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嗯,知道,下雨嘛,定然会派人过去汇报广阳那里……好,我晚上就让大家准备准备,随时等你们的消息……无妨,这件事情我等应了,就一定会做好……那边让曼则兄和曼成兄小心点……对了,稍等。”

    广宁城城西的营地里,有人在最里面的一件房间内交谈,灯火昏暗,人影透过窗棂在偌大的房间内走动一阵,进了黑暗的内堂又出来,随后在小声恭敬的话语中,又有爽朗的笑声响起,“公孙都尉派人来过,必要时候让曼则兄佯败……就之前到的……手谕还能有假?哈哈,兄弟说笑,这就是骑都尉的指令,没先送过去,想来是了解曼则兄一定要打,还得我等这边策应,对吧?”

    那声音沉默片刻,又在低声细语中笑起来,“……自然是这个道理。他荀文若还真敢命令我等?不还是大家自己做主。公孙都尉治军有方那是出了名的,杨某以往自幽州到冀州,到处都能听到公孙都尉的威名,他荀文若不过一介书生,能当得起如此重任吗?我便是信曼则兄也不会信荀文若啊……此次还得听善谋之人,哈哈……嗯,保持来往。好,兄弟好走。”

    房门一开,一道人影婉拒了送别,还颇为礼貌地与门口的守卫抱了抱拳,便急匆匆地离去,那停在屋内的大汉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微光中,又听着细雨声等了片刻后,瞥了眼门口的两名年轻护卫,朝门内歪了歪脑袋,进去了。

    两名年轻护卫急忙跟进屋,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极其随意地朝着内堂摸索过去,被大汉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那年轻人疑惑道:“之前那过来传荀文若消息的人呢?这一下午了,没见他出来过啊。”

    “你二人一直守着这里啊?早就走了。我都没安顿,已经回去广阳了。”

    那大汉目光深深的望了眼内堂,随即瞪了眼那年轻人,跪坐下来。

    那举止随意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案几上,摸着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须,稍显青嫩的脸有些凝重:“杨凤,要不我等今夜就趁机杀一回吧?乱了那帮乌桓人的军心,然后跟莫护跋那些人里应外合,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善用兵者……”

    那年轻人望向一旁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另一名年轻人正在沉思,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回神道:“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孙子军争篇的内容。”

    他顿了顿,颔首道:“蹋顿据守宁县以北有些时日,原本锐气已失,可以这么做。今日杀人整顿军心,却是人心归拢之时,便是有些内忧,也会暂且压下,士气已然复起了。此计……呃,或许可行。夜袭本就是个好计策,宁县那边又替我等做了掩护迷惑蹋顿,令得蹋顿以为我等并无精锐敢战之人。恰逢蹋顿明日要战,今夜定然休整,我等杀他个措手不及,或有奇效。只是方才瞒了田曼则便轻举妄动……要这么做,方才应该告诉那人通知宁县从旁策应才最是妥当。”

    “什么‘或许’,子义,你大胆说,无妨的。这里都是自己人,便是真错了,死了人,也没人会怪你。可千万别说这等没底气的话,说要说的底气十足!”

    名叫杨凤的大汉朝着有些拘谨的太史慈爽朗一笑,“子干公将你派过来,可不是真让你来护卫杨某,他们是真将你当成将帅之才来看待了。杨某一介武夫,能够得到一官半职,还是靠着昔日忠义拉拢了一帮兄弟,此后又与君安去了雒阳,算是因缘际会,可军谋……那是没有的。君安也没有……哦,这几年他读过些书,有些长进了,却绝不如你。”

    “长进大了!”

    那举止随意的年轻人赫然就是张燕,这时不服气地瞪了眼杨凤,扭头一拍太史慈的肩膀,大咧咧道:“不过这厮说的不错,张某自愧弗如。子义兄,你放宽心。张某能有今日成就,盖因从善如流。昔日听了刘公子的话兵行险着,后来侥幸不死,就扬名立万了——其实也就是气运,真没什么大能耐。你别以为我在冀州时手底下十几二十万兄弟好像很威风了,都是虚名,累着呢,没准你上手比我更如鱼得水。”

    两人几番安慰,平易近人的姿态让太史慈也很是宽慰,想起自打半个月随同一些郡兵过来汇合,此后就一直受到杨凤和张燕照顾,有些感动地笑了笑。

    张燕勾住他的肩膀,“我等刀山火海都过来了,命大着呢,你能令那帮郡兵服服帖帖,纵然是有别驾的命令在背后撑腰,可其中也有你的能力使然。所以啊,不管什么阴谋阳谋,子义兄尽管对我等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等绝无怨言!”

    张燕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张某以为,最好是提一番打仗的计策,千万别说按兵不动。”

    他望向杨凤,“我等据城而守,太被动了。他们这次又可能带着那帮上谷乌桓人朝右北平打过去,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候我等在这里就成震慑蒲头和普富卢那十几万人了,可两城合计才近十万,还大多都是步兵,有什么用?说到后路……蹋顿的粮草倒是能烧啊,就是下雨天比较麻烦,不能烧一片。”

    “粮草一事暂时不考虑了。”

    太史慈沉吟片刻,“我等会想奇袭,便是无人猜到藏在此处的郡兵全是黑山军精锐……田曼则与张曼成一直守在宁县城外不敢妄动,也是因为兵将尚无经验,同时他们也以为杨校尉此处也是与黄巾军差不多的人……我等都是精锐一事,若与宁县一军坦诚开来,实则更好作为,但既然张中郎将身在此处,未免有人趁机谋害而不敢透露,此事还得作罢……不过,若真要夜袭,我等能借公孙都尉的名头用些疑兵之计,假冒白马义从,定然令得宁县一方士气大振,还能让蹋顿士气大减。”

    他突然脸色迟疑,“只是,荀二公子要我等佯败,等若想诱蹋顿他们入广阳……兴许还有更大的谋划。我等此计若真成了,反倒可能坏了他们的大事……”

    “那就让莫护跋派人追过来,将那些乌桓人都给逼到广阳那边去,到时候,还需要佯败诱敌?”张燕眉头一挑,突然跃跃欲试道:“子义兄,素闻你有些武艺,今夜不若随我率军冲杀上去,通知莫护跋带兵南下?”

    太史慈心跳骤然加速,如擂鼓般嘭嘭跳动,“此事……”

    “胡闹!”杨凤突然绷起脸,“还嫌那次罗市他们不够着急?此行你北上之前,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若你有个闪失……”

    “那就交给罗市来管,他以往不是做的挺好——要不就给你了!”张燕决绝道:“真烦,老子要杀人啊,只要血还热,老子身怀百鸟朝凤枪,便一定要将雄付公的信念传承下去!而且,哪里这么容易死!你小觑我啊!”

    杨凤顿时神色一敛,极其严肃地瞪着张燕不说话,张燕也反瞪过去。

    太史慈急忙圆场道:“此事还有待商榷。轲比能身在蓟县,莫护跋得不到消息,未免鲜卑东西部偷袭,可未必会倾覆中部所有力量对付乌桓……今夜蹋顿异动,鲜卑西部与普富卢绝对收到了消息,便是我等能破蹋顿,两边早有准备,实则也能从旁援助。想要将蹋顿赶到广阳郡那只瓮中,并不容易。”

    张燕反驳道:“但莫护跋也有准备。时间只要快,我等就能将蹋顿逼入广阳郡,至于普富卢和蒲头他们,我等既然要用疑兵之计了,那就借着公孙都尉的名头再朝他们用一次。你放心,此次四万兄弟都是我等精锐中的精锐,想要媲美白马义从兴许单打独斗还有些不如,但人数一多,足以弥补这些差距。”

    张燕说着话,犹自瞪着杨凤,杨凤牙齿咬得双腮棱角分明,片刻后冷笑道:“你当真以为这次我会遂了你的意?”

    “可这里,貌似官职我最大吧?”

    张燕反唇相讥,眼眉有些自得,这一招屡试不爽,无往不利,只是这一次杨凤“哦”了一声,突然拍拍手,“那就给你见个官位比你大的。”

    内堂内有人出来,赫然是之前为荀彧传讯的大汉。

    那大汉一身打扮极其朴素,但气质其实颇为不凡,张燕之所以进了门就想找这个人,也是因为此人气度让他甫一见到就觉得与众不同,心中还想着对方只是个传信的,若是拉拢一番,或许还能为自己所用。

    这年月,气质相貌毕竟还是评价人的标准之一,张燕也是觉得这相貌堂堂的大汉为荀彧传信,或许跟文人沾边,才生出这种心思,没想到杨凤居然对他说谎,此时看这大汉一脸欣赏地望着自己和太史慈,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俨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他有些意外,随即望了眼有些错愕的太史慈,反应过来,朝杨凤瞪过去,“老子在此的消息,你就这么暴露给别人了?”

    刘正那边除了刘正的虎贲中郎将一职,是不可能有比他官位更高的人了,那么此人就只能是出身于刘虞和公孙瓒麾下,但他的职位,在公孙瓒那边,也只有身为蓟侯的公孙瓒能够压上一头,其余校尉之流还真比不上,公孙瓒与刘正有些貌合神离的事情,他知晓一些,知道公孙瓒不可能过来,那算来算去,此人也就是刘虞那边的人了。

    卢植荀彧倒是在刘虞身边已经安插了刘政等人,然而此人连太史慈都不认识,偏偏还位高权重,超过中郎将一职,那就只能说明是刘虞的人了,还是心腹的那种。

    张燕以往身在冀州,与刘虞不熟,能和太史慈勾肩搭背一来是太史慈确实是科班出身,有些才华,二来也是因为刘正与卢植的关系在其中,对于刘虞的人,他有些陌生,自然有所忌惮,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来的还是一个官位比他高的人,即便是卢植可能与对方有些交情,说服了此人,但能让杨凤拿出来反对自己,说明此人是带着主见来的,他预感到自己的事情要被这种陌生人指手画脚,就有些排外。

    尤其是那人的眼神,看着好不爽啊。

    “犯得着这么大脾气?人家孤身在此,不是还受制于我等吗?”

    杨凤笑起站起来,一边迎上去,一边望望太史慈,“再者,你二人之前不是还要用这位的名头吓唬蹋顿?如今是什么意思?一句感谢没有,还对本人如此怠慢。”

    “你是……”

    太史慈愣了愣,恍然大悟,急忙拱手道:“在下拜见蓟侯!”

    张燕大吃一惊:“你是公孙伯……都尉?!”

    “正是某家。见过张中郎将了。只是冀州水患,你不去平难,反倒在此横插一脚,有些失礼了啊。”

    公孙瓒笑着上前,扶起太史慈,一脸欣慰道:“德然着实眼见不凡,你能得老师看重,来此为张中郎将与杨校尉出谋划策,当真有几分本事。”

    太史慈急忙谦虚回应,张燕在旁脸色古怪:“我听说你和刘公子……”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等在涿县时便一直走动啊,关系一直不错。岂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张中郎将被谣言蛊惑了。”

    公孙瓒淡然一笑,拉着太史慈,邀请杨凤围坐到案几边上,见张燕将信将疑地坐下来,自怀中拿出印章,随意地抛在桌子上,“信我的身份了?”

    张燕拿过来,望望印章,又望望公孙瓒,“你既然来此,为何不……现身收拢军队?你若出现,蹋顿决然不敢进犯幽州了。”

    “不是要用奇吗?”公孙瓒淡笑着,目光之中掠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实不相瞒吧,也是德然给我留了好处……过几日,某便借着你等,要威震华夏了。”

    “我的……娘咧!”

    张燕闻言脸色激动,笑得合不拢嘴,急忙抱拳叩首道:“蓟侯!此事便全靠你了!你吃肉,张某喝汤!张某唯你马首是瞻了!”

    “中郎将客气了!”

    “蓟侯客气,叫我君安!张君安!或者小子都行!”

    张燕腆着脸,一脸的崇拜,“威震华夏……那便是要打得乌桓还手不得了?”

    “不。”

    公孙瓒释然一笑,“是吞,这一次,若有可能,将乌桓彻底化为我大汉子民。同时,让鲜卑三部各自征伐……哦,你要没事,也可以留在此处,往后效仿霍、卫之风,打得鲜卑跟匈奴一个下场。”

    之前公孙瓒表露身份的时候杨凤就已经听过一次,此时再一次听说这等话语,还是有些热血沸腾,张燕与太史慈对视一眼,更是脸色潮红,身躯激动地战栗起来。

    灯火在房间里晃动着,四人的剪影顿了不少时间,随后动起来。

    房门一开,张燕和太史慈火烧火燎地跑出门去,杨凤一脸无奈地迎着公孙瓒出门,“蓟侯,此事……”

    公孙瓒走到廊檐下,抬手伸出去,手中湿润,但那是廊檐上的水滴,并无雨水了。

    “我问过老农与方士了,今夜风雨尚可。这夜嘛,黑的正好。虽说草原湿润,马蹄有声,但虚虚实实,蹋顿定然不日便能击破……再者,哈哈,某的名头谁都用的这么顺,想来还是有些用处的……若是某再现身,蹋顿之流,弹指可破!呵,某这番妄言,杨校尉可信?”

    “那自然是信!这哪里是妄言,面对胡人,不信蓟侯信何人?”

    大笑声荡开来,随后人影在黑暗中快步离去,到得天色再深一些,广宁城西城门骤然一开,有无数黑影鬼魅般朝着西北方风驰电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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