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居然站在药王圣像的肩上撒尿!”叶长青满脸震惊:“天曲城可从来没有人敢干这事。这个逆子,他在哪呢?”

    “正带着两百多号人在药王场(药王圣像下的广场)跟孙家和赵家那班人干架!”管家萧伯回道。

    “岂有此理,派护院的人去把他给我抓回来。”叶长青的脸已经憋得紫红。

    “护院的人根本不是小少爷的对手!”

    “冷月,寒星四人呢?”

    “他们四人只听从小少爷的话,这是你的命令。”

    叶长青怔怔的望着萧伯,眼中露出狐疑,因为他发现萧伯神色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不是,萧伯,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反正吃亏的一定是孙家和赵家,小少爷这两年打架可从来没输过。”

    “我当然不担心他,我担心的是他下手不知轻重,把人打残了怎么办?你说这两年他欺负多少人了,不下两三百个吧,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最高纪录一天里有十六位母亲带着受伤的孩子过来这里声讨。都说我叶长青管教无方,在背后戳我脊梁骨。”

    “那正好,小少爷说你的脊梁骨就欠戳,让你多生气,这样有助于血液循环!”

    听闻此话,叶长青哭笑不得,暗道:“老头子到底都教他什么了?”又问道:“他为什么要站在药王圣像的肩上撒尿?”

    “好像说爬上药王肩膀上的时候突然尿急,然后就尿了!”

    “那又为什么打架?”

    “从圣像上下来,觉得手痒痒,想找人打架,又刚好看到赵家公子和孙家公子在那里耀武扬威。”

    “这算理由?”

    “对小少爷来说,这也算!”

    “为什么?”

    “因为他是少年王!”

    “少年王?”

    “少年捣蛋王!”

    “那…老爷呢?”

    “老爷,应该是在做裁判。”

    叶长青一拍额头,瘫坐在轮椅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两年来,这爷孙两经常待在一起,叶长青原本以为有了老头的教导,无心会规规矩矩,哪料到他会是这模样。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站在药王圣像的肩上撒尿。

    “他是不知道药王在天曲城人民心中的地位,这种行为是亵渎,是禁忌,一旦碰了禁忌的东西,必定会引来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叶长青脸上露出担忧神色,“有多少人看到?”

    “很多!”

    “快,吩咐护院去‘清身泉’担九百担水,让他给我把药王圣像从头到脚以虔诚赎罪的心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

    萧伯的神色变得凝重:“是啊,那可是圣像啊!”

    “最重要的是,还有两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朝仙会’。”叶长青脸上的担忧越来越盛。

    夕阳远去,留下火云浮于天际,澜江岸边的绿色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药王圣像的超然之姿矗立其上。

    圣像下,近五百少年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抱着腹部痛苦的呻吟,也有一些人哭的稀里哗啦找娘亲,四周散落着长棍短棒,看上去像一处战场。

    一个蹲在地上的少年缓缓起身,身形挺拔,背影透着一股子坚韧;肤色偏黑,轮廓上的棱角开始分明,带着些许轻伤,明亮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露出一抹嘲讽,看了看四周,笑容变得灿烂,显得玩味,额间和眉梢的挑动时不时显现他的玩世不恭。他自是无心,已经十五岁。

    “老大,拉我一把!”一个黑黝黝的少年伸出手,露出雪白的牙齿,对无心喊道。

    无心伸手,将其拉起,打趣道:“萧正,你比之前会打了!”

    “托老大的福,现在能一挑三了。”

    “已经不错了,等你骨骼在强一点,应该就能开始……”

    “老大要教我仙术!”萧正打断道,脸上露出兴奋。

    无心点点头。

    萧正是四大家族中萧家的子弟,也是唯一看过无心使用过‘特殊’力量的少年。

    无心与这些人打架自是不会动用四位师父传授的力量,这是叶耀祖再三告诫的。一开始他不明白,但是随着深入接触这个世界,他知道,那种力量很可能轻易的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这一点,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或者说,他曾经看到过一个生命的消亡,会牵连许多生命的悲伤。

    “叶无心,你给我等着,等朝仙会我哥哥他们下山了,一定好好收拾你!”微胖的少年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眼中带着恨意,手指着无心。他是赵家的小公子,名唤赵彤渊。

    “就是,我们不是你这个‘野人’能惹的!”另一个略显消瘦,身材矮小,眼神阴沉的少年附和道。他是孙家的公子孙旺钱。

    无心看着两人的身型,一度认为这两人应该调换名字,所以也时常把两人弄混,笑道:“好吧,我等着。”

    萧正和无心将自己这方的人扶起,足足两百来人,这些少年曾经都是被无心揍过,他们完全出于崇拜才愿意跟随无心。奇怪的是,这些人脸上几乎都没有伤,等到孙旺钱和赵彤渊带着近三百人离开,他们脸上是的痛苦消失,露出了笑容。

    这是无心打架打出来的经验,鉴于这两年上家里声讨的人实在太多,于是他告诫自己身边的兄弟,每次打架都佯装打输,尽量表现得痛苦。

    叶耀祖双手抱在胸前,等到战斗结束给无心比了大拇指,旁边寒星、冷月四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的神情不再呆滞,而是恢复了以往的冷冽。

    火云消失天际,广场上的人们好奇的看着一个个叶家护院挑着水走向圣像。叶耀祖没有阻拦,毕竟无心在圣像上撒尿这件事,是属于突发事件,他没能阻止。

    “老大,真不需要帮忙?”萧正问道。

    无心笑道:“不用!”随即抬头看着高高矗立的铜像。

    萧正抬头,看着铜像,露出苦笑,百丈高的铜像,几乎没有落脚点,他们是爬不上去的。

    “你们先回去吧,我爹让我以虔诚赎罪的心,仔细擦拭一遍。”无心笑道。

    萧正会意,欲带着众人离开。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他双肩宽阔,身形高大,一脸凶相,却有着这个年纪的人没有的沉稳,看着无心,双手连连比划,嘴里哼哼咿呀。这样,反而让人看上去觉得他透着一股憨傻劲。他是一个哑巴,名唤莫重山。

    无心看着他比划,领会其意,笑道:“改天吧,还有,兄弟之间别说这种客气话。”

    莫重山眼里流过一丝感动,点点头,转身离去。

    无心望着广场上九百担水,一千八百桶,按照父亲的意愿,来回擦拭需要三千六百次。

    对于父亲吩咐的事情,无心很少忤逆,因为父亲也很少吩咐他做事情,算下来,两年里几乎没有过,确切说,这是第一次。

    此时正值夏夜,许多人在广场上乘凉,他不好意思施展身体中的力量飞身而上,于是不得不一步一步,一手提桶,一边暗暗将身体里的力量融入另一只手上和一双脚上,这样能贴紧铜像,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在爬,而他自己知道,这其实是在走。

    爬到铜像头顶,将一桶水泼下,再从肩膀上拿下才开封的新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来。

    下方围观的人很多,徒手提水爬上铜像还从未有人试过。无心来回几次,见人数越来越多,心里暗暗叫苦。因为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了街上被耍的猴子一样。

    人们惊觉于他的体力。

    时至子夜时分,无心已经来回三四百次,还不足十分之一,许是看客们觉得并无新意,又或者春宵时光美好何必浪费在一只‘猴子’身上,人群渐渐散去。

    叶耀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困倦袭脑,昏昏欲睡,无心让寒星四人将其带回家,自己独自一人继续这伟大的‘赎罪’过程。

    至丑时,广场上已经空空荡荡,再无他人,无心看了一眼圣像,又看了看近两千桶水,眼中闪过光芒,飞身而起,站立虚空,双手握拳,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作剑状,两手交于胸前,自上划开。顿时,身上升起一股气势,四周狂风骤起。左手抵在太阳穴,右手轰然挥向水桶,嘴里念道:“疾!”

    瞬间,两千道水柱自水桶内升起,狂风自四周涌来,使得水柱在空中融成一条水龙。

    左手虚晃两下,对着圣像一指,念道:“去!”

    水龙直冲天际,又在虚空之中调转身形,张开龙嘴,轰然冲下,看那气势,分明想要将圣像整个吞下。

    果不其然,水龙将圣像吞下。

    无心见状,左右手快速在胸前交汇,以左上右沉和右上左沉的方式。接着又将左手抵住太阳穴,右手挥出,念道:“定!”

    瞬间,在接近地面之时,水龙止住了身形,水流在圣像上慢慢流动。

    无心右手一指,再一次念道:“起!”

    只见一道旋风从圣像之下升起,风越来越大,化作龙卷风将圣像包围。同时,龙卷风内传来‘唰唰’的声音,像是有人拿着刷子在给铜像洗澡。

    不多时,无心额头上冒出汗滴,抵在太阳穴的左手和指着圣像的右手皆出现颤抖。

    控制着这样程度的水和风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负担。直到身体里传出了不能再继续的信号,他缓缓将两手交于胸前,双手朝前平推划开,念道:“散!”

    顿时狂风四周散去,呼呼作响,雨滴轰然而落。同时,将力量沉入丹田,接着呼呼喘气。

    广场一角的石凳上,一人身穿黑袍,看不清模样,远远的望着无心的一切举动。当旋风消失的时候,他的身影也消失。

    “两年了,还是没有太大的进步!”无心呢喃道。

    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寅时。寅时不通光,月已偏西,星已沉云,他偶尔会怀念这样的天色,因为这种时候和天渊一摸一样。

    看了看圣像,他飞身而起,停在圣像肩头,俯瞰一片昏暗的世界。嘴角不自觉挂起浅浅的笑容,随即,仰躺在药王圣像的肩上,翘起的二郎腿不断抖动。

    一抹白色倩影出现在广场上,抬头看了看药王圣像,嫣然一笑,灿烂如花。身体缓缓升空,如同御风而去的仙子,当她看到药王肩头上的人时,眼中的笑意更盛。

    她也落在药王的肩头,随即坐下,无心将头枕在她的腿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累吗?”她问。

    “有点!”无心闭着眼,嘴角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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