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内斯特看向了曼弗雷德,他没有见过这个家伙,尤其是曼弗雷德身上穿的长袍,显得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就连样式都和西留尔人的传统服饰有着不小的差别。

    而曼弗雷德现在的模样,就连斯温见到都没能马上认出来,毕竟,有了头发的曼弗雷德和没有头发的曼弗雷德,差距实在太大了,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不过好在曼弗雷德异于常人的身高还是让斯温辨认出了他,至少在帝都,斯温还没见过谁有这样的个子。

    “你是谁?”欧内斯特冷冷盯着曼弗雷德问道,他没有用帝都警备部队司令的身份去压对方,能出现在这座即将倾塌的大楼里的人,绝对不是这种身份就可以吓倒的。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因为抱着杨的关系,曼弗雷德没有做很完整的礼节,只是微微把身子前倾,以表达礼貌,“在下是第二十三任格拉摩根伯爵,最后的法兰克尼亚人国王,被诸位西留尔人称为疯伯爵的曼弗雷德·阿尔卡多·冯·诺斯费拉图。”

    斯温早已猜到了这个事实,所以他一点也不显得惊讶,倒是欧内斯特,平静的眼睛里不禁泛起了波澜。

    “你想说自己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他并没有立刻相信曼弗雷德的说辞,毕竟,欧内斯特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世界,就算他可以在看到怪物时保持镇定并与之一战,但是他还是不会轻易接受超乎常理的事物。

    “正是,杰里柯先生。”曼弗雷德对欧内斯特显得特别的礼貌,“老实说,以往我还真是小瞧了您,以凡人之躯,却可以战胜比自己强大那么多倍的敌人,了不起,实在太了不起,您让我想起那个时代的英雄们,哪怕手里拿的只是凡铁,哪怕敌人是身形如山一般庞大的怪物,依旧敢于勇往直前,贯彻自己的信念到最后一刻,请容许我向您表达这微不足道的敬意。”

    欧内斯特没有因为曼弗雷德表现出来的恭敬样子就放松警惕,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剑,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斯温和曼弗雷德的身上。

    “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欧内斯特依旧没有相信曼弗雷德的话,眼神里的冷冽没有分毫的消退,“把你在这里的目的说出来,这里是帝国的首都,你这样的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出现,会有什么样的问题吧?”

    曼弗雷德轻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他的面容看上去英俊了许多,但是看到他笑,斯温还是觉得很别扭。“请您不要说这种话了,我是带着切实的敬意来见二位的,所以,这些虚伪的说辞毫无意义。要说我的目的的话,您不也怀揣着不可宣之于众的目的,冒着巨大的危险前来此地的吗?”

    欧内斯特并不惊讶曼弗雷德能够看出他的目的来,虽然不清楚这个家伙的来历,但是就他目前为止的表现看来,似乎这个自称疯伯爵的人就是内政部事故的幕后黑手。

    目光稍稍偏向了斯温,在欧内斯特看来,斯温出现在这里也值得人深思。虽说他是被贝利亚逮捕过来的,但是现在这个叫曼弗雷德的家伙看起来把内政部全部毁了,很难说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伙的。

    如果他们真的是一起的,那么……欧内斯特握紧了剑柄,要同时面对两个拥有奇怪能力的对手,对他而言也很困难。

    “你害怕了?”斯温看到欧内斯特的小动作,怒气还没消退的他立刻就说出来嘲讽的话语。

    欧内斯特瞥了斯温一样,没有理他。他们虽然血缘上是父子,但是到今天之前仅仅见过一面而已,而且就算是那一面,两个人也是各带杀机,随时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你一直是这样,哪怕表面上装得很冷静,但骨子里你就是一个懦夫,抛弃了杰里柯家族的责任,抛弃了午夜伯爵的义务,一个人灰溜溜地跑到帝都来,还有比这更可耻的行为吗?”虽然欧内斯特不打算和斯温多说话,但是斯温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刚才就被杨勾起不悦回忆的斯温,这会儿还没有把心里的愤怒发泄够,语气里几乎没有留一点父子间的情谊。

    “你要在这里和我说这些东西吗?”既然斯温如此咄咄逼人,欧内斯特自然不会任人欺辱,“只不过是一些无谓的废话而已,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压根都没有必要。你难道真的在乎那些东西,在乎所谓午夜伯爵的传统和荣耀吗?你做的事情,和那个家伙完全不一样,说到底,你只是一个披着外衣的骗子而已。”

    “骗子?”使魔为斯温衔回了落在地上的手杖,斯温拄着手杖,与欧内斯特对视着,两个人的气势势均力敌,谁也不愿意落入下风,“别笑死人了,你才是杰里柯家族的叛徒,放弃了家族的义务,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现在我是杰里柯家族的话事人,这个家族,还有外界的那些人,都会认同我的话,而不是你。”

    “沉迷于昨日旧梦的迂腐吗?”欧内斯特冷冷地盯着斯温,虽然表情上没有变化,但是对斯温的挑衅,他的内心也不是毫无波动,“痴迷着家族这种过了时的东西,还想着把自己包裹在寄生槲里吸食着国家的汁液,你们这些人,又怎么能真正明白这个世界的样貌。”

    “别说得好听了!”斯温咆哮了起来,“你难道想说,你的逃避,是为了迎向新时代吗?但是你连眼前的东西都失去了,你还剩什么?你拥有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你剩下什么?你拥有什么?称得上冢中枯骨的家伙,是你这种人才对,一无是处的贵族头衔,空荡荡的城堡和领地,你这样的家伙,人生里又会有什么?”

    “我有你没有的东西。”斯温笑了,他很少会笑,只有被刺激到自己也管不住内心里的怪物时,他才会展露出这种笑容,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如同统帅所有被打落凡间的恶灵之首莫斯提马,在主的面前奸诈地进献谗言,把恶灵们收入手下。

    “索菲娅,她是我的了,她只是我的妹妹,不再是你的女儿了,你永远的失去她了。很快,我该收回的东西都会从你手中拿走了,亲人也好,财产也好,身份也好,地位也好,就连你身上源自杰里柯家族的血肉,都要被我夺走了,你的生命,应该回献于杰里柯,作为你背叛的代价。”

    一直保持平静神色的欧内斯特,终于被斯温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可以面对斯温的挑衅保持脸色的平静,但是失去索菲娅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过失,是他唯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你错了!”欧内斯特毫不犹豫的拔枪,枪口对准了斯温的额头,“这些都不是你的,索菲娅不是你的,其他的东西也都不是你的!你只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凭什么说索菲娅是你的妹妹?我的家人与你毫无关系!”

    没有一点迟疑,欧内斯特直接扣动了扳机。腿脚不便躲闪的斯温被这一发子弹打穿了额头,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任何的停滞,甚至嘴角弯得更高了。

    “呵,呵呵呵呵,这样就想杀死我吗?”明明额头上被打了一个洞,但是斯温的表情却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尽管血污已经把他的脸都盖住了,可是他仍旧不肯收敛自己的笑容。

    欧内斯特没有因为吃惊而停手,甚至他连吃惊都没有,直接快步突进,直逼斯温的身边。当他欺进斯温身旁时,手中闪着寒光的剑已经对准了斯温的脖子。

    斯温不惧怕枪弹,但是面对欧内斯特可以给自己造成致命伤的剑术,斯温还是不得不小心一下。因为身形不便于移动,而且近身战也不能在欧内斯特手上讨得便宜,斯温就选择使用一贯的战术,用铺天盖地的乌鸦群逼退对手。

    这一招是欧内斯特之前没有见到过的,但是他的反应很快,在意识到自己的突刺并不能突破对方的防御网后,欧内斯特果断选择收住了脚步,后撤拉开距离。而斯温召唤出的乌鸦群也是以防御为主,并没有马上主动追击。

    被曼弗雷德抱在怀里的杨这时也渐渐醒了过来,毕竟是久经磨炼的战斗法师,杨的身体素质依旧要比常人好上不少。

    看到自己是被曼弗雷德抱在怀里,他马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自己就跳了下来。不过他身上的伤仍在,所以当他落下的时候,并没能站稳,还是踉跄的晃了几步。

    “真是精彩的攻防战啊!”曼弗雷德看着杰里柯父子的战斗,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他们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的决心,不会怀疑自己是对是错,他们只坚持自己的信念,面对的敌人不论是强大还是弱小,都会毫无畏惧地去挑战。就是这样,不这样不行,只有这样的勇士,才能称之为‘人’,才是我想见到的‘人’的样子!”

    杨立站稳瞥了曼弗雷德一眼,对于曼弗雷德那些总叫人听不懂的感慨,他已经习惯了,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杰里柯子爵或许称得上了不起,但是那个斯温配得上这样的评价吗?他可和你一样,是一个怪物,只是依赖着先祖传承下来的魔道,自己却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成就,不是吗?”

    曼弗雷德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杨对斯温的偏见,而且他不指望年轻的杨会看到他所看到的斯温的样子。

    “欧内斯特先生确实了不起,他就像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些男人一样,勇敢、意志坚定,手中的剑能为自己的信念而战。但是他的儿子,那位杰里柯伯爵,你只是看到他的表面,却没有看到他内心里的咆哮。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到,没错,很像,真的很像,就像是曾经的我一样,但是又有些不同,他比我坚强,没有像我一样,完全变成一个怪物。”

    曼弗雷德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了哀戚和沉湎的表情,突然间就悲伤了起来。

    “算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他们父子还不至于在这种小舞台上就丢掉性命。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杨更加糊涂了,但是他没有异议,现在的内政部大楼依旧撑不住了,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是毫无必要的。

    曼弗雷德打开了传送门,在走进门里时,他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正在激斗中的杰里柯父子一眼。

    “真的很让我怀念,那些骑士纪元的英雄们,那些了不起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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