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鲨把脸一偏压根不理会,边上的郑掌柜倒是冷冷的低声嗤笑道:

    “吴妈妈的面子,我们可是当不起,南京城中还是那侯爷的面子更大啊……”

    郑鲨冷冷的用福建方言喝了句“闭嘴”,屋子顿时是安静下来,吴妈妈心中后悔,就算是这次能平安脱身,这郑家人也是海上的大豪,江湖道上交游极广,托人说情求告也要花费不少银子,这小侯爷真是个麻烦种子。

    外面在那边调派包围,李孟这边却只能是在楼上观察着下面的动向,也是安排手下人的应对,他把所有拿着火铳的人都是集中在眉楼附近,其余的人在外围防守,对方要是冲进来,在这么狭小的范围内,肯定要被火铳迎头痛击。

    “放了我们家小侯爷,可以饶你不死,你这贼人,南京城的城门就要关闭,到时候可就是瓮中捉鳖……”

    话还没有喊完,就被那小侯爷杀猪般的惨叫打断,就听到他在那里疯一般的喊道:

    “混帐东西,混帐东西,快滚开,滚开。”

    嗓子都已经嘶哑了,听着颇为的凄惨,不过听在李孟和身边的护卫耳中,可是觉得痛快异常,

    冯忠自然是越来越着急,小侯爷有个三长两短的,侯爷的怒火必然泄在自己的身上,实在是吃罪不起,可眼下这局面,自己派到高处的人也把院子里面的局势看得清楚,对方居然有这么多人带着火铳。

    而且看对方这些人手的精干程度,看起来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就算是硬攻,在对方动手杀人之前,根本冲不过去。

    眼下的法子,貌似也就是剩下互相喊了,结果接下来的程序颇为的无趣。冯忠这边连朝廷大义,忠心为国之类的套话都是喊出来了,所说地无非是让李孟这边放人,李孟这边自然不傻,只要是那边说的烦了,就让小侯爷扯着嗓子叫几声。

    一来二去的,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附近那些看热闹的闲人都觉得无聊之极,居然也散去不少,也算是一件异事。

    吵来吵去。冯家的十几名家将又是凑在一起商量起来,谁都不愿意担这个责任,这是必然的,猛听得不远处又是轰轰的声音响起,显然又有大队人马过来了,几个人都是面露喜色,心想多个分担责任的人也好。

    “大人,不远处差不多有四百马队朝这边过来,还有大批的步卒,人太多了。根本判断不清人数!”

    听到这个禀报,李孟的眉头皱起地更紧,闷了半响才开口说道:

    “今日要连累兄弟们死在这混帐地方了。”

    几名在楼上的士兵都是一怔,接下来都是涨红了脸大声说道:这命本就是大人给的,小的们就算是拼得性命不要,也要护卫着大人出去。”

    李孟心中感动,冲着几名属下点点头。接下来却开口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没关系,咱们兄弟们死前先千刀万剐了这个杂种!”

    这话说出来,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小侯爷顿时是挣扎了起来,不过身上被捆的结实,嘴里塞着破布,动不得,说不得。

    下面的冯忠却又是一副模样,本以为新来的这些兵丁是来帮忙的,可看这个架势不像。偏偏这人还是先前走的那个老黄领回来了。

    新来地这些兵丁也不靠过来,反倒是距离十步的距离,全副戒备的模样,这根本不是帮忙,反倒是包围了。军兵杀伐的大事,任谁也不敢懈怠,这冯忠和几名家将自然是调动自家的兵马做些防备,心里面也是惊慌。

    冯忠急忙的到了街道口那边,冲着那为的军官就是怒喝起来:

    “黄千户,你到底要干什么!!”

    其余地话居然是说不出口了。看对方的人马杀气腾腾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办私事,那名黄千户已经不是方才从酒桌上匆匆赶来的模样,而是浑身把衣甲披挂完全,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冷冷的说道:

    “皇城脚下。南京重地,你们冯家调动兵马。喧嚣于市,可还有王法在眼中吗?”

    话说出来,冯家的这些家将顿时是打个寒战,这帽子扣的可是有些大了,但这事情没有人管也就罢了,反正不会当真。可要是有人一条条的按照大明律硬抠的话,而且硬抠地这个人和势利还比自己大,那可就是祸事了。

    “黄……黄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小侯爷被歹人劫持,这不是在张罗营救吗……”

    “歹人劫持,分明是在青楼楚馆和人争风吃醋,纵容家人行凶,逼迫良民出手自卫,张罗救人,不知道是谁家给你们南京城内调兵的权利,可有兵部的行文,可有守备的大印吗?”

    这话越说越是诛心,那冯忠已经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也不敢反驳,只是擦着冷汗说道:

    “黄大人,在下有些糊涂,您这边有什么安排,还请说出来就是。”

    算来,这冯忠的军官阶级比这位黄千户还要高些,可此时完全一副下属的谦卑态度,那黄千户冷哼一声,拿出一张公文来,开口朗声说道:

    “南京城中太平之地,不得擅动刀兵,惊扰良善之民,着令协同守备冯某所部即刻回归本营,听候处置!”

    说完把手中的文书朝前一抛,冷声说道:

    “兵部和镇守衙门的文书,看清楚了,不是冯某骗人吧!“尽管颇为失礼,可冯忠还是把那文书捡起来,仔细观看,生怕是个假的,越看额头上的冷汗越地多起来,那边黄千户更是高声的喊道:

    “再不散去,难道真要动手不成,列队,备战!”

    随着这声命令下,黄千户身边的军队整齐的向前的一步,手中地刀枪向前都是大喝一声,冯家调来地这些兵丁都是禁不住后退几步,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冯忠还在那里迟疑,边上的一名同伴上前小声说道:

    “不能走啊,小侯爷还在那边生死不知。”

    擦擦头上冷汗,冯忠抬起头,咬着牙低声狠狠地说道:

    “再不走,冯家都要完了,传令下去,咱们撤,有什么怪罪下来,我担着!”

    这命令一层层的传下去,本就是心下惴惴的冯府兵马都是松了一口气,黄千户身边的兵马都是给他们闪开道路,这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部队,只得是灰头土脸的离开。冯忠经过黄千户身边的时候,沉吟了下,还是说道:

    “黄大人,若是有可能,还请保全我家小侯爷,感激不尽了。“

    黄千户没有理会,不过却轻微的点点头,那冯忠只是叹了口气,在马上抱抱拳,然后径直离开了。

    先来这些兵丁已经是封锁住各处的路口,那些被驱散的闲人也不允许回来,李孟在楼上冷眼的看着下面的变化,这些南京的兵马和他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明军官兵不同,衣甲兵器作风都是感觉更加的正规些,只是有些暮气沉沉的样子,而且在自己的印象中,南京城在东虏女真南下的时候,并没有太激烈的战斗生,真不知道眼前这些兵马都去干什么了。

    下面这些士兵看起来就是方才最先撤走的那一批,也是围在下面所有的兵丁之中,最精锐,最有军人气质的那一批。

    李孟缓缓的调整了下呼吸,只是在身上留下了一把短刀和火铳,心想,真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他低头看了那小侯爷一眼,饶是他心平气和,也禁不住狞笑了下,心想光说千刀万剐,今天老子就试试。

    外面一直很安静,南京的官兵们鸦雀无声,院子里面也都是全身戒备,却听到有人在前院拍门。

    “梆……梆”

    寻常人家叫门都是这样,没什么稀奇的,可现在那前门里外足有刀枪上百,还有谁敢动手拍门,李孟也是皱着眉头顺着缝隙看去,却听到有个老人的声音,虽说是衰弱,可倒是清晰:

    “侄少爷,侄少爷,是我,小的刘迁啊!”

    外人听到这话都是感觉糊涂,可李孟紧张的身心骤然间放松,他表情依旧是平静,起身走到那小侯爷面前。这位小侯爷一看到李孟走到自己的跟前,顿时是惊恐万状,尽管手脚都是被捆住,嘴里也是塞了破布,整个身体像是个虫子一样拼命的蠕动,口鼻处出呜呜的声音,想要乞求李孟不要动手杀自己。

    到了跟前,李孟咧嘴嘿嘿一笑,猛地一脚踢在冯小侯爷的肚子上,那小侯爷的身体顿时跟虾米一样弯曲了起来。

    李孟嘿嘿笑着走下了楼梯,走到走廊之中的时候,猛地放声大笑,他中气十足,笑声回响在整个楼中,郑家人彼此叹气,眉楼的女人们都是吓得瑟瑟抖,心想这人莫非是失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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