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尚犹豫片刻”中顿时有了清楚的脉络。他并不愚蠢:愣牧审配所说,一旦自己在父亲面前请战,那么袁谭一向不得父亲青睐,必然不会坐视袁尚去邀宠,在这种情况之下,站出来请战也只是理所当然的事。

    以袁谆的武力去和高谨比斗,袁尚已经断定袁谭必败无疑,面对袁家的大公子,高谨又如何会轻易放走,所以,袁尚几乎可以断定。只要袁该出营,那么他的命运只有两条,要嘛被人掳去,要嘛被斩于马下。

    袁尚大喜,此计深合他的心意,至于什么兄弟情分,袁尚是断然想不到的,事实上,这个时代世家大族的亲情最为淡薄,袁绍与袁术反目,袁谭与袁尚的仇视,其实并非只是用薄情寡义来形容,而是这个时代的重要特征,似袁家这样的大族,当家的主人往往是妻妾成群,子嗣繁多,长子、嫡子、庶子呼啦啦的一群,平日在家族的内部本就有摩擦,再加上嗣个的诱惑,恐怕这些人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是仇敌,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到了涉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什么兄弟情谊都是假的,更何况袁尚与袁谆本就不是一母所生,双方早已决裂。

    至于审配,自然也不是呆子,从某种意义来说,他确实为袁家尽了忠,可是他和纪与辛评、郭图的矛盾亦是不可化解,辛评、郭图选择了袁诸,那么喜厚就必须死。

    二人议定。各回自己营寨。

    到了傍晚,袁绍召众将议论当下的军事,袁尚见时机已到,瞥了右侧与辛评同案的袁谆一眼,微微一笑,随即避席而出,向袁绍道:“父亲,高谨耀武扬威,先令关羽斩吾河北颜良、文丑两员大将,现如今营中士气不盛,该当如何?

    袁绍饮了一杯酒,望着俊美的袁尚一眼,心中那股闷气总算消散了一些,道:“吾儿可有何策?”

    “要胜哥谨,非挫其势不可,古云君忧臣辱,父亲不但是我的恩亲,更是吾的君父,吾不才,愿出营与高谨一决雌雄,英死、亦无憾!”袁尚侃侃而言,激愤之极。

    袁绍不由大笑,那最后一丝的闷气也不由得消散开来,他最疼爱的便是袁尚,袁尚长相俊美,又与自己相貌相仿,好勇力又看似无心计,如今他能站出来说这番话,袁绍岂能不快慰,忙道:“吾儿能如此说为父便知足了,至于出营一战之事可从长计议

    自己的儿子有几分斤两袁绍还是知道的,尤其是袁尚一直伴随在他的身边。他岂能不知道袁尚的实力,袁尚能请战他自然欣慰,总算是没白疼这小儿子一场,只是真要出营去和高谨挑战,就是另一回事。

    袁尚那灼热的眼眸落在袁尚身上,一侧的袁设已是面色青白,袁绍疼袁尚这件事整个河北都知道,他岂能不知,他和袁熙都是袁绍的儿子,二人分别被派到了幽州、青州,唯独袁尚却留在袁绍身边,这两年他在青州兢炮业业,不敢有丝毫的讽漏,把州里的事务署理的仅仅有条,便是明白自身的处境,就算是没有犯错尚且有可能废掉嗣子之位,更何况是出了差错,给予了某些人口实。

    现在袁尚请战,报答君父恩爱的拳拳之心尽收袁绍眼底,而袁绍此时的态度也令袁谆嫉恨交加,他怒火难遏,正要出席,身侧辛评却微微的扯了扯他的衣襟,给他使了个眼色。

    辛评望着对桌的审配,似乎看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亦绝不是傻子,三公子去请战,大公子也去请战,大公子和三公子是不同的,袁绍爱护三公子是人所皆知的事,绝不会允许三公子出战,只是大公子呢?大公子镇守青州,与袁绍极少会面,最多也只是每年去邯城拜望一下而已,大公子年纪已经大了,三公子年轻,说出冲动的言语,主公最多也只是一笑置之。可是大公子不同啊,大公子在主公面前已经足够老练,若是他请战,主公若是准许,该当如何?

    辛评扯住袁诸的衣襟,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比谁都明白,这极有可能就是一个圈套,而这个圈套的背后一定有审配在教唆。

    袁诉被辛评扯住,这才消了一些怒意。假意去喝桌案上的酒。

    这时袁尚继续对袁绍道:“父亲,三军已疲,若是再不杀一杀高谨的威风,我军唯有退军一途了,若是就此回师,父亲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就算父亲能够从容面对市井的毁誉,我作为您的儿子,深受您的养育之恩,又岂能坐视您的声誉受损,如论如何,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维护父亲。”

    袁绍为之动容,竟不成想袁尚竟有如此的心思,可是在袁谆听来,这番话就颇有挑衅之意了,袁尚自称是人子,要拼命维护袁绍的声誉,而他”难道还要继续坐下去?他也是人子,若是再没有表示,恐怕就难免为人诟病了,也足以令袁绍下定立袁尚的决心,他在坐下轻轻退开辛评的手,友二品席。辛评却仍然死死攥住。刻也不放松。※

    到了这个份上,辛评已经肯定,袁尚如此做,必有阴谋,现在让大公子忍一口气,或许会让袁绍加深厌恶,可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比出营送死的好。

    “父亲。”这时,一直在角落中的袁熙站出来,袁熙亦有姿容,穿着一件儒裙,显得不温不火,袁绍三子之中,唯有他一人是最无野心的,因此不管是袁谆还是袁尚都试图拉拢他,只是他一向做到不偏不倚,因而一直没有表态,此时袁尚说出如此话,袁熙又岂能坐视,出席道:“我也愿出营一战

    对于这个老实的二子。袁绍顿时语气冷淡下来,瞅了他一眼,挤出一点欣慰的样子道:“显奕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出营?”

    袁熙确实不好武艺,因此只算是儒生,再加上为人老实,并不好斗,令袁绍看低的自然的。袁熙微微一笑,见袁绍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不温不火的退回席中。

    “舅父,便让某去吧!某受舅父养育之恩。今日愿为舅父出营一战。”这一次出来的高干,高干是袁绍之甥,曾与荀谋游说韩馥,使袁绍领翼州牧。河北平定,袁绍以高干为并州牧,并其三子各领一州。他通晓文事武略,在河北声望颇高,如今奉命统治并州,治绩卓越,亦算是个有才干的人。

    袁绍对高干这个外甥倒是颇为欣赏,道:“元才亦是以文著称,如何是高谨的对手。”

    军中袁绍的几个至亲,除了袁谆之外全部站了出来,算是表了态度。原本只是袁尚一人站出来还好说,可是连外甥都出来了,袁谆仍然无动于衷,袁绍此时的脸色便难看了,他厌恶的瞥了袁谭一眼,抿嘴不语。

    事到如今,袁谆哪里还忍得住,他看到了袁绍脸上那一丝不爽之意,心中又是激愤又是急切,忿的是自己遭受冷落,急的是若再不表态,恐怕这份冷落更加深切小他霍的一下挣脱开辛评,高声道:“父亲!吾愿出营一战,请父亲成全!”

    袁绍脸色却并未有所好转,他心中不由冷笑,方才不站出来到了现在,就连高干都已站了出来,他才作出这个样子,实在可恨,厌恶的看了袁该一眼,袁绍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快意,那么就让他出营吧,看他是否真的如现在所说。

    袁尚第一个提出出战,袁绍是绝对相信他出自至诚之心,可是袁谆最后提出来,袁绍就不得认为他只不过是做表面功夫了,更何况他向来就不喜欢袁谆,更加坚实了这个想法,看到袁谆一脸激愤的要请战,袁绍也只是冷笑,只认为他不过是演的逼真而已,此时看到袁谆的嘴脸,又如何不令袁绍心中冷笑。

    袁绍双眉一挑,望着袁谆,道:“显思要为父出营吗?”

    袁谆道:“正是,正如三弟所说,为了维护父亲大人的声誉,虽死,亦无憾也!”

    袁绍淡然一笑,目视了袁尚一眼,眼眸中满是慈光,等回落到袁谆身上时,又恢复了漠然,道:“既如此,吾便许了,显思在青州数年,想必武艺已经精进,今日就让为尖看看吧袁绍话音网落,心中不由快慰,老大啊老大,你不是要假意请战吗?那么便让你出战,看你如何应对。

    袁谆此时胸中只有一股憋屈的火气,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满口答应道:“父亲替孩儿压阵,某这就出营。说完立即转身出帐。

    袁绍阖着眼,此时倒有些糊涂了,不知这老大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只是他方才令袁诸出战,现在改口又觉得不妥,只愣愣的坐在帐中不语。

    辛评顿时面如土色,连忙道:“主公,大公子如何是高谨的对手,请主公收回成命!”

    审配在旁冷眼旁观,见袁谆出账,顿时松了口气,道:“仲治此言差异,大公子的勇武在河北人所众知,若他出战能胜高谨,非但我军士气高昂,亦可令主公添光,主公既已许诺大公子出营,现在反悔,岂不叫人笑话?这帐中如此多的军将。俱都已做了为主公效死的心意莫非主公的长子却不能一战吗?

    审配此话一出,帐中许多人立即顿悟。心知今日之事恐怕是审配和袁尚的合谋,目的就是令袁谆去送死,如此看来,都不由得心冷下来。

    可是谁又敢说呢,这件事虽然已经不是秘密,却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敢将真相说出。

    辛评大怒,见袁绍跃踽不语,心知主公已信了审配之言,拂袖出案道:“某身体不适,先告辞了随即出账去拦袁谆,袁谆已带着一队军马披挂已毕,正要出营,辛评道:“大公子何必为一两句言语而平白试险,这些不过是审配的诡计罢了。”

    袁谆脸上带着些许的慨然,道:“我也知如此,只是已向父亲许诺,只好如此,辛先生不必再劝,若你我还有相见之日,”嗫”袁该话说到一半,

    辛评一脸怅然,回到自己的营塞,其弟辛见他脸色不好,连忙上前道:“兄长何故心忧?”

    辛评将袁浮之事尽皆说出,辛大惊道:“若如此,大公子必死,也,兄长为何不劝阻?”

    辛评道:“我劝又有何用,木已成丹,大公子已出营去了。”

    辛只好去营门处观战,辛与哥哥辛评当年一起投靠袁绍。后来他现袁绍“外宽内忌,好谋无决”难成大事,就劝哥哥辛评离开袁绍,另谋高就。但辛评感念袁绍的知遇之恩,不愿背弃,辛因这个缘故,也只好违心事袁。

    随后袁绍虽然先后驱逐了韩馥,消灭了公孙瓒,占据了黄整个河北,成为北方最大的割据势力。但由于内部互相倾轧,整个袁绍军一分为二,而辛家兄弟则是喜谆的支持者。

    辛哪里会不知道当前形势的紧迫,若袁谆战死,那么辛家早晚要受连累,一旦袁尚成为嗣子,审配、逢纪等人夺得大权,那么也是他和其兄的末日时刻。他此时只悔恨自己没有出席这场席宴,否则无论如何也绝不令袁设出营。

    辛到了辕门,袁谭已在营夕摆开了阵势,此时营外的高谨军斥候早已飞报高谨,高谨骑着一匹快马,带着数百军士赶至,远远的眯了袁谆一眼,高声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向我挑战?”

    袁该高喝道:“青州刺史袁谆是也,高谨小儿,可敢一战吗?。

    高谨顿时愕然,想不到堂堂的袁家大公子竟亲自来挑衅,一时有些不信,但看那袁诸身后的旌旗上写着漆黑的袁字,这才信了几分,他看了看袁绍的大营,并没有看到袁绍的身影,心中瞬间转了几个念头,忍不住想,莫非这袁谆是私自来挑衅的?

    不及多想,不管如何,既然此人送上了门,高谨也没有不干掉他的道理,他冷笑一声:“袁谆小儿,我视你不过是猪狗罢了,你现在要逃,或许还来得及

    袁谆不再多言,挺枪勒马冲来,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人面对面的对阵,颇有些心慌,虽然懂些勇力,可是在高谨看来,却是漏洞摆出。

    袁谆顷刻之间冲向高谨,坐下军马扬起一缕尘埃,及到靠近高谨时,手中长枪一抖,向前猛地前刺,这一枪倒是颇有威势,算是挥了袁该全部的实力,枪尖破空刺向高谨的面门。

    高谨只是一声冷笑,手中峨眉枪猛地朝袁浮长枪一戳,锵的一声,袁诸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道侵袭过来。虎口顿时酸麻,全身立时感觉到一阵无力,而正在这时,高谨将峨眉枪沿着他的枪身一搅,袁谆哪里还握的住枪杆,手中长枪顿时坠地,而此时高谨的峨眉枪也横的扫过来,几十斤重的枪身呼呼的砸中他的正腰,袁浮哎哟一声,便掉落下马!

    高谨收枪,一脸玩味的望了马下的袁谆一眼,满是鄙夷之色,随即向后吩咐道:“将此人带走”。

    只一合功夫,高谨便掳了袁谆扬长而去,随袁设出账的袁军本想过来营救追赶,可是看到高谨挺枪驻马在那里,身后是数百精骑,一个个心惊胆寒,立即回营。

    辛在辕门见此,心叫不好,袁谆被高谨掳去,哪里还有放归的机会,而袁尚大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嗣位,失去了袁谆,整个辛家的靠让。也等于轰然倒塌,辛家与袁尚、审配、逢纪不睦,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到时候辛家该何去何从,他不去袁绍军的大帐,而是转道去找辛评,向其兄道:“兄长,事急矣,大公子已被高谨掳去,该当如何?。

    辛评虽知道这样的结果几率很大,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仍感到震惊,连忙道:“我去见主公,请主公去营救大公子。”

    辛拦住他道:“兄长何故执迷不悟,大公子既被高谨掳去,如何会轻易放回,更何况审配、袁尚等人又如何会轻易令兄长如愿,大公子再也回不来了!”

    辛评默然无语,其实他何尝不明白,就算现在去见主公,有审配、袁尚等人在主公面前挑唆,又如何能够成功。退一万步来来说,就算主公执意要营救大公子,高谨会轻易放袁诸回来?所提的条件恐怕极为苛刻,主公会应允吗?

    若被接去的是袁尚,营救之人是审配,或许审配还有把握,令袁绍接受一切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可是大公子,,

    辛评神色黯然,两腿酸麻,一个踉跄,竟差点跌了下去,辛眼明手快,连忙将他扶住,道:“兄长为袁家尽忠本无可厚非,只是到了如今,是该为辛家打算了。”

    辛评颓然道:“佐治,此话是何意?。

    辛道:“这河北,你我如何还能再回去?早晚为袁尚等人所害,与其如此,不若择明主而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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