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大营西门。

    五名乌桓首领大帅双手被缚,跪在地上,或是破口大骂,或是冷笑不止,亦或梗着脖子默不作声。

    颁下的脸在火盆的照样下忽明忽暗,手中环首刀随着擦拭流光浮动。

    他的身边,乌延等一众首领大帅正在劝说,口中说着“颁下,临阵斩将委实不是好事”、“他们也是一时昏了头脑,大人便饶他们一次,某家用人头担保,他们一定会坐镇此处,带领部落族人救出蹋顿大人!”、“你便是特意支开楼班大人,此事总会传回去,楼班大人年少,若是真记在心里了你再斟酌一下啊。”之类的云云。

    颁下置若罔闻,目光望着前方。

    战场上火光冲天,远处人影杂乱,偶尔几颗火球恍若流星般在空中一闪而逝,预示着公孙瓒的营地至今未破。

    没多久,有人过来汇报,有斥候看到北面五六里外出现了骑兵的身影,颁下面无表情地让三名首领大帅带人过去抵御,又派人过去叫王睿前来,随后望了眼南面的夜幕,朝那五名乌桓首领大帅挥刀扫了一圈,“妖言惑众!结党营私!竟然都开始蛊惑楼班大人了!你们是妄图乌桓分裂,还是想着我等灭族!”

    那首领能管粮仓、与楼班亲近,自然是乌桓之中颇为得力之人,其余四人大多也颇有威信,便是有人是那首领的附属,也统御着一个较大的部落,此时战时,那五人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被杀,有一些随着旁人的求情还底气愈发十足起来,骂骂咧咧,冷笑不止,颁下啐了一声,大喝道:“我乌桓危急存亡之”

    一声“是你颁下危急存亡之时吧”的讥嘲声中,颁下咬了咬牙,“一群蠢货!懒得跟你们废话!”

    他显然想到了什么,望着南面极远处波光粼粼的水,眯了眯眼,“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听话的,带着族人滚去南面!我不管你们是帮忙抵御那些人也好,还是要经过五阮关一路攻下去,甚至干脆到涿县找刘正一家报仇只要过去南边,统统随你们!不听话的”

    有人开口顶撞几句,颁下朝一名心腹首领望过去,朝那顶撞之人努了努嘴,“你们找个麻袋,等等把他装进去,稍后带着他的族人过水的时候放他下去吧,回头我找人捞起来,就当为乌桓捐躯。”

    他说完转过身,听着那首领有些惊慌失措地骂骂咧咧起来,扭头厉色道:“蹋顿大人与我情同手足!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话语说完,其余四名大帅或是默不作声,或是色厉内荏,或是朝旁人求救,颁下朝过来劝说的乌延摆摆手,不再理会那些人被压下去时的色厉内荏,望了眼沮阳城,凝眉听着前方的动静。

    某一刻,“轰!”的一声,前方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烟尘滚滚而起,随后喊声震天,远处骑兵的背影开始急速远离,对面营地里,突然有什么细长的东西闪烁着亮光朝着沮阳城飞射过去,在空中屡屡一闪而过,颁下神色一怔,一旁乌延惊喜道:“攻破了!”

    颁下猜测着那东西应该是求援的信号,心中对于公孙瓒的举动讥讽一句,想着公孙瓒走投无路松了口气,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笑容,“行了,我等此番可谓否极泰”刚开口,身后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敲钲声。

    敲鼓进攻敲钲撤退,还是今天王松带兵过来后,为了与渔阳郡兵能够相互配合,颁下王松特意统一起来的,这时听着敲钲声此起彼伏,他脸上的笑容凝固,随后怒意盎然地朝后大喊道:“谁的人!给我停下!”

    扭头没看到那五名首领,他想起自己的安排,总觉得是那五个人的部落出了问题,随即望了眼西面战场,见有骑兵停下了脚步,当即叫人擂鼓,气愤地抢过一匹马,挥手带人朝着营地内的声源处飞奔,一边跑,一边大喊道:“给我停下!停下啊”

    但没多久,背后的轰鸣声开始逐渐变重了,他停下马,脸色苍白地扭头看了一眼,眼看着有骑兵进了营地西门,气得咬牙切齿,刚望到附近掠过几个敲钲的人,正准备杀过去,营地东北角突然有喧闹响起,随后不久,渔阳郡兵扩散开来,一个个神色凶戾地冒出来,手持武器,杀戮着附近的乌桓人,一阵腥风血雨。

    耳畔骤然间轰鸣作响,颁下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感觉头昏脑涨,他扭头四下扫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睿就骑马跟在他身后,看着王睿满脸错愕的表情,他脸色苍白失血,眼眸也红润起来。

    身后是骑兵涌入营地四散开来的背景,周围骑兵浮光掠影般来来往往,还有骑兵步兵厮杀起来,乌桓对乌桓,乌桓对郡兵颁下落了泪,眼看着有道人影横枪拍马而来,却是不管不顾,仰天“啊啊啊!”地怒吼不止。

    然后,他被打下了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星空,目光空洞,眼角有泪。

    “退!都退!快退!”

    沮阳城南的营地里,公孙瓒站在一辆乘载床弩的大车上,随着车夫驾着大车朝着营地腹地冲过去,他挥着旗帜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营地东面,乌桓骑兵潮水般涌过来,无数黑山步卒被践踏、碾压而过,也有营帐、栅栏被进一步冲垮的,突破进营地的乌桓骑兵沿着栅栏开始飞奔,大有扩大冲锋范围的意图。

    但更多的乌桓骑兵便是跨过了塞满尸体的壕沟陷阱、火焰燃起的干草堆,还是会被铁蒺藜、绊马索以及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陷阱给绊倒,亦或冲进帐篷时掉到了深坑、撞到了拒马等障碍物,随后便是侥幸不死,出来后也会被几百名且战且退的弓箭手、弓弩手射杀在地,亦或被自己人的马匹撞死,场面惨烈至极。

    但一刻左右的时间后,绝大多数的陷阱都失去了作用,乌桓骑兵开始势如破竹,而伴随着营地东面被攻破,其他三面营地也因为黑山军自乱阵脚,被乌桓骑兵逐一攻破。

    从高空看过去,可以看到整个黑山军营地四门都有乌桓士卒前仆后继地冲进去,黑山军骑步兵或是被冲散后各自为战,或是齐齐朝着营地中心围拢,与此同时,零星的炮车从营地中心朝着四面八方乱砸火罐,激起火焰无数,惨叫连天,也有弩车被半推倒在地上,塞了涂抹着黑油的长矛,火把一点,燃火的长矛朝着沮阳城飞射,在靠近南门不远处跌落在地。

    但更多的乌桓骑兵开始朝着营地中心围拢了,喧闹中,马匹践踏、箭矢乱飞、长矛飞射,屡屡有黑山军士卒倒地。

    杂乱嘈杂的氛围中,公孙瓒在手臂中了一箭后骂了一声,及至杨凤拿着大盾护到他身侧,他将大旗递给杨凤,掰断箭矢,不断帮着一名士卒蹬着床弩不小心被点燃的部位,到得靴子都燃起来,他踢掉靴子,拄着车棚支杆踩上车舆,意识到远处沮阳城的情况看不清楚,四面八方又都是乌桓骑兵过来,脸色极其愤怒:“尾友直,刘德然,荀文若,老子没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三个竖子!”

    他骂骂咧咧地左右望望,好不容易在床弩下摸到自己的双头铁矛,已经灰头土脸,随即跳下车,大喊道:“拼了!跟他们拼了!找机会冲出去!”

    箭矢抛射过来,他躲得狼狈不堪,在身旁一名护卫被一根长矛钉在地上后,他抢过铁盾,一脚高一脚低地飞奔向战况相对比较稀少的西面,然而,也在他挤出人群后,身边的乌桓骑兵突然少了起来,还有乌桓骑兵诡异地绕了路朝着东面过去了。

    他不明所以,抢过一匹马,朝着营地东面一阵飞奔,便见得眼前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朝着营外退去。

    隐隐的,似乎能够感觉到东面营地的火光亮了很多,有敲钲声、厮杀声夹杂在繁杂的声音中荡过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看了看,立刻神色狂喜,大喊道:“追!追上去!来人了!我们来人啦!”

    那嗓子已经几乎无声,他反应过来,招手、推搡、指指点点不断朝人比着口型,想叫人追上去,随后望到附近望楼上的一个鼓架,他索性爬上去,刚拿起鼓槌,视野中沮阳城城楼上的情况有些清晰起来,随着高度上升,北面似乎也有喧闹声传了过来。

    他动作一滞,望着沮阳城眨了眨眼睛,眼看着城楼上的火光晃动不已,还有不少地方人影憧憧、寒光闪烁,再次听了片刻,嘴角立刻抽了抽,破口大骂道:“尾友直,你他娘搞什么啊!”

    鼓槌一扔,他只来得及看一眼东面,感觉那边好几处火光冲天而起,心中倒也安定下来,摸着鼻子咧嘴干笑,“德然,文若,你俩挺能啊。”随后爬下望楼。

    杨凤策马过来,问他要不要追,他一把将杨凤拉下来,捧着杨凤的脸,让杨凤的眼睛对上他的嘴,大吼道:“沮阳城!快点整顿!沮阳城有变!”

    杨凤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确定公孙瓒在说什么,拖着公孙瓒到一个火堆旁边,待得公孙瓒又重复了几次,他大声质问着“蓟侯,你不是说他挺有能耐的吗!”,急急忙忙扛起旗帜纵马前往营地北门。

    时间回到两刻之前,当城外的战事从黄昏一直持续到夜幕,已经召集了人手、随着战事在城内煎熬了好几天的严纲、文则二人候在沮阳南城门附近,随着战事的持续,城楼上去而复返的尾敦却毫无反应,两人自然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真正计较起来,此时战事已经爆发近两个时辰,便是一开始的声音听来像是在试探,此后乌桓发动总攻也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那营地真实的情况如何,严纲文则还从来没看到,单凭张瓒画的草图也难说真的信了,这时候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总觉得公孙瓒随时可能死在其中。

    “嘶,尾友直这厮不会真要借刀杀人吧?”文则按捺不住,举着一盏油灯趴在墙头上望着南面的天空,眼神中火光飘忽不定是手抖得厉害,油灯跟着抖动。

    这几个月中,关乎尾敦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一直在沮阳城内流传,多半都是说他卖汉求荣的,要不是他们被尾敦的人牵制住,又怕坏了大事,还真有心借机生事,占了沮阳城。

    到得这几日,战事开始频繁,也就是公孙瓒每天派人叫骂乌桓,让他们感觉到公孙瓒的存在,否则单凭这几日的战事,他们还真难说会相信尾敦的一面之词,受尾敦牵制。

    然后便是傍晚了,蹋顿王松出来时神色轻松,怎么看都像是已经与尾敦有了进一步的联系,再加上尾敦带着王松蹋顿回去吃饭,回来城楼时反而变成了他与寇娄敦两个人,便是有人汇报蹋顿与王松回去宅院休息,似乎是被尾敦派人看守起来了,眼下蹋顿那边可还有七八千的乌桓人马,这事其中存在的变数也很多,严纲与文则自然也在胡思乱想。

    不过严纲相对沉稳,此时摇摇头示意文则不要多想,毕竟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及至城外突然一声轰鸣声,像是什么倒塌了,两人心头齐齐一震,看着一根长矛在城墙那头的天际一闪而逝,听着越来越多的喊声从城墙另一头传过来,那股烦躁便越来越浓郁了。

    而当城楼上还是没有任何信号传来时,文则终于忍不住,突然一拍墙头,“准备救人!”

    严纲还想劝,见文则瞪眼过来,“你家主公姓公孙还是姓刘?”便也急忙将文则手中的油灯扔向了一旁的草垛。

    火光燃起,严纲站上墙头登高大喊,“攻城,救人!”

    文则也站上去,拿起一旁的弓箭,油布包裹的箭矢用火引燃,朝南城门一射,大喊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话语之后,不少院子里,纷纷有骑兵弓箭手冒出来,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朝着南城门开始进攻,而随后不久,其他院子里,更多的人涌了出来,与白马义从战成一团,也令得严纲文则愈发肯定了尾敦一直在对他们用缓兵之计,杀得愈发凶狠起来。

    双方鏖战开始不久,城墙上,已经走到城楼内墙的尾敦举着火把,脸上的笑意凝固,随后渐渐收敛,猛地将火把扔在地上,心中暗骂:“公孙瓒!你他娘的耍我啊!去你娘的为了大汉!”

    他抽出刀,朝着一旁的寇娄敦大喊道:“快去通知”眼看着寇娄敦捉刀趁乱逃下城楼去,他嘴角抽搐,朝着一旁正在收拢守卫的张瓒喊道:“给我把四个角楼上的大积薪点起来!老子让公孙瓒蹋顿这帮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义之所至!”

    他带头朝着城墙台阶上攻过去,悍勇无比,“欺我尾友直无人?!也不瞧瞧我后面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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