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实回头找妻子,却没见人,只能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哎?江夏呢?”

    旁边忽然有人接话了,“哦!我刚看她从侧门出去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

    丁红豆一瞧……

    这世界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好像满城的熟人全都聚集在这个联欢会上了。

    站在楚云松和柳如实身边的……正是冯庸。

    冯庸虽然跟两位领导并肩聊天,可他一点儿也没有卑躬屈膝的殷勤劲儿,反而是淡淡的挑着下巴,一手拿着香槟酒,一手插进裤兜里,完全就是随意的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

    他云淡风轻的向丁红豆点了点头,态度也不过分亲热,就像是面对一个仅仅认识的同志,“你好!”

    又淡淡的垂下了视线。

    正好掩住了眼睛里闪过的那一抹惊艳,“咳咳!你们想喝点什么?我去取?”

    照顾女士?

    完全是一份十足的绅士派头。

    杜一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这次之所以能参加联欢会,又是人家给的票,当然态度要热情几分。

    主动打了个招呼,“冯台长,你好!不用客气,红豆年龄小,应该是让她去取饮料!”

    冯庸也没推让……毕竟是久居人上的领导,说话办事都习惯“受人照顾”。

    索性向着红豆举了举手里就要喝空的杯子,“那……就再给我来杯香槟!”

    转头笑呵呵的望着柳书记,“柳叔叔,你想喝什么?红酒?香槟?”

    柳如实对他明显是另眼相看的!

    熟不拘礼的点了点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单从这话就能听出来,两个人平时私下的交情就不错。

    冯庸向着丁红豆懒懒的伸出了两个手指,“两杯香槟!哦!对了!再给楚叔叔来一杯果汁!他应该是不轻易喝酒的!”

    不愧是电视台的台长……交际手腕灵活,对每一个领导的喜好都极其掌握。

    丁红豆答应了一声。

    提着裙摆,缓步过去取酒了。

    柳如实接着和杜一珍聊天,“杜画家,内子和我女儿都非常喜欢画画!她们俩的爱好几乎相同,都喜欢你的西洋画法!临来联欢会之前,冯庸跟我提过,你也会大驾光临,我当时就想……如果把她们俩介绍给你,稍微跟你学习一二呢,那就太好了!可惜了,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江夏不见了,你瞧瞧?”

    杜一珍当然要客气几句了,“没关系!总有机会见面的,我下周二会在美院讲课,如果她们方便呢,可以过来听,或者哪天有时间,我登门去你家拜访?”

    这是必须的!

    杜一珍也是聪明人,当然懂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人家是省里一把手……她即便不主动巴结吧,也务必要做到礼貌周全呢。

    柳如实爽朗的打了个哈哈,“那赶情好,我回去和茉莉把这事儿说一说,如果她有时间呢,就让她去美院听你的课!”

    “茉莉,你女儿叫茉莉?这名真好听!”

    “嗯!这是小名儿!她大名叫柳璇!”一提起女儿,柳如实脸上带着所有父亲都藏不住的骄傲,“茉莉今年18岁,应该是跟你的孙女儿一边大吧?”

    “可不!一边大……”

    “……”

    两个人就这么攀谈起来了。

    楚云松偶尔接接话,“柳书记,虽然两个孩子一边大,可红豆和南国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们家茉莉……感觉还像个孩子似的呢!”

    “那是!我也不推卸责任,茉莉都是我惯的,她从小身体不好,我就事事顺着她!再说了……”柳如实轻轻的叹了口气,“茉莉体格娇弱,需要人照顾,我是不会把她轻易交给谁的,总要好好挑一挑吧?”

    “这话对……”

    三个人正站在一起聊天。

    冯庸漫不经心的欠了欠身,“对不起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众人也没在意,以为他去洗手间呢。

    结果……

    冯勇拐了个弯儿,直接奔着长桌前的丁红豆去了。

    静静的站在她身后,触目所及……都是女孩浓黑及腰的长卷发,顺滑漂亮的就像是电视里的广告。

    丁红豆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就那么兀自的站着……她本来是想取完酒就回去的,可一看到满桌的西式甜点,手指就忍不住动了动。

    她毕竟才18,性格里仍旧带着几分孩子气,想了想,取酒也不差这几分钟,先吃几块点心再说。

    一看左右无人,用嫩白的小手,抓了一块奶油蛋糕,直接就塞进了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呢,忽听得身后有人“嗨”了一声,丁红豆吓了一跳,这块蛋糕就堵在喉咙口了。

    她噎得使劲咳了两声,端着肩膀,用自己的小手顺着胸口……

    冯庸忍不住欢畅的笑了。

    能不笑吗?

    眼前明明是个穿着打扮端庄的一个小淑女,可行为举止呢,却透着孩子气的调皮和可爱……这种反差太大强烈了,却又神奇的融合在一起,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所有人都“端着架子”的联欢会上,丁红豆就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了……她身上的这个“清纯实在”的特质,仿佛像是一块吸石一样,强烈的吸引着冯庸的视线。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为丁红豆顺顺后背。

    丁红豆余光瞄到了他的动作,抬手“啪”打开了他的胳膊。

    冯庸也不生气。

    妥协的摊开两只手,往后撤了一步,抓起了一杯水,放到了丁红豆的面前,“压一压吧!”

    丁红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这才觉得好了许多,顺势抬眼瞪着冯庸,“你咋那烦人呢?不声不响的站在我后面,突然又叫一声,你有病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

    冯庸打心里往外就喜欢她这个“不做作”的劲儿,听到她毫不掩饰的开口呛人,不但不生气,反而故意打趣她,“我本来是想过来帮你的!我以为,你的两只手拿不了三杯饮料!结果,我一站在这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看见你像只老鼠似的在偷吃……”

    丁红豆仰着小下巴打断了他,“你才偷吃呢!我是晚会上的客人,我那是大大方方的吃!”

    冯庸嘴角边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你是大大方方的吃吗?那怎么能把奶油吃的满脸都是?嗯?”

    满脸都是?

    丁红豆心虚的用右手囫囵的抹了抹面颊,“哪儿有?你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了?奶油还在你脸上呢!”

    丁红豆又抹了抹,这次不嘴硬了,略微挑了挑眉,声音也自然而然的低了,“现在呢?还有吗?”

    “嗯!还在!”

    冯庸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就要在丁红豆的脸上蹭。

    丁红豆白了他一眼,“你别动手动脚的哈,你就说在哪儿,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

    忽听得身后有个女人一声冷笑,“哎哟,这干嘛呢?好热闹啊!”

    语气加强带棒的,一听就是来者不善。

    丁红豆扭头一瞧……身后站了个年轻女人。

    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戴时髦,一条火红的束腰连衣裙,艳丽的像是天边的彩霞,大胆的v领口,裙摆也在膝盖之上,肆意的彰显着纤细雪白的四肢,脚下踩着一双细跟儿的小羊皮圆口鞋,肩上还背着一款同色的小羊皮包。

    五官也是个美人。

    柳叶弯眉,桃花眼,小巧的鼻子,鹅蛋脸……不光长得漂亮,还淡淡的略施脂粉,涂着红嘴唇儿,越发显得唇红齿白,明眸皓目。

    然而……

    她美则美矣,脸上却带着一种嚣张和跋扈,让人看了不舒服。

    丁红豆在打量她的时候……

    那个女人也在上上下下的瞧着她,目光里虽藏着几分惊艳,说话的语气却极为轻蔑,“呦!可够年轻漂亮的了!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年纪轻轻的,就仗着有几分姿色,什么事都敢做,竟然还出来勾引有妇之夫?这要是放在头几年,脖子上是要挂着破鞋游街的!”

    破鞋?

    丁红豆能吃这亏吗?

    说实在的,这要是过去在农村,他早就上去给对方个嘴巴子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在慢慢的成熟,处理事情也不再冲动易怒,而是懂得婉转而完美的解决问题,尤其是在今天这种场合,到处都是名人,自己当然要讲究一下了。

    丁红豆深吸了一口气,强把心里的火压下去了,说话的腔调竟然也能维持到云淡风轻,“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谁勾引有夫之妇了?哪一个是你家的夫?你上来就骂人,这是不是有点疯狗之嫌呢?亏得我脾气好,不计较!这要是一般人,疯狗上来就咬,人家早就踹两脚了!”

    那女人冷冷一哼,“嗬!还挺牙尖嘴利?哪个是我的丈夫?”

    她用手一指冯庸,“你不会不知道吧,冯台长是有夫之妇?我就是他老婆!我刚才一进门就看见了,你明明在这勾引他,两个人躲在这有说有笑的……我呸!丢人!”

    冯庸皱着眉,强忍着怒气,声音低沉中带着暴风雨前的压抑,“李不语,你如果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客气!”

    干脆跨上一步,抓着女人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那女人使劲挣开了他,很明显,这次来,是要破釜沉舟的大闹一通了……

    一看两个人对视的表情以及说话的态度,肯定是矛盾已久了,“冯庸,你大半年不回家,不跟我对话,躲着我,原来是在外面有人了?既然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索性今天就把事情闹开了,让大家都给我评评理!”

    人家两口子吵架。

    丁红豆不想当炮灰。

    转身就要走。

    谁曾想,李不语一把扯住了她,“你别想躲,你这个道德败坏的小三儿,勾引有妇之夫,你应该受到所有舆论的谴责!”

    丁红豆沉下了脸,“你说我勾引有妇之夫?证据呢?就凭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丈夫说了几句话,我就成了小三儿了?你们两口子的矛盾我管不了!可你不能血口喷人,你必须给我道歉!”

    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言辞,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是无辜的。

    可李不语就像是瞎了眼睛,完全认不清事实,面部扭曲着,从皮包里拿出了一沓相片儿,直接在丁红豆的面前摆了摆,“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

    丁红豆也不是省油的灯,没等她说完,一把就把相片抢过来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

    理直气壮的一看,只见上面是自己站在一个大走廊上和冯庸低头说话的照片,由于角度的刁钻,看起来两个人站的特别近。

    丁红豆有一刻的纳闷儿,略一思考,就明白了。

    干脆怒目瞪着李不语,“这能说明什么?这是我和冯台长在电视台走廊上谈工作!如果我和他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会在电视台的走廊上办?还有,这照片是谁拍的?”

    也有点生气了。

    抬手“啪”的一声,把照片摔到了对方的脸上,“你要找小三儿,别往我身上赖!这锅我不背!”

    他们在这边一吵。

    慢慢的,就有人注意到了,悄悄的围了过来,小声的议论着……

    “这是怎么个情况?这女的谁呀?在这耍什么?”

    “嗯?好像是冯庸的媳妇儿,那个著名的电影明星……”

    “哦!对!对!就是她!那年轻女孩是谁呀?长得真漂亮!”

    “不认识啊……”

    李不语一见身边围了人,仿佛有了仗势,干脆把肩上的小包往地上一摔,摊开两手撒起了泼,“好啊,你个狐狸精,竟然敢先动手?大家给我做主啊,是她先用照片打我的,小三儿也敢猖狂?我今天必须打回去!我要毁了她这张勾人的脸!”

    边哭嚷着,边扑向了丁红豆,两只嫩白的小手勾成了鸡爪子,就要往丁红豆的脸上挠。

    丁红豆向旁麻利的一闪身,还没决定到底该不该出手呢,冯庸就迈着大步,双肩一挺,结实的把她挡在了身后。

    他也够霸道的了。

    更不怕事儿……似乎完全没考虑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讲,在大庭广众之下应该隐忍,作一个男人的楷模,坚决不跟女人动手。

    他却恰恰相反……

    好像坚决不打算背这个黑锅,更没打算要尊重他媳妇,抬手“啪”的一声,当众就给了李不语一个大耳光,嘶着声音低吼,“滚!”

    干脆用手点着对方的鼻子……身上的气场冷的仿佛是西伯利亚的寒流,能把人冻伤,“李不语,我原先以为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现在是你逼我的,无中生有的跑到这来,中伤一个小姑娘,士可忍,孰不能忍,我要是不让你身败名裂,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就不姓冯!”

    李不语大概是被他的狠话吓到了,或者是真的相信面前这个男人能够让自己身败名裂。

    瞬间……

    她的脸色苍白,目光犹豫不定,仿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可几秒钟之后,她又握着双拳……好像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

    干脆提高了声音,哭嚷了起来……唯恐大厅里的人听不见,“好啊!冯庸,你为了个第三者,竟然当众打媳妇,我跟你……”

    话还没说完。

    杜一珍从旁冲了出来,在长桌上抓起来一杯红酒,毫不留情的向她的脸上猛的一泼,“住嘴,我不准你诬陷我家红豆!”

    她挺着瘦弱的肩膀,声音里却带着骄傲和自信,“我们丁家的女孩儿是最好的,用不着去抢别人的丈夫!她懂得礼义廉耻!更不会像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丢人!”

    楚云松并没有静静的站在一边围观,而是勇敢的排众而出,站在众目睽睽的视线下,缓慢而沉稳的只说了四个字,“我挺红豆!”

    李不语有点傻了。

    愣愣的半张着嘴……没料到面前一个这么年轻的“狐狸精”,竟然有这么多人护着。

    这还不算完!

    只听得一把沉稳的男声,在人群外懒懒的响起,“我也挺我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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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重感谢……木木的天空和海阔天空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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