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持续了好久才逐渐停息下来。

    关羽张飞等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间停止了叫喊。

    甘始自酌自饮,偶尔还往刘正的桶里舀水。

    饭菜早已凉了,刘正就着热水吃的格外的香,随后放下碗筷,想起之前的事情,笑道:“兄长,我方才想明白了。袖箭的事情我答应了。若是等坏了再……”

    “德然不必多言,为兄不拆了。为兄专研机关之术,便是想着了解这世界一二,可若连这方世界都没看遍,便是拆了袖箭得了技术又能做什么?继续做袖箭连弩,成为匠师打造杀戮之器?还是妄图凭着这份精湛技术改进浑天仪、地动仪,乃至复原偶人?为兄有自知之明,不如木圣百倍。为兄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探索世界,而非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夹着一口腊肉就着酒吃下去,笑道:“利国利民那是你们的事情。为兄方才便说了,这中原方士,为兄大多了解。若为兄真想做事,并非自吹自擂,凭着关系便是前往帝王贵胄的府上,亦能受到礼遇。再凭丹药之术,想要有所作为不难。”

    他仰头望着屋外的夜色,目光微醺,“可那又如何?为兄眼中的世界,与贵胄的世界终究是不同的。还是那位高人做的对,只有走出眼前的世界,才能看到更广袤的天地。这浑天说、盖天说各执一词,道家、佛家各有神仙,可谁能知道这世界到底是圆是方,是神所创还是本来就有?西域再西有什么?东海以东又有什么?为兄打算西行一趟,或许有所启发,若有生之年走不遍这山川大地,便当为后人栽树,留下一点笔墨,亦是人生幸事。”

    刘正苦笑,倒是没想到自己一番胡诌,让甘始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挽留甘始,“兄长,你这又是何苦呢?自古到今,有多少人西行,可曾窥探到西方尽头?地域差异,口音差别,便是存活都难,何况西域同样有天灾人祸,你又何必执意过去遭罪?”

    他坦言道:“并非我不认同你的主张。只是人力有时而穷,你一人之力,绝对看不清这世界。此前你说那高人看得通透,机关之术便是到了,没有世界,也描绘不了。可我要说,你若没有万全之策,如何走遍世界?就好比你说的东海往东,你不造船出海,出不去的。倒不如安心在此琢磨机关之术,他日等我收集各地能工巧匠的技艺,有了万全之策,再出去不迟……自然,正也有些私心,兄长方才说袖箭的技术需要可靠之人保密,这番话我是极为赞同的。”

    “为兄心意已决,德然便不用挽留了。”

    甘始摇头笑了笑,“为兄知道,你在效仿春秋战国书写《考工记》,准备汇集涿县百姓工艺造福一方。这是好事。为兄这几日也会将所学学识悉数写下,让你做参考之用。只是袖箭便不用拆了,为兄着实无信心能够恢复他,还是你留着防身便好。为兄愚钝,首尾难顾,与其再琢磨机关之术,眼下心愿,乃是效仿高人西行。他日若想回来了,再来助你一臂之力。”

    刘正不甘心道:“兄长……”

    “为兄的性子便是认定了就去做。你不用劝了。”

    甘始摆摆手,仰头灌了一口酒,笑道:“你说的为兄都明白。可我资质有限,琢磨机关之术多我不多,少我不少。若不往西走此一遭,为兄心中难安。再者,有志西行之人终究太少,为兄也想尽一份力。说不定回来,你这边都琢磨出不少好技巧了,到时候为兄还能坐享其成。哈哈。”

    刘正张了张嘴,忍不住想要说这世界他多少知道一些,但他也知道甘始绝不会信,即便说的与甘始的认知对上,刘正也只能说是那方士说的,而这样一来,说不定还会让甘始对于西行更为心驰神往。

    他想了想,只得罢休,叹气道:“既然兄长如此,正也不多劝了。等何时我等脱离困境,我便召集七位兄弟为兄长送行。”

    话语刚落,刘正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道:“兄长方才说中原方士大多认识,可否介绍几个可靠的朋友给我?兄长方才一言将我点醒,若身边没有可靠之人掌控技法秘密,我也着实有些不放心。此外,你可曾知道左慈、于吉……呃,我此前听那方士高人说起过。”

    “乌角道人左慈、琅琊于吉?”

    甘始突然手中动作一顿,扭头道:“那高人听说过此二人?”

    刘正心中惊喜,见甘始表情古怪,不由点头问道:“兄长为何如此表情?”

    “那高人可对此二人有所评价?”

    “没有,便是我侥幸耳闻,便记了下来。兄长,你便直言吧,也解了正的疑惑。”

    “没说什么吗……”

    甘始有些失落,扭头夹了口菜,却又顿在半空,脸色微微挣扎:“此二人为兄有所耳闻。左慈是庐江人,号乌角道人,传闻他少有神通,与丹药一道更是造诣极高。于吉是徐州琅琊国人,后来也南下去了扬州,同样擅长丹药之道。嗯,他二人为兄听闻的时候,有关丹药之道上,不少道友都心中佩服。不过嘛,关于此二人,如今多有不好的风评……”

    “哦?这是为何?”

    刘正挑了挑眉。

    “一来,传言之中,此二人功利心都很重。二来……”

    甘始脸色愈发挣扎,突然叹气道:“既然你我已是忘年交,你又是汉室宗亲,为兄便不隐瞒了。”

    他说到这里,脸色十分凝重,望了望门外,像是有些不放心,关上门,扭头望着刘正又皱眉思索了片刻,正色道:“德然,为兄这番话说出口,虽说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但之于左慈于吉,乃至扬州方士,甚至我中原方士,都有百害而无一利。为兄能告诉你,但只要你一人得知便好,你得对天发誓,今日为兄所言之事,不会对他人说起。”。

    刘正一怔,当即对着皇天后土发誓,誓毕后疑惑道:“兄长,到底什么事情,一个猜测而已,怎会和整个方士都休戚相关了?”

    他说完皱了皱眉,突然心中一凛,想起前世似乎听说过,传授《太平要术》的南华老仙其实是于吉……若这么说,单凭方士乱国这个角度来看,好像还真和中原方士都有关系。

    甘始狠狠灌了一口酒,理了理思绪,“坊间流传,反贼张角本是一不第茂才,此后在南华老仙身上得了一本《太平要术》,才懂丹药之道,此事你可知晓?”

    “听过一些。”

    刘正点头,心中一凛,果然跟这件事情有关吗?

    甘始咬牙道:“都提到老仙了,必然是我方士中人,便是那张角,都算得上是方士。有方士凭着救死扶伤妖言惑众,妄图倾覆大汉,我等同道中人自然人心惶惶,唯恐得罪陛下。于是心中也多有猜测,想要找出培育张角的罪魁祸首。”

    他又狠灌了一口酒,“众人商讨许久,还真找到了可疑之人!”

    “哦?”

    刘正目光眯了眯,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幸知道南华老仙的可疑人物,不由心中期待。

    “那《太平要术》一书,我等同道之间流传的,只有于吉手中的《太平清领书》!”

    刘正目光精芒一闪,却又听甘始话锋一转,“自然,这也不是证据,或许便是机缘巧合,有人取了类似的名字……你也知道,我方才说了扬州方士,便是那‘南华’二字,让我等心中起疑!也缩小了可疑之人的范围。”

    “何以……卧槽!”

    刘正刚要问出来,突然骂了起来,浑身汗毛耸起,惊骇道:“你是说吴越之语?‘南华’二字,用吴语说出来,其实就是‘难说’的发音!而事实上,当初传授张角的人,根本没有自报其名,而是用方言译成官话,其实是想说自己不能说,但被人音译过来,或者他自己音译过来,才变成了南华老仙?!”

    刘正越说越激动,大声道:“而扬州乃是吴越之地!所以整个扬州人都有嫌疑!而其中于吉左慈更是丹药之道的佼佼者,于是他们二人便……”

    “轻点!德然!轻点!”

    甘始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凝眉颔首道:“不错!所以我才要你发誓。毕竟这都是猜测,若是有人听了去,便是损害左、于二人的名声,乃至扬州同道都要受到世人排挤。若让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还得定一个方士乱国的罪……等平定蛾贼,可不就是收拾中原方士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愣了愣,笑道:“德然,北中郎将果真学识渊博,连吴语都能教你?”

    “……老师的确博闻强记,何况入朝为官,总与吴越之人要打交道,偶尔也会说上几句,我便记住了。”

    刘正干笑一声,随后却回忆着平定黄巾之后的四五年……或许,要不是宦官与士人的斗争越演越烈,还真有可能处理这些方士吧?

    他这样想着,突然听见门外响起喊声,甘始开门出去,侧耳听了片刻,笑道:“是故安令来了。想来是此前太过热闹,将他也吵醒了。便过来会一会。”

    刘正怔了怔,突然想起邹琪的事情宜早不宜迟,笑道:“兄长,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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