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师,朝着山海关而去,寒风呼啸,让人冷的仿若都没知觉了般,陈廷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士兵,暗暗骂了一句,怪不得明军的战斗力越发低下,就看这些从边镇而来的班军,连一件好的袄子都没有,除了军官们的家丁捂得严严实实,其余的士兵,都是一群老弱病残。

    想到军队里吃空饷的事情,陈廷的脸上便有些阴郁,他可是想在大明好好的过日子,若是没有强兵护国,历史恐怕是要重演的。

    毕竟,李自成人未到,京营那些凑人数哄哄皇帝的士兵,全都做了鸟兽散,陈廷狠狠的握了握拳头,朝着不远处使劲儿的吐了口口水。

    他身后的赛博跟在陈廷的身后,都是穿着锦衣卫的棉甲,看起来极为威武,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

    刘招孙骑着马,看着陈廷一行人,却是有些疑惑,从他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是从绵州而来的秀才,是金家的故旧,因此也被方阁老看重,才成为锦衣卫千户,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去辽东呢?

    其实很多人不解,因为京城里的事情,关于出现在阁老还有太子身边的生面孔,都会被锦衣卫打探一番,但是如今正是京察,齐楚浙三党把持朝政,东林党的那些家伙,直接撂了挑子,否则的话,陈廷的十八代祖宗都要被翻了出来,现在官员自顾不暇,一个小小锦衣卫千户,东宫从六品的赞善,还不值得花费心思。

    而陈廷前往永宁宣抚司的事情,除了锦衣卫内部人员,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而方阁老也不会乱说,他可是掌控着大明的中枢,若非是金老爷子看重的孙儿,方阁老才不认识谁是陈廷呢。

    正月间的天气,在北方可谓滴水成冰,何况还是小冰河时期。

    呼出的水气在空中氤氲成一团,然后才消失不见,入目所见,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军队行走本来就很慢,一天时间才行走了四十多里,午时还要埋锅造饭,陈廷望着袅袅炊烟,看着火头军煮的饭菜,直接就是草泥马的节奏,白米饭是别想了,馒头?做梦吧。

    锅里是杂粮煮的稀粥,菜呢,就是放了几颗盐粒儿,陈廷看着吃的呼噜噜作响的兵丁们,面无表情。

    而那御马监的太监,却是有着精致的食盒,却是让身旁的小太监去城镇中买的吃食。

    刘招孙倒是对陈廷很是客气,邀请陈廷一同吃饭,白面馒头,大米饭,白菜炖肉,却也是不错的伙食了。

    陈廷的食量很是不小,和着白菜炖肉吃了两碗大米饭,毕竟军队里也有后勤兵,肉菜却是不会少的,只是,除了一些军官外,基本上都是杂粮和青菜,偶尔会有些肉丁儿。

    在后世的陈廷,每顿都有荤腥,变着花样儿来吃,到了大明后,虽然也经历过饿肚子,吃过野菜,但是后来却是生活得极好,否则也不会想着开一个酒楼了,那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这家伙也是个嘴巴极挑的人了。

    军中有着一个书记官,是个老秀才了,皮肤黝黑,带着逍遥巾,穿着蓝布夹袄,每日记录行军途中一些事务,对陈廷这个少年千户也是极为好奇。

    “陈兄弟,你身后这些壮士,是你的家丁么,都是些勇士啊!”刘招孙有意和陈廷亲近,毕竟身后有着方阁老和太子,以后还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呢,打好关系是最重要的,他可不像自己老爹,那么嚣张。

    “刘大哥过奖了,只是有把子力气的粗汉。”陈廷谦虚的说道。

    “听说陈兄弟是四川人,老哥也在四川呆了有很多年,也算半个老乡了,嘿嘿,当年播州之乱,哥哥我也上过战场。”刘招孙笑着说道。

    陈廷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播州之乱,刘綎!

    大明末期的猛将之一!

    而这刘招孙也是不输于他老子的人才。

    “原来是刘大哥,小弟失礼了。”陈廷抱拳说道。

    刘招孙哈哈笑了起来道:“陈兄弟,以后我们还要多多亲近才是。”

    陈廷也笑了起来,说道:“那是当然,以后还需要互相提携,如今建奴势大,总归有一天,天子一怒,派出刘大哥去扫平鞑虏。”

    “想我大明,两百余年来,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那些蹦跶在我国门之前的鞑子,吵得天子心里不爽,总会一刀宰了。”

    “哈哈,不过是建奴,不堪一击,一群未开化的野人罢了。”刘招孙很看不起女真人。

    陈廷却是面色肃然,认真的说道:“刘大哥,此言差矣,建奴乃是游牧名族,在关外已经统一了大部,连年征战,连蒙古各部都被其攻打,兵强马壮,你看我们这些军士,许多年没有经历过战斗,恐怕是一触即溃。”

    “若是刘大哥到了辽东,我们可以去边墙外看看,兵书上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陈廷笑着说道。

    “好,哥哥我便陪陈兄弟去瞧瞧,看看那鞑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刘招孙哈哈笑道,如今的他,还当真没有将女真人放在眼中,对于陈廷的话语,也有些不信的。

    一路上陈廷请教着刘招孙军旅之事,两人关系倒也亲近不少。

    几日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山海关,望着这虎踞龙盘的天下第一关,陈廷心中全是震撼的感觉,山海关北倚燕山,南连渤海,高四丈有余,青砖砌成,高耸的城楼巍峨壮观。

    山海关是个城关,从城门进入后,陈廷便跑到城楼之上,看着绵延到远方的长城,心中激荡不已,如此雄关,若非以后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天下局势也不会糜烂到被一个低级文明所掌控。

    门楼上,天下第一关五个字雄浑苍劲,站立箭楼上,俯视四野,心胸顿时开阔。

    “不愧是天下第一关!”陈廷大声赞道。

    “素闻陈兄弟为绵州第一才子,不如赋诗一首,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刘招孙笑着说道。

    山海关上,北风凛冽,看着正在朝着关外而去的军队,陈廷笑着说道:“那只是谬赞罢了,小弟不过只是个秀才,哪里当得起,这诗词嘛,我曾经倒听过一首,就名为山海关。”

    “重关犹未度,破衲早生寒。大海依然险,危峦空白攒。乡书万里绝,鼓角五更寒。敢望能生入,回头仔细看。”

    “好诗,陈兄弟果然大才。”刘招孙还有几个山海关的守将,都拍着陈廷的马屁。

    “刘大哥,这诗词只是从前听闻,千万不要往我的头上安,有感而发罢了。”陈廷笑着摇头道。

    在城关里买了不少的吃食衣物,陈廷才跟着部队离开,走出关外,看着那雄踞南北的巨大城墙,陈廷拍着大黑,一行二十多骑,跟随着军队,缓缓离开。

    驿道两旁高山雄峻,长城蜿蜒,雪花洋洋洒洒而下,陈廷振奋心情,等护送饷银到了辽东,便去广宁卫,招兵买马,怎么也要膈应一下那建奴才是。

    这家伙拿出数千两银子,让管理后勤的一个百户,在山海城中买了不少牲畜,还有鲜菜,更是还买了不少布匹,这家伙准备开始收买人心了。

    大巫管理着陈廷的银票,他相当于陈廷的管家,只要不是太不靠谱的事情,这大巫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何况,陈廷也跟他说了打算,这两千多卫所士兵,知道陈廷爱护兵丁,以后便会回去宣传,这样,在军中名声也就出去了,银子,没了再赚,何况陈廷的银子并不少。

    陈廷的行踪,大巫也写了书信回到圣教,以后才能够联系,而且,各个城市,大长老在陈廷的安排下,已经有着圣教属下开始在各个城市扎下根来。

    那百户带着兵丁,拉回来一车车的肉食还有蔬菜果子,白面更是买了五百石,还有各种杂粮,当晚上埋锅造饭的时候,这些士兵听到陈廷为他们买来米面肉菜的时候,都是欢呼雀跃,和往日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陈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这饭食自然有朝廷供给,何必要你出这么多银子?”刘招孙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这样子,太败家了。

    “刘大哥,你说,如果天天吃糟糠般的食物,你有没有力气打仗,有没有心思打仗,就连赶路都有些拖拖拉拉的,不吃好些,连我心头也不舒服。”陈廷摇头笑着劝道。

    “走得快些到了辽东,我们也能把差使交了,早点办自己的事情。”陈廷的话语,让刘招孙有着无语了,就为了能够走快些,就掏出数千两的银子,自己调查过,这陈兄弟也不是啥有钱人啊?

    买东西的时候,有着蓝鹊跟着,买了多少就掏多少银子,跟着一起去的,都得了些好处,见到陈廷都是恭敬得不得了。

    “前往辽东需要多少天,刘大哥知道么?”陈廷问道。

    “到广宁城,有三百多里,按照我们行程,至少也需要二十多天吧,还要天气好才行。”刘招孙皱眉说道,不知道陈廷是什么意思。

    “大哥,山东现在乱的很,到处都有土匪,马贼,若是遇上关外而来的鞑子,没有力气卖命,都是一哄而散的话,这怎么行?”陈廷想到在陕西,山西的所见,不禁有些叹息。

    “若是没有精气神,见到我们这些,想来捞一把的恐怕就很多了。”

    “兄弟考虑的不差,不过我们乃是朝廷军队,也没有多少人敢打这份心思。”

    “小心无大错,吃好喝好大家都好。”陈廷哈哈笑道。

    这家伙带来不少味精,吃饭的时候,都是和大巫,还有赛博这些侍卫一起用餐,猪肉炖白菜,光有盐巴没有味精,那味道却是不一样的,就连刘招孙也是混到他们的帐篷里,来蹭菜吃。

    陈廷吃完后,看着那些吃的稀里哗啦,将碗里油珠珠都舔得干干净净的士兵们,还有那些百户,总旗官儿,心头滋味莫名,这家伙一身飞鱼服,身后跟着穿着锦衣的赛博众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显眼,那监军的太监马公公,却是不喜欢粗鄙不堪的军士们,呆在自己的帐篷里不愿意出来,而且,那家伙还自备了马车,倒是舒服得紧。

    “陈大人,陈大人!”

    走到哪里,都有人感激着朝他施礼,因为他们都打听到了,以后每天都有肉食可以吃,而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走快一些。

    大明的百姓,特别是从边镇出来的汉子们都是实诚人,拍着胸口保证不会拖了陈大人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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