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德安府出兵一万,统兵将领是一名绿营参将,名叫宋纪林。这一万兵马中绿营兵有战兵一千,守兵三千,其余六千都是新招募的乡勇。大军一万号称三万,直往应山开来。

    在宋纪林的印象里,保安团也就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而已,有个千八百号的小喽啰,再聚众几万就敢号称拥兵十万了。这种土匪只要自己大军一到自然就会灰飞烟灭的,就算再来几支也不当事。所以他不等汉阳府那里协同出兵,便匆匆单独进军了。

    宋纪林是前明投降的军官,如今投到新主子的麾下,数年间竟然不得一升,这让十分渴望功名利禄的宋纪林失望不已。但他有不敢反了,因为当初见识过满清大兵的强大,所以他只能将这小小的怨恨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如今,机会来了。德安府境内竟然出了一股乱匪,接连几次的交战德安府竟然没有扑灭这股乱匪。后来实在不行,德安知府向总督衙门求援,于是才有了宋纪林率领一千战兵来到德安府统领剿匪之事。

    宋纪林在提标里只是一员闲职的参将,如今统帅这一万大军,心中不由得豪气顿生。他要率领这支大军扑灭团匪,建功立业,好获得朝廷的赏识,赐下前程。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若是保安团真的那么容易被剿灭,那德安府知府也不会向总督府苦苦哀求,请得他这一支援兵了。

    从府城出来,一路向北走了百多里路就进入了应山县的范围了。宋纪林原本计划三日临城,七日陷城的。只是他出兵第二日刚刚来到应山县地界,便遭遇突袭了。

    时间回到宋纪林刚刚拜别德安府知府,大军开出府城时。百多里外的应山县陈巷镇已经在当地农会的组织下,将所有青壮都武装了起来。每个人手中都抓着一支武器,强壮的男人手中都抓着一支上头发下来的长矛,较为弱小的则只能拿着自家的农具。就连少年团儿童团都是跃跃欲试,他们拿着自制的弹弓也想上去,不过在自家老子的一顿狠揍后,便老实的回家了。

    “同志们,这次敌人出兵上万,要直扑我们保安团的团部所在。上面命令我们迟滞敌人的速度,拖垮他们的士气。现在我命令……”农会会长朱二苟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说着。

    听着他鼓舞士气的话,下面的人们也是纷纷热切的回应着,发誓将与敌人死战到底。只是细细的看着他们表情热切的脸庞后,就会发现他们眼中充满着不安的情绪。

    这几年,这片土地充斥了太多的战争。只是以往他们都处于一个被动接受战争的立场。谁来了,谁胜了,就像谁交粮纳税。像如今他们这样主动向敌人发起攻击,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些人心中更是暗暗地恨道。这年头真是难熬了,不仅交粮纳税,关键时刻还得卖了性命。只是当着农会干部的面,这些人可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他们可不想自己被打成汉奸后,然后一家人被活活斗死,这样众叛亲离的场面可太惨了,还不如直接死在战场上呢。

    动员大会结束后,农会会长放了大家伙儿半天的假,让大家回去告个别,安排下后事。然后当天下午便带着三百多号人向南出发了。

    当这些陈巷镇的老爷们离开时,全镇的人们都敲锣打鼓的欢呼着,仿佛这些老爷们都是去建功立业似的。可是当这些老爷们离开后再也望不见背影时,这些妇人们便跑回家里,蒙在被子里哭泣起来。当着农会干部们的面她们实在不敢哭,生怕落下个动摇军心,破坏斗志的罪名。男人们这就去打仗了啊!祖上十八辈子都是农民,可一下子咋就成了兵了呢?

    就在妇人们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时,他们的男人们情绪也是十分低落。这支最大年纪五十多,最小年纪才十八的队伍显得异常沉闷,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这时,农会的宣讲员尤夏起了个头,带着大家唱起了保安团的团歌。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百姓的子弟,

    我们是百姓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直到把鞑子消灭干净,

    中华的旗帜高高飘扬!”

    连唱了两遍后,气势才稍有恢复。这时,宣讲员尤夏赶忙乘热打铁的鼓动道。

    “同志们,鞑子就要来了。他们要抢走我们的田地,夺去我们的粮食,奸污我们的妻子,淫辱我们的女儿。将我们的儿子变成他们的奴才,将再次我们的头发变成猪的尾巴,将我们的头颅变成他们的丰碑,将我们的鲜血染红他们的顶子。如此暴虐的事情,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是啊,是人都不答应,何况这事还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你们有什么资格不答应?你们不答应,鞑子的屠刀就不会杀过来吗?”尤夏停顿了下,然后接着说道。

    “只有你们拿起手中的长矛,举起手中的镰刀。将那些想要妄图奴隶你们的鞑子们的头颅都割下,这样他们才会答应你们的请求。死去的鞑子才是最好的鞑子!”

    这一番的鼓动下,陈巷镇的老少爷们们才恢复了士气。大家终于意识到,就算他们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也躲不过去鞑子的残暴。家里的田地,米缸里的粮食,还有妻子女儿,都会保不住的。就算是头上的小小头发,都会让残暴的鞑子再次割去。这头上要是没了头发,那大冬天的可多冷啊!前两年,剃发易服令下来时,陈巷镇的上上下下都二话不说统统剃了。虽然躲过了一次血光之灾,但是那到了冬天头皮冷的够呛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如今,保安团来了,农会建立起来了,他们的头发也慢慢续了起来。这次,鞑子打过来,就算他们肯再次剃发易服,恐怕鞑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他们的田地粮食妻儿们都将成为鞑子部队的战利品的。这才是他们愿意按照农会的安排,前去袭击鞑子军队的原因所在。

    走了十几里,一行人来到德安府通往应山的官道上,农会会长朱二苟一声令下,带着锄头的人便开始死命的挖起来。没有锄头的人们便拿着携带的麻袋,将装好的泥土搬到远处倒下来。如此,半日后,天黑下来了。他们将数里长的官道破坏的七七八八了。到处都是深数尺,长一两丈的坑洞,密密麻麻的将官道搞得就像个麻子一般。

    一夜休息后,大家伙儿准备再搞几里地,这时安置在十几里外探风的人飞快的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的告诉大家伙儿,鞑子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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