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子,赵某知错。实是今早收到自蓟县过来的消息,说是你们都已经死了……赵某想着稳妥起见,暂且等几日探探情况,管亥却等不及要攻城,想着与城内兄弟里应外合一同破城,也好有个城池依仗,防止不知敌我的刘备以及其他县令都尉前来进攻,同时也能震慑乌桓,策应公孙子度与骑都尉他们……可荀先生此前曾留过书信,城中兄弟若不能万无一失,不可胡来,以防失了民心。我二人意见相左,大吵了一番……”

    战斗还在四周继续,这一片却有些平息了下来,火焰燃起的附近,赵昱跪在地上,瞪着一侧同样跪着的贪至王,咬牙切齿:“如今想来,这厮毛遂自荐,以麾下马匹众多为由巡视营地,却是早已有了反意。此次暗自勾结王松苏仆延离间我等,只怕那过来之人也多半被这狗贼买通。还反复提醒我二人为了军心不可将你与荀先生身死殒命的事情说出去,自己却看准时机,临近午时,将几个细作特意放给某家手下……某家与管亥此前便有……以至于……”

    他吞吞吐吐,面露惭愧,“赵某有负所托,理应受罚,还请刘公子照顾某家身边兄弟,宽恕赵某一家老小,也为我等报仇雪恨,赵某这便……”

    赵昱突然拿起环首刀抹向脖子,李成一把握住他捉刀的手臂,平汉脸色肃然,“人马不用收拢了?兄弟们的仇不想报了?我大哥,几万黑山军,张渠帅和数十万黄巾军,骑都尉他们,乃至幽州,大汉……不用救了?死,你这鳖孙就这么窝囊?”

    刘正坐在一辆翻倒的小车上揉着左腿,望了眼左右不少投降的乌桓人以及看守他们的黄巾军,又望向东面连成一片的粮仓熊熊燃烧的大火,脸色微微沉重,“死什么啊。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我只希望这次的教训你们记着,下次再犯,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知道。”

    “可便是我等受这厮蒙骗,粮草并未全部燃尽,此时也应当……烧得所剩不多。”躺靠在车边的管亥也脸色惭愧,“粮草等若杯水车薪,此番又有此一役,我等军心已乱,如何……”

    刘正打断道:“看看吧。张闿那边还有十万人?我听说你们本来在右北平屯田,三四个月的功夫,应该有些收成了?”

    “北地荒凉,土壤不好种,诸多老农尝试颇久,能试出来的倒也是需要长些年月的树了,水稻菽粟……几个月也琢磨不透土性,种子也不多,没种多少。而且,便是种出来了,再加上张闿那里的存粮,要赶过来……他们那边解不了燃眉之急……”赵昱落着泪,见四周一片狼藉,神色愈发悲痛。

    他心中倒是想提出去昌平城内抢劫来祸水东引的想法,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念头颇有昔日作风,不仅入不了刘正的眼,连他自己都有些不齿,心中愧疚,对于粮草的着落却更是心急如焚。

    平汉、李成等人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刘正却站了起来,目光望着从营地西面赶过来的赵云、周仓等一行骑兵,笑道:“那就抢吧。”

    众人一愣,倒是没想到刘正会这么变通,就见刘正朝着贪至王抬了抬下巴:“他们不是还有十万人在西面吗?我就不信他们没带足粮草,咱们把乌桓的粮草都抢光了,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主公所言甚是!”李成急忙应和,平汉也附和几句,但管亥、赵昱等人也并非蠢人,光是自昌平前往沮阳,这十余万人就要走上好几天,一路没有粮食补给,再加上军心、体力等等因素,只怕多半人要溃逃、叛变,到时候还要在乌桓手中抢夺粮草,又谈何容易。

    只是两人也听得出刘正李成等人是在鼓舞士气,此时心中感动刘正等人的宽恕,也跟着附和起来,内心深处却依旧对粮食的问题担忧不已,更是怕耽误了策应公孙瓒的时机。

    “既然有办法,别寻死觅活了。快点将人都收拢起来……哈哈,两三万的骑兵打成这样,这个教训你们记住了,往后团结起来。暂且嘛,都归拢到他的头上……”

    刘正跳上马,朝着面如土色的贪至王努了努嘴,笑道:“你们收拢了人马把留在战场的骑兵都给解决了。我先过去找公达、宪和兄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攻城抢了城内乌桓的粮食,亦或找昌平百姓借一番……对了,子度呢?真去令支救人了?”

    管亥赵昱对视一眼,见赵昱脸色惭愧,管亥当即扭头,表情却也有些不自然:“应该是,我等……当真不知多少内情。公孙子度走的突然,还抽调了随同我等过来的五千青州虎贲宿卫……刘公子恕罪,说来惭愧,我等为此没少埋怨他……”

    刘政自打守完孝,训练士卒自然也并非就着眼于涿县,经常将比较出色的人派过去青州、南阳给张曼成、简雍那些人当教官。关乎青州,此事后来倒是交给了当初跟随甘始学习医术的车焕、习俞等四人中的程辟过去看管。

    事实上刘正这几天过来,也听荀攸说起过青州那一万左右的虎贲宿卫都已经被派过来了。当然,训练也就一年半载的时间,这一万人中其实多半靠得还是本身的战斗素养,“虎贲宿卫”倒也只是个名头了。

    这其中,有五千人都被荀攸派过去照顾鲍儒了,还有五千人过来帮忙策应公孙越,刘正确是没想到公孙越把这些人都给派出去了,还在思考着公孙越这番动作背后的深意,贪至王突然挪着双膝跪了过来,“刘公子!刘公子!某家知道公孙子度为何会过去,你放了我,放了我,我这就告诉你……要不然,公孙子度只怕性命不保!”

    刘正神色一凛,才刚要张嘴,赵云纵马而来,跑到附近就大喊道:“主公,昌平东城门有变!城墙上一众士卒乱成一团了!当是其内兄弟进攻!”

    刘正愣了愣,扭头喝道:“放个屁!都两日了,你不招肯定死!招了才有机会活命!赵昱,你快派人收拢人马,管亥,你带人留在此处好好审问此人!李大哥,平汉,咱们走!元福,元绍!召集有马的兄弟,随我一同去城门看看!”

    见赵昱等人立刻行动起来,管亥招呼着人手围拢过来,贪至王望着紧紧束缚自己双手手腕的麻绳,面如土色,一脸绝望地望了眼刘正的背影,只恨自己一时志得意满,竟然不跟着那帮乌桓撤退,留在此处企图说项赵昱等人立功,还信了这人是个哑巴,真是来献枪的……

    ……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都别上来!你们别上来!我等动手了!”

    “动手啊!打,打死他们!想要以我等的性命作威胁,逼迫黄巾义士就范!一群反骨狗贼!爷爷打死你们!”

    “姓扶的!老子白养你了,你当了兵就敢勾结乌桓狗贼朝着我等叔婶下手对吧!还不过来,与我等一同斩杀这些乌桓狗贼!”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昌平城东门城墙边上,人头涌动不止,百姓、乌桓士卒、官卒……各式各样的人在主街道上形成两股势力不断推搡来推搡去。

    偶尔有人按捺不住动手,非但没止住暴乱,反倒引起百姓群情激奋,随后,更多的百姓朝着城墙上涌了上去,与附近的乌桓士卒、渔阳郡兵、昌平士卒战成一团,血溅不止。

    当许先生三人坐着简朴没有标识的马车来到附近的小巷时,拦在主街道的一众昌平士卒已经士气全无,早已被百姓冲得七零八落,通往城楼上的一路守卫,也被不少手持武器的百姓冲破,甚至城楼上方,也不时有人跌落下来,场面混乱至极。

    “许先生,为之奈何,为之奈何……”那文士自车窗看清楚情况,揪住许先生的衣袖脸色惶恐不安,对面的乌桓大汉神色凌厉,“岂有此理!许先生,你二人且在此休息,某家这就去派人过来将……”

    “派什么?你以为我等得知消息赶过来,其他城门便没有人会动手了?一前一后的事情罢了……不过,也不是不行,你暂且派人过去打探吧,若不出许某所料,再过不久,你留在其他城门的人便会过来通报。”那许先生右手快速地扇着蒲扇,神色沉着之中蕴着一丝阴冷。

    那大汉愣了愣,“此事是有人从中作梗?”

    “你以为呢?”许先生语调微微冷漠,蒲扇掀开车帘又望了一眼,“你看看这帮人,除了少数老弱妇孺,可都是年轻壮士,还有不少一看便是颇有武艺之人。再看他们手持武器,能将你的人杀得节节败退。幽州困顿已久,百姓大多都是出身穷困贫苦的土蛮子,以往吃苦耐劳、受人接济,倒是不乏勇武,可汇集在一起,逞凶斗勇中比你乌桓士卒还要厉害……若我幽州百姓各个如此,你乌桓还有进犯的可能?”

    “许先生可有计策?”那文士一脸惶恐,眼看那乌桓大汉若有所思地出去叫过一名护卫耳语着什么,那许先生笑着拍了拍文士的手,顺带着抽出了袖子,“急什么?顶多便是城池被夺,再死上一些人,他们还能找出我等不成?”

    “可昌平失陷,王府君他们……”

    “粮草都毁了,黄巾军要不要进来休整?届时我等隐藏其中,待得王府君他们攻城,不是更能成就一番大事?”

    那许先生笑容平和,文士听了却也微微一愣,随即惊喜道:“先生又有良策了?”

    见那乌桓大汉支开了一名护卫又上了马车,闻言一脸期盼,许先生极其粘稠的手心微微张开,捏了捏蒲扇扇柄,笑道:“当务之急,便是二位将剩余的士卒都打散蛰伏起来,待得时机到了,我等再开城支援王府君与苏仆延等诸多大人……对了,此前得先把官府把控的几个粮仓烧了,便是他们的人过去把守了,这事务必得做下去,而且一定得做成……事成之后,赶紧散开,如此,方能更加便宜行事。”

    “杨琳,杨琳,你过来,你快过来!”

    那文士俨然唯许先生马首是瞻,此时急急忙忙自车窗外招呼了一名手下安排下去。

    另一边,那乌桓大汉也急忙派人离去,待得两人扭过头,许先生正自车内拿起一件有人留下来的比较破旧的短褐,闻着短褐上的汗臭味,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暗自嘀咕道:“贫贱之民的衣物着实肮脏……”扭头笑容洒然:“至于往后啊,我等便冒充流民了。这车内就一件,还得劳烦二位稍等片刻,许某先换上,说不定稍后还能帮你们打发一下追过来的追兵。”

    乌桓大汉与那文士闻言连连夸赞一番许先生考虑周到,待得那许先生换上短襦,众人便也感觉到,整个东城门已经沦陷在那帮疑似百姓的人手中。

    “还真是快啊……几百人便攻破了城门,杨县令,这也是你御下无方啊……手下士卒不能效死力。”

    许先生数落一句,在鼻头使劲扇着,笑道:“行了,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我等再去南城门看看吧。若许某所料不差,南城门是我等兵力最是雄厚之地,如今当有一场恶战。”

    那文士脸色一白,乌桓大汉神色一凝,却也听命朝着车夫念叨了一番。马车开始掉头,才走了一段路,就有之前被派出去的乌桓骑兵带着两名袍泽过来,那两名袍泽俨然是从南城门过来的,这边便也停下,听着对方通报情况。

    然而片刻之后,远处突然有人暴喝一声,“乌桓贼首在此!大家快来啊!”话音刚落,马蹄声急促而繁多地传了过来。

    “不好!快走!”许先生脸色一紧,急忙喝令那车夫驾车离去,那文士与乌桓大汉也反应快,各自伸出窗外命令附近的随从拦住那些人,随后齐齐扭过头,望向许先生。

    “我等在南城门的消息只怕此前便有人知道了,此二人过来报信,倒是将来人引过来了。”

    许先生飞快解释了一句,目光闪动不已,刘德然、荀文若,有意思……许某记住了!

    听着依旧有不少马蹄声在快速接近,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神色期盼的两人,“分开跑!”

    乌桓大汉不服道:“先生莫怕,某家尚有一战之力!若真被他们拦住了,某家便与车夫为你们抵挡一番!好教先生知道,我乌桓都是忠义之人,他日还得先生在明公面前美言一番!”

    那许先生却不管不顾,朝车夫大喊一声,“跑小巷!往里面跑!就往这条!”

    车夫听命执行,那许先生返身坐回车厢,握住那文士又揪住自己袖子的左手手腕,将那左手慢慢压了回去,“二位,我等在这车上坐以待毙,不如分开跑。如此尚能争得一线生机。”

    “这……”

    那文士还要反驳,许先生突然神色凌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在他脸上逐渐聚拢,“许某活到如今,从不做坐以待毙之事!事已至此,许某也回天乏术,只能舍命一搏!若许某死了,二位活着,来日便通报我家主公为许某报仇,若许某活着,二位死了……许某亦然!”

    那语调铿锵有力,不等两人插嘴,许先生脸上的气势越来越盛,脸色也越来越狠厉:“自然,有句话许某得说明白。我家主公之事……不,更准确一些,是许某此行一事!许某的名讳只能少数人能知道!若二位被俘,可千万……千万不可胡言乱语!”

    那二人面面相觑,随即连连点头,许先生扭头望了眼车外,见前方有一条河,急忙道:“沿着河岸跑!”

    及至马车过了转角,开始沿着河岸跑动,许先生左右望望,拿起一顶放在车厢内的斗笠,打开后车门,一手按着车棚稳住身子,也不转身,扭过头,眼眸锐利如狼:“许某向来狡兔三窟,来此之前也曾托付过明公善后之事。二位若想保住全族身家性命,切记不可胡言乱语。许某不才,曾图谋杀害灵帝,二位全族身家性命,便看二位的表现了……”斗笠掩住他狠厉的眼眸,他转过身,奋然一跃,只听得扑腾一声,车厢后方空了下来。

    车厢内,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咽着唾沫,只觉得这人发起狠来,果真如传言一般不折手段。

    随后不久,马蹄声再次追了上来,两人倒也急急忙忙寻求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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