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十常侍伏诛,往后几年的形势不会差。幽州这片,只要鲜卑、乌桓控制住,不出意外也会太平下来。”

    卢俭走后,众人走进后院,卢植针对朝堂局势大概说了几句,随后听着长廊尽头的府门位置传来哭泣交谈声,话锋一转,凝眉道:“至于德然你,有那两日的事情,此番便是伯珪离去,蛾贼余孽也定然要思虑再三,也会太平一段时间了。唯一要考虑的,就是雄付公一事,还有中兴剑……”

    众人走过长廊,府门口不少人聚在一起,正围着背着行囊的李彦一家人劝慰着什么。

    此时颜雨掩面哭泣,秦月姬与李朗也红了眼,诸多老弱妇孺宽慰着他们,李彦李成父子也与朱明常继文等人说着什么。

    看到卢植刘正过来,李彦李成与朱明等人迎了上去。

    “舅父,侄儿……”

    方才听闻童渊一事时,刘正等人终究要陪荀爽一行人,也有些怠慢了李彦李成一家,曹操走得早,其实也是觉得庄府的氛围不对,但此后刘正终究耽搁了,这时面露歉意,拱手还要道歉,李彦托住他的双臂,摇头道:“不必说了,又不是你的意思。师兄一意孤行,走得坦荡,他既然有心,我等成全他便是。”

    这番话说得洒脱,但李彦的眼眸早已红彤彤的,有些年迈的面容上,皱纹似乎也在黄昏中愈发深刻,“德然,你舅母说了,你的事情算是了却了,往后应当没什么大麻烦。颜承一事,近来你我也聊过,舅父在此便不再致歉……就是颜家在此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琅琊那边总要有个交代。如今师兄又撒手人寰,兄嫂与我那侄儿说不定也会因你我遭人排挤。舅父擅自做主,就与阿成他们都过去徐州了。等到事情一了,阿成一家定会回来,至于我与你舅母,先看看颜家的态度,往后若有机会,再过来帮衬。”

    “舅父只管前去,他日也可书信来往,只是路途遥远,正这便找人护送……”

    “刘公子大可不必。李某会嘱咐唐咨、梅平他们与子才公一同回去。有十余人保护着一路快马加鞭,子才公一家的安全你只管放心。”

    李立此前与刘正倒是没见过,但李成柯亥等人都会在刘正面前经常提起他与唐咨等人,他也知道刘正经常夸赞他们,这时说起话来,也不会觉得与刘正生分。

    不过李立也是刚刚从桃园里走过来时被蔡予问起,才知道童渊等人的情况,这时脸色沉重:“稍后李某也会南下,与阿丑一同沿路打探,若简先生与阿良得知你被困的消息赶过来了,我等正好汇合阿良前往徐州。至于我等在做的事情……”

    他顿了顿,看了几眼几名丫鬟,还是有所保留道:“到时候简先生与来朝兄自行找人接替。我等去而复返,只怕还得一段时间。”

    “对,你这边也缺人手。我们有唐咨他们在,没问题的。”

    李成颔首,干笑一声,“德然放心,此趟我娘会将颜家诸事处理好,再不会有颜承之事发生。”

    刘正也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正照顾不周,才令得……”

    “那是颜承罪有应得,此次没有连累颜家,多亏慈明公仁义。可慈明公能如此,定然是顾念子干公与你的颜面,你就不要再替他辩解了。”

    颜雨抹着眼泪,望向蔡予,“蔡公子,老身方才也听阿立说了,令兄的消息至今没有过来。或许便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你不要心急。阿立他们这一路也会帮忙打探的。”

    “颜夫人哪里话,还要令得你来安慰蔡某,蔡某着实受宠若惊。”

    蔡予一脸沉重地拱了拱手,随后朝李成道:“还请李成兄替蔡某向雄付公悼念一番。”

    李成点点头,与李彦颜雨几人又跟卢植李氏等人道别,与此同时,府门外的山路上,突然有四个人上来。

    当先一人看到这场面,抱拳沉声道:“久别重逢就遭逢这等离别之事,恕张某无礼,此番请命,与子才公一同前往徐州。”

    “张曼成?!”

    关羽张飞刚刚送走了曹操孙坚等人就被刘正派过来劝慰李彦,也不知道张曼成会过来,此时见张曼成与卜己等人在一起,也是不由心中警惕。

    “黄昌……”

    朱明等人望到卜己,也凝了凝眉。

    只有卢植愣了愣,随即神色唏嘘地望着另一名大汉,微笑道:“彭脱,别来无恙啊。未曾想还真被张曼成所救?”

    “是啊。那日差点死了,好在我曼成兄救得及时,才能得以今日再见子干公雄风。”

    黄巾之乱时,卢植平定冀州后,与皇甫嵩一同率军南下豫州与波才、彭脱打了许久,到得宛城平定后,又与彭脱兵戎相见过,算是有着不解之缘,彭脱笑了笑,随后掸了掸衣服,抱拳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这身衣物可是慈明公所赠,此番也是与诸多天使一同过来的,就是自郡府分别,没随慈明公过来此处罢了。说起来,有朝一日能与慈明公攀上交情,还得感激刘公子,而刘公子是子干公教出来的,彭某对子干公着实感激不尽啊,哈哈……啊哟!”

    “子才公因雄付公之死即将离去,你倒是在子干公面前逞口舌之快,还笑得这么畅快,小人行径!”

    张曼成收回脚,剜了眼彭脱,随后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介绍道:“赵易赵子平。”

    那年轻人长得干干净净,颇有书生气,这时极其郑重地拱了拱手,“赵某见过诸位。多谢诸位对家弟子龙的照拂。”

    “你是赵云的哥哥?”

    刘正愣了愣,心忖云从龙,风从虎,不是应该叫赵风赵子虎吗?

    不过想想也是,这句话本就出自乾卦,谁家取名会先取诗文中间,再取开头,长幼都不分了,如果有个三弟,取赵风才是理所当然。

    “主公哪里话。张某敢确定他定然是赵子龙之兄。”

    张曼成笑了笑,“此前得知黑山军为百姓请命前去雒阳,张某也自青州赶往雒阳凑热闹了。谁想刚到司隶与冀州的交界,雒阳那边已经打完了。后来知道雄付公与京师王公仙逝,张某也佩服不已,便有心照拂那赵子龙一众,但他们手握中兴剑隐姓埋名,我等也找不到,只好找去常山,将子平接了过来。随后得知主公有难,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你这声主公倒是不要钱。”

    卜己啐骂一声,若有所指道:“自打离开宛城,你为主公做过什么了?”

    张曼成瞪了眼卜己,敛容正色,抱拳道:“主公,还请借一步说话。子才公若是方便的话,也稍加等待,待得张某与主公说完后再去不迟。”

    刘正闻言思及此前与张曼成的安慰,心跳骤然加速,随后望向李彦,见李彦摆摆手,他走上前去,一侧关羽张飞也跟着上前,他想了想,摇摇头,让关羽张飞招呼赵易、卜己三人,随后与张曼成走到一侧。

    此时夕阳已经嵌在了远山上,天地间暗沉下来,张曼成望着瑰丽无比的火烧云沉默许久,微微一笑道:“张某还真没想到还有今日一见。那天我逃出宛城,救了彭脱去青州,此后召集不少人做事,听着他们说东说西,就觉得……当初喊你主公太草率了。”

    刘正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孟母三迁,环境的确会有影响。我记得你说过皇帝不死我死……那这次来?”

    “夜观雨象都出来了,皇帝暴病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若是这样还不信你昔日所说,以至于平白丢了一条富贵路,张某岂不是愚蠢至极?”

    张曼成莞尔一笑,又微微沉默片刻,“其实后来我也在留意你。那些竹简我过去青州后反复在看,也反复在想你昔日言论。当时忍不住,便也过来了一趟,还见过张燕……这事他跟你说过?”

    见刘正点头,他望望远处陪同彭脱与卢植交谈的卜己,“卜己在此,我是知道的,但我不能说,我以为张燕会说,卜己毕竟……”

    “我知道。如今我也会权衡,说正事吧,你我之间不必太过拘泥于这等私情,这些交心之言,往后有的是时间。”

    “……不近人情了啊。”

    张曼成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色道:“益州那边,孙仲联合袁超与五斗米教有胜有负,如今算是站稳脚跟了。不过复仇之事一时急不了了。那张鲁身边人不少,五斗米教又是根深蒂固,我等还得徐徐图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这次雄付公出了事,南阳那里,简宪和原本就派人在雒阳留意局势,早就知道了。那颜良早已出发北上,知晓赵子龙等人失去行踪后便一边打探一边前往徐州了。南阳的书信应该也不日便会到。张某倒是打听到,那张任心灰意懒,准备回去益州造个雄付公的衣冠冢守孝。”

    “他不去徐州?”

    “听说是雄付公一死,对颜家了无牵挂,不想去。张某倒是觉得他身为大弟子,那涯角枪却要传给赵子龙,多少是心怀芥蒂的。不过,我听说这小子有些自负,心思也较为细腻,可能是乍然听闻雄付公之死,便多愁善感了一些,见不得自家师父身死殒命的惨相,才想逃避开去。”

    “最后这一种可能性极大。”

    刘正解释了一句,他可没忘记当初张任过来时就颇为自负,此后虽然有所磨炼,但心气其实仍有些高,乍然听闻一向颇为敬仰的童渊身死殒命,对活在童渊庇荫之下张任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无可厚非。

    “这么说还是个忠义之人了。”

    张曼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如今是黄汉升、文家父子以及颜良在保护简宪和……黄汉升归心一事,还得恭喜主公了。”

    刘正闻言笑了笑,“往后教你五禽戏与吐纳之法。想学断天刀与百鸟朝凤也可以。你也会归心的。”

    张曼成不置可否,莞尔道:“那朴胡其实此前也在南阳与简宪和斗了几次,其中也有我的人帮衬。就是没想到,他竟然突然来到涿郡复仇。此人我已经找人在打探了……”

    他望向刘正,笑道:“还望主公放心……啧,第一次这么主公主公的喊人,真不习惯。”

    “私下里不喊也没事。”

    张曼成笑了笑,继续道,“那朴胡我那些手下便是在路上截杀不了,往后在巴郡,也要他们朴家难堪。”

    “不急着做。”

    刘正突然目光精芒一闪,呼吸急促起来,“你继续说。”

    张曼成感受到刘正的变化,微微疑惑,倒也没有问,继续道:“青州各地如今都有我的人,我这段时间也在按照你的想法尝试收拢人心。不过,都是一帮糙汉子,平日里跟他们说理也说不明白,年前我会过来,也是因为大赦天下,不少人都离开了,心中发闷,便出来散散心。自然,效果还是有一些的,如今有卜己在,便更好做事了。”

    他突然兴致盎然道:“我听彭脱说,那曹孟德要去青州上任济南相,想要让他当不成,其实也不费吹灰之力。”

    刘正犹豫了片刻,摇头道:“让他成。昔日上任雒阳北部尉,曹孟德明令禁止,岂是常人,你或许拦也拦不住,平白树敌。而且他做的也是惠及百姓的事情,能拦就不要拦了,还得同舟共济才好。你往后也多多帮衬吧。我等先将大汉稳下来。”

    “我?我不留下来?”

    张曼成愣住。

    “我还要守孝两年多,你留在这里还不如到外面帮我抢占先机。等到时局动荡,总有你发挥的时候。”

    刘正望望卜己等人,“等新任刺史调任过来,若有机会,我其实还想将更多人派出去。留在此处终归被我牵连,倒不如让你们在外面做事。”

    “你就不怕我等又反了?”

    张曼成一脸古怪。

    “那就再打回来。”

    刘正扭了扭拳头,见张曼成脸色一滞,笑了笑,随后皱眉道:“对了,听说张燕被人伏击,音讯全无,你那边可有消息?”

    张曼成敛容道:“没有。也没有发现杨凤。我前段时间找赵子平的时候,就在找寻蛛丝马迹,总觉得可能是罗市为了上位下的手。不过看得出来,那罗市是真的将张燕放在心中的,而且他也在找陶升、蔡怒他们……哦,陶升便是平汉的名讳,以往我们一同共事时用的,也不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

    “就是说,蔡不夺与赵子龙真的暂时人间蒸发了?”

    刘正皱眉道:“他们在怕什么?连消息都不敢透露?”

    “中兴剑若是丢了,你在朝堂那边或许就有麻烦。事关重大,他们谨慎一些也是必要的。”

    张曼成说了一句,突然望了眼远处的卢植,凝眉道:“不过,张某倒是还听说过一个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正挑了挑眉,张曼成迟疑道:“其实蔡怒等人原本是明目张胆地往徐州赶,便是路上骤然遇到伏击,才消失了踪迹。而这件事情,据说与令兄有关。”

    刘正一愣,目光骤然一眯,张曼成感受着那份杀气,心中已经领会过来,笑道:“看来那日刘玄德出言呵斥雄付公在诸公面前维护你,还出手想杀赵子龙。果然是和你不对头,而不是有意帮你遮掩与黑山军勾结一事。”

    见刘正斜视过来,张曼成干笑一声,解释道:“你设想一下,蔡怒即便手握中兴剑,会谨慎小心,但快马加鞭再加上沿途休息,那么众人的行踪就不可能做到不留痕迹,总会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寻常人就算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来有圣旨在,若是抢夺中兴剑,便等若抗旨,无人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二来蔡不夺他们谨慎小心,若是陌生人,也断然不会接触,唯有家兄的人,说出关于我的事情,才能得到蔡不夺的信任?”

    “中兴剑虽是一大利器,但已经名剑有主,其上所拥有的含义在皇帝暴病之后,更是无出其右,又有何大将军与袁太尉鼎力支持,寻常人哪里敢出手抢夺?”

    张曼成颔首道,“可刘玄德不同。原本张某也是猜测,如今既然确认,就可以笃定这件事情定然是刘玄德所为,说不定张燕一事也是他搞的鬼。”

    他顿了顿,“此前彭脱派人打听过赵子龙等人的去向。随后顺着几名也在打探赵子龙一众去向的樵夫身上顺藤摸瓜找到了雒阳刘玄德的府邸。那位兄弟发现,那刘玄德府门口总有一些人来来往往,那些人既非权贵,也非武者,都是山野村夫、贩夫走卒的打扮,但都是身手敏捷,心思细腻之辈。原本倒也没发现两者的关联,到得后来才发现,刘玄德每次出门买糕点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消失,而他们的去向,都是一路东行,与人打探的,也是中兴剑一事。”

    刘正捏了捏拳头,突然冷笑起来,“你猜家兄要干什么?”

    “皇帝都暴病了。还能干什么?先拿到中兴剑再说,往后是亲自弄死你,还是看着你死,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村夫在手,天下他有啊!”

    张曼成突然凑过去,夕阳西下,那粗狂的脸庞明暗不一,透着饶有兴致的意味,眼眸却微微冷冽,隐隐还参杂着一丝激动,“如今知道我为什么要随同子才公一同去了?”

    “随他一同来的,还有一帮樵夫?”

    “你知道你这模样,让我觉得比你知道得多,我有多开心吗?”

    张曼成颔首挑了挑眉。

    “那便多开心开心。”

    刘正也笑着挑了挑眉,弯腰拱手道:“主公,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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