战形势;这且不说,最让人糟心的是,他一箭没有射中陈诺,反被祝融青衣给追杀,杀入他阵心,害得他为了保命仓皇逃走,以至境况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被对方用‘谣言’之计得逞,让部下误以为他已经战死了,这才迫使他收兵下山。

    当然,如果胡赤儿想要就此顺利逃走,他也知道这并不可能。也正是他被张白骑等追兵追得急了,情急智生,这才利用了山下的地势,就地设伏。他准备以‘迭兵’之计将张白骑给活捉了,企图颠覆战果,说不定还能够反败为胜呢。然而,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西凉骑先是被陈诺给绊住,后是被外围突然杀出的高顺一部给救出困阵中的左校,遂使他们前后两部完成夹击,这才打破了他胡赤儿最后一丝希望。面对当前局势,部下们当然开始劝起了胡赤儿,而胡赤儿也深知再战也已经没有用了,还不如留得有用之身将来再报仇。

    也正是想通了这点,他胡赤儿便即带着心腹人等从着战场上杀出,逃入了密林之中。这一路逃来,胡赤儿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也是狼狈至极,虽然没有被天王寨的人追上,但也一路因伤重损失了不少的人马。到今日他进了牛辅军大营,胡赤儿身边所带回的人马不过几十骑,还差不多都是带伤之身。

    胡赤儿将前后事情一说,众人听来皆是骇然,议论纷纷,就是牛辅也是不禁身子一动,大声叫道:“赤儿!你胡说什么,我交给你的可是三千西凉劲卒,如何轻易就被一群山贼给杀败了,你是在跟本将军开玩笑吧?”

    胡赤儿眉头一皱,赶紧说道:“将军,这个玩笑末将开不起呀,也不敢跟将军你开这个玩笑啊。却是如此,当日一战末将的确是败了,且回来的弟兄不过几十……”

    “咳、咳!”

    老谋深算的贾诩立即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胡赤儿的话,又使了眼色给牛辅,让牛辅不要穷追此事。若是平时,对于这件事情当然是要深究的,可如今情况,李肃之来,朝廷态度未明之前,西凉人心早已经不稳了,此时再刻意提起胡赤儿大败一事,那无异于雪上加霜了,势必会引起人心更加的不安,所以贾诩见势头不好,便赶紧将胡赤儿的话给打住。

    看看胡赤儿闭口了,贾诩也立即吞声说道:“这个,胡将军,我看牛将军说得对嘛,想来将军所部三千人马尽皆西凉劲卒,那天王寨些许贼子轻易岂是将军对手?将军说这些,莫不是酒后之言,要不将军你先下去醒醒酒,等酒醒后再议此事何如?”

    胡赤儿一愣,没有明白过来,当即是摇头道:“呃,贾先生,这样的话赤儿岂可乱说,实在……”

    帅案前的牛辅,他到现在仍是没有明白过来贾诩的意思,听到胡赤儿这句,倒是有心要计较了。他身子一正,说道:“赤儿,这件事情就是你的不对了,想来你刚才明明白白的说了,道这最难攻打的三关都被你给拿下了,还有什么可以难得住赤儿你的?可赤儿你最后居然打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本将军对你心寒啊。”

    胡赤儿被牛辅教训一通,脸上一红,不得不重将陈诺和他的黑甲军说了出来。他先前没有道出陈诺,一来他是没有弄清楚,也无法确定那个姓陈的到底是不是那个陈诺;这二来,被牛辅一说觉得自己输得实在是大意了一点,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也只能是将陈诺端了出来。反正陈诺的名目西凉都有耳闻,若说输给了他想必也不太丢人。

    “陈诺?是他?”

    牛辅和贾诩对上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心里各种计较。陈诺的名目他们当然不会不熟悉,那个斩杀了张济等西凉三将的河北战将早在西凉军中传开了。然而,毕竟陈诺斩杀张济等人在偃师一带,离这边尚远,影响力到底还是有限,便是牛辅等人也只是茶余饭后谈谈,也并没有将这个陈诺放在眼里。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先前还是‘传说’中的人物,此刻却突然出现在了关中之地,且还跟他们有过一场较量,这让牛辅等人内心不觉微微一颤。

    他两个一时没有说话,反应最强烈的莫过于张绣了。

    那张绣突然听到陈诺之名,想到叔父张济之死,到而今大仇未报,脸上肌肉遽然凝固,眼睛跟着连连转动。他还没有说话,他身后胡车儿早已经跳了出来,向着胡赤儿叫问:“你是说陈诺那厮就在天王寨?”

    胡车儿这一猛然跳出,如一尊虎,且声量不小,直将胡赤儿耳鼓震得嗡嗡作响。

    胡赤儿突然被旁边跳出的胡车儿吓了一跳,不由脸色一变。想来他仗着牛辅的宠信,平时作威惯了,且因为天王寨一败一直心里窝着火,还没找到人发泄呢,突然看见胡车儿,也不管他是谁,当即跨步向胡车儿走去,突然戟指着他,喝叫:“大胆贼子,你是何人,居然在帐下当着牛将军的面向本将军咆哮!你这厮到底是仗着谁的势,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就连牛将军你也一并无视么?”

    胡赤儿这句话当真厉害,本来是他自己的事情却一下子将牛辅也牵扯了进来。而牛辅自从董卓的死讯传来后,他内心就很是不安,害怕外来人会谋害于他,有心要杜绝一切外患,便有了让筮者卜筮一事。虽然这件事情最终因为得了吉卦暂时放过了张绣等人,但他内心却是一直纠结着的,总不能安定,且随着朝廷的来人渐渐逼近,更是让他整日坐卧不安,就怕有人要害他,对于张绣自然也就放心不到哪里去。

    想来他本来对张绣一直都是复杂对待着,虽然一时相安无事,却也隐隐有了某种不悦,只差一个导.火索将其引燃。而今,他被胡赤儿挑拨两句,不觉眉头一皱,脸上已经显出了不悦之色,眼看着随时都要发作了。

    牛辅那边恨着,胡车儿这边可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他面对胡赤儿时,却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他听胡赤儿如此一说,倒也不愿堕了威风,便是手按佩刀,就要抵触他两句。只他还没有上前,早被张绣一声断喝,将他喝退。

    张绣虽然一直呆在牛辅军中,但他对于牛辅晦暗不明的态度也一直担着些心。想来,中郎将董越的死还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对于牛辅其人他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对,轻易不敢惹他。这事要放在以前,张绣大概也不可能隐忍得住。可自从他叔父张济的死,也一下子改变了他的性情。他想要报仇,必须仰赖于牛辅的人马,和牛辅交好。也正是因为他有此谋虑,故而学会隐忍,学会低头做人。他先是借助贾诩的势,进入牛辅军中,后又小心在牛辅帐下行事,为的是得到牛辅认可,以好换来将来牛辅出兵助他。

    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上,虽然他明明知道胡车儿未必有错,且他张绣应该为此感到庆幸才是。毕竟,胡车儿此举虽然莽撞,却也足以见出他对他叔父张济的忠心。但他现在,在此时,他宁可寒下胡车儿的心,也决不能轻易得罪牛辅。故而,在将胡车儿喝退后,他又立即上前,拉下面子替胡车儿向牛辅向胡赤儿赔罪。

    张绣来投时胡赤儿因为不在,自然不认得他,只将他当做一般人看待,本不准备理会他的,还想将事情闹大。不过此时见张绣言语唯唯,心里的火气也就消了一半,加上旁边贾诩适时为他引见,给他介绍了张绣的身份,知道他是张济的侄儿,也是不觉多看了张绣两眼。想来,张济之前在陈留、颍川一带的势力俨然不小,也是一镇兵马,虽然目下败了,到底名声尤在。而张绣虽然只是张济的侄辈,但看他能谦卑至此,倒也知道做人。加上贾诩介绍胡车儿时道是他本家,且说起来他们名字只差一字,也一下子拉近了他跟胡车儿的关系,不觉对胡车儿另眼相看,对于先前的冲突自然也就一笑淡过。

    那牛辅性情本来就是起伏不定,常常因为别人的好坏而判断一个人,他本来准备借胡车儿一事发作的,只是如今见得胡赤儿跟胡车儿两人和好了,心里的气也不知为何突然消散得干干净净,且因为胡赤儿倒是对胡车儿颇为另眼相看了。嘴里念着‘两胡’的名字,不觉抚掌笑道:“赤儿!车儿!哈哈,妙哉妙哉!想我军中能得此‘两儿’,倒是难得的佳话。车儿,你上前来,让本将军好好看看你!”

    胡车儿可不比张绣,张绣知道隐忍,但胡车儿未必懂这些。只他听牛辅言语中道出‘两儿’来,便是脸色一僵,鼻子一哼,心里极其不舒服。当然,要他按照牛辅的意思应声而出,却是不可能,只是恍然抬起头来,凛然看了牛辅一眼。那牛辅猛然与胡车儿眼睛一对,心下不觉一寒,脸色的笑容也一下子僵硬了。

    那张绣听来,虽然觉得牛辅言语无礼,不过内心却道如能将胡车儿引见给牛辅,让他牛辅高兴了,说不定可以再从胡车儿那边借借势。他心里有此计较,还没有什么,忽然又想到胡车儿性子不好,加上牛辅言语不敬,只怕胡车儿一个脾气上来,搞不好就要跟牛辅闹翻。他心里刚刚有了这个想法,突然听到胡车儿鼻子一哼,全身不由一个抽搐,汗沁在了手心。他脑子电转着,就要呵斥胡车儿一句。不过,好在胡车儿还没有走出去,那胡赤儿却是哈哈一笑,只道:“将军要见车儿,难道不见赤儿了吗?要不赤儿也上来,让将军你好好瞅瞅?”

    牛辅被胡赤儿一说,不觉哈哈一笑,也就将这件事情揭过了。那下面倒是让张绣暗暗抹了一把汗,唬了胡车儿一眼,让胡车儿且往后退。帐中也因为牛辅这一笑,紧张的气氛也是稍稍缓了缓。

    那胡赤儿一笑后,又即提起天王寨兵败一事,道是无论如何,也要带兵上天王寨,一雪前耻,请求牛辅派兵给他。胡赤儿这么一说,倒是暗合了张绣的心思。想来陈诺既然在天王寨上,若是胡赤儿能领兵去杀了陈诺,却是给他报了仇。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愿意自己亲自报仇的。故而听胡赤儿说来,心下不觉一动,也想带兵跟随出战,差点就要站出来说话了。不过他这点心思早被贾诩看穿,赶紧递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冒失行事。

    贾诩其实一直都在注视着张绣的一举一动,对于张绣先前的举动还算是满意的。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当然不愿意张绣出头。毕竟,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牛辅一直都防备着他呢,若他此时自请出战,也必引起他的更大的猜忌。虽然在此情况下张绣出走是在上计,但有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过保险,以他贾诩对于牛辅的度量,自然知道张绣在他面前如何做才不至于引起他更大的猜忌。

    那主帅席上牛辅听了胡赤儿的话,心里也是不觉一动。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胡赤儿最终是败了,但他却绝没有怪罪胡赤儿的意思,甚至在胡赤儿请求派兵的那一刻,他也觉得是该给天王寨一点教训,准备就要应允了。不过,他这边一动,贾诩也立即开口,将牛辅想要说的话立即给堵住。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将军!天王寨的事情不急,我们慢慢理会。只那李肃代表天子而来,下的是朝廷旨意,想来他们一行都已经过了弘农城了,不久就要到我陕县来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先要派出人去探探李肃的口风,以好做万全的准备?”

    牛辅听贾诩一说,似乎才一下子想起了此事,也是不由心里一动,跟着有了莫名的紧张:“嗯!贾先生的话不错,想来天王寨虽然可恶,但他们毕竟是一群山贼,一时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倒是李肃等一行关乎我西凉的生存,我们却是不可不早做打算。这样吧,天王寨的事情暂时且压下,赤儿你可带兵去迎迎李肃等一行,至于怎么做,你等会可向贾先生讨要计策。”

    “诺!”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胡赤儿还是拱手为礼,轰然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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