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杀事件后的一个多星期里,奥地利外交部保持沉默,但许多报刊和其他机构却鼓动反塞尔维亚情绪。维也纳的广告牌公开宣称:“塞尔维亚人必定灭亡”,但这些似乎都是一时的爆发,皇储夫妇下葬两天之后,老皇帝没有参加葬礼就回到他的夏季别墅了。

    他的侍从官、忠心耿耿的帕尔伯爵对任何说他的君主要发动一场战争的暗示都置之不理。但帕尔显然没有意识到,维也纳的事情正发生着转折。对大公之死最为兴高采烈的人是奥地利外交大臣莱奥波尔德#8226;冯#8226;贝尔希多尔德伯爵,他长期以来就伺机消灭塞尔维亚。和他一起的是奥地利参谋总长弗兰茨#8226;康拉德#8226;冯#8226;赫岑多夫将军。几年前,康拉德就怂恿皇帝对塞尔维亚打一场预防性战争,但碰了钉子,现在逮住机会岂能放过?

    贝尔希多尔德(他的知友称他为波尔迪)是个花花公子,他之所以能够出任首相(奥匈外交大臣兼奥地利政府首相),完全是因为他出身于一个贵族的、富有且具有极大势力的家族。为了杜绝他人对他依靠裙带关系爬上首相宝座的讽刺,他急于建立不世功勋来展示自己,能够毁灭塞尔维亚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因此和康拉德一起极力怂恿老皇帝发动对塞尔维亚的战争。

    皇帝虽然老了,但并不糊涂,塞尔维亚虽然弱小却绝非易取之国,而且塞尔维亚后面站着俄国,这让他非常犹豫,为了照顾彼此的情绪。^^^^他只能同意召开御前会议。御前会议上,主张战争的激进派和主张谨慎的温和派僵持不下,最后勉强达成妥协——征询德国的意见。

    内阁秘书长作为特使立即前往柏林,带了一封约瑟夫写给威廉二世地亲笔信,信中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奥地利对塞尔维亚采取行动。它能依靠德国吗?“虽然没有官方档案记载了这一情况,但特使在与德皇一次愉快的午餐会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即便事态发展到奥匈帝国同俄国开战的极端,我们依然保证。德国出于它作为一个盟国的忠诚,将永远站在奥匈帝国一边。”

    历史地真相或许永远淹没在细节中而不为人所知,实际上,威廉此时感到的是一种无力感和孤独感。自从秦时竹将意大利意图背叛同盟国体系的情报送交德国后,威廉二世已经不起另一个盟国的背叛了,如果在这件事上不奥匈,势必在德奥之间造成离心力,虽然他对德国的实力有充分信心但毕竟英雄难敌四拳,德国今后地发展空间更加狭窄。为了将来,即便是战争也不可怕。威廉本人将战争和和平分为好的战争和坏的和平,如果和平是以德国牺牲盟国为代价换来的,他宁可不要。一句话,他宁要好的战争也不要坏的和平!

    当老皇帝收到威廉的空白支票时,他的和平感突然化为乌有。他喃喃自语地说道:“现在我们不能再回头了,将要有一场可怕的战争。”

    在取得德国地保证后,再次召开的御前会议一扫前次动摇犹豫的气氛,变得亢奋而激进。而德国的保证犹如给奥匈帝国打了一支强心针,让他们更加强硬——奥匈的战争决心已下。接下来就是准备如何找塞尔维亚人算账。

    经过御前会议的最终决定,约瑟夫皇帝颁布了敕令:“本皇帝已决心武力讨伐塞尔维亚,众大臣速作全面准备。”总参谋长康拉德将军和外交大臣贝尔希多尔德作为最坚决的主战派主持制订策略:为了掩饰奥匈的目的,给军队动员争取时间并抓住一切有利条件塑造本国地“和平形象”,两人决定先向塞尔维亚提交最后通牒,措辞要狠,开价要高,务必使其不能接受。待塞尔维亚政府拒绝通牒后立即开战,最好能在俄国干涉前造成既成事实。

    对于欧洲局势的报道,中国地新闻界只用了很小的篇幅。甚至可以用漫不经心来形容。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投在了陈其美事件上。

    陈其美被捕,特别是他如实交代指使手下暗杀陶成章的事情被披露后。江浙媒体愤怒了,原本与陈其美早有旧隙的章太炎先生连连撰文批判,声势之严厉比当年对付清政府还要厉害百倍,《人民日报》社刊登了特约评论员文章,据说就是前次被陈其美指使黑帮炸伤的记者主笔的,文章的题目令人格外触目惊心——《流氓、野心家、两面派、阴谋家、郐子手——我来剥陈其美的皮》,文中写道:“民国以来,最令人发指的人物或许就是这位号称杨梅都督地陈其美,即使前不久刚刚接受审判地袁世凯也会自叹不如。虽然袁世凯杀的人要比陈其美多多了,但对于袁世凯地秉性,大家早有所了解,他的名气在戊戌年就已经打出来了,在那样的前提下多杀几个,少杀几个反而令人不觉得怪异。而陈其美身披革命圆勋、国民党圆老的外衣,背地里却做着如此龌龊不堪的事情,实在是令人作呕……如果说袁世凯是反革命,大抵他也不会抵赖,因为他杀的确实是革命者,奇就奇在,陈其美所对付的居然也是革命者,章太炎、陶成章都是中国一切革命人士所赞同的革命家……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与国民党派别不同而招致陈其美的子弹问候,从这个角度出发,本报记者曾经被陈其美所指使的地痞无赖所炸伤反而更加彰显了陈其美的用心,只要和他唱反调,都没有好果子吃——他的手段,倒是比袁世凯更毒辣,也更险恶……”

    更有同情陶成章不幸冤死的社会人士在撰文纪念中通篇不称呼名字,而已“人渣”两字代替,在文章的末尾,或许激于义愤。他写道:“……就这样一个人士,居然号称国民党的圆老、中国共和革命的先驱、民国重要地缔造者之一……我们不禁要问,这真是中国所需要的革命者么?真的是代表中华民族民族精神的精英么?我对这个人渣是不屑的,对他口口声声声称地主张和党义也持有怀疑态度,甚至……我认为。某个号称革命政党的大党,都是由这样一群人士所组成的……中国的命运若是交在他们手里,我敢担保,不出十年又会有新的革命,是革这群所谓最彻底、最无私革命家地命!”

    得知陈其美已进京受审后。陶成章的众多故旧门生纷纷发表声明予以声讨,更有甚者公开扬言:“若陈贼不得议会审判而死,必死于我等枪弹之下,中国之大,绝无陈贼容身之地!”

    一时间,国民党声望大跌,众多党员纷纷**或改换门庭,原本国民党议员和人民党算是旗鼓相当,陈其美事件发生后。立即有众多党员向议会申请更换党籍,表示“一天也不愿与国民党为伍了”,鉴于情况特殊,两院特地召开临时大会表决,以明显优势同意提前进行议员党籍变更及登记,同时做出决议,仿效审理袁世凯集团一案,陈其美同样由议会组成专案小组予以审理。

    孙中山原本正在巡视陇海路工程,听说陈其美出事的消息后急匆匆从工地赶赴北京。發^^与陈其美当面对质后确信确有其事后,雷霆震怒!当即要求辞去国民党总理职务。只是在京国民党要员苦苦挽留才没有实现,在国民党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孙中山流着泪说道:“此次陈其美出事,虽然是其个人所为,但我党数十年来累积之革命声望遭受惨重打击,余作为国民党的总理、陈其美多年的好友,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大家一致挽留我仍然留任总理一职,但我已心灰意冷,今后国民党之党务全权由兆铭负责,余不再过问一词。只以专心营造铁路……”

    一贯与陈其美政见不合且在日本治病的黄兴也到了被证实的消息。当夜病情转重。黄兴在病榻上对前来探望地朋友说道:“我平日对陈其美素有意见,只是因为他个人有或多或少的小问题。对于他的革命决心和工作还是钦佩的,近日实情的披露才使我懂得,在那光明正大的言辞之下隐藏着多少卑鄙勾当,我黄兴绝无这样的朋友和同志!”长叹一声后,黄兴继续说道,“虽我有此种认识,但国民并不知道其中详细,必以为我国民党人物都是一丘之貉,昔日和陈其美一起共事将是某一生之耻……

    迫于舆论压力,以汪精卫为首的国民党高层立即通过媒体宣布决定:“鉴于陈其美触犯法律,违反党的章程,本党一致同意撤销其国民党理事职务、开除其国民党党籍……”虽如此亡羊补牢,但为时已晚,含蓄地报纸不点名的批评,大胆点地报纸就差指着国民党破口大骂了,就是国民党自己的机关报也不能不顺应潮流批判一下,只不过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陈其美个人头上罢了。与此形成连带效应的是,陈其美所一力鼓噪的联邦制、责任内阁制的声音也变得缄默起来,那些徒子徒孙怕是这个时候也不愿公开出面与整个社会对抗。

    “惊蛰计划很成功,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蒋介石居然这么硬气,一句话也没有说……”

    “是么?”秦时竹淡淡地一笑,“这才是他蒋某人,算了,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喽罗,不用太费劲……”

    “这是下一步行动的方案。”葛洪义掏出一份文件,“代号寒露,重点彻查那些与外国勾结、接受国外政治性资金,吃里扒外的家伙”你和大黑具体沟通一下吧,让他也有个准备,至于你们怎么办,是内务部的事情,由你全权作主!不过要记牢一点,必须保证宪法草案的通过!”

    “你放心吧。”葛洪义笑吟吟地离开了秦时竹地办公室,虽然总统说蒋介石是个小人物,但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利索一点吧,狱中地看守已接到了有关“特别”关照的通知,想必领会得了。

    陈其美地案子并不复杂且有本人的交代,专案小组很快就拿出了判决书:“罪犯陈其美……曾任中华民国上海都督府都督、中国国民党理事等职务,犯有雇凶杀人、造谣诽谤、勒索等多种罪名,本特别审判庭依法判处其死刑,褫夺公权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罪犯蒋介石,直接听命于陈其美而于民国圆年谋杀陶成章于广慈医院……依据刑法本拟判处无期徒刑,因其已在羁押期间身故于北京第一监狱,故免于继续追究!”

    由于是特别审判庭判处的案子,只要议会点头就算定论没有上述可能,自觉求生无望的陈其美在“好心”看守的“帮助”下,于判决书下达次日在北京秦城监狱上吊自杀。这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南京,冯国璋久久地站立在窗户前,思绪却是飘到了千里之外。准确地说,是桌上那张报纸牵动着他的思绪。

    最近北京的动作让他有些目不暇接,陈其美说栽就栽了,对陈其美个人,冯国璋并无好感,一个无赖而已,但北京在这件事后蕴藏的决心和发出的信号确实让人不寒而栗的。张勋倒了,倪嗣冲倒了,陈其美也倒了,内务部下一个目标是谁呢?不会是我冯国璋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间,副官进来报告:“英国总领事求见。”

    “他倒会挑时间,这时候来我这想干嘛?”冯国璋虽然心里嘀咕,但脸上却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有请!”

    “亲爱的领事先生,我们有许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畏惧这炎热的天气而不愿来看望我呢?”冯国璋和英国人接触多了,自然带有英国人的特点和方式,连谈话都是以天气开头——屡试不爽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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