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主动权握到手中之后,赵彦好整以暇的说道:“自古做生意便是以和为贵,在下只有十两银子,掌柜的看着办吧。”

    那掌柜的见过还价的,却还没见过还的这么狠的,心中不豫,黑着脸道:“至少六十两。”

    “掌柜的这就不厚道了,这样吧,在下再找人去借五两,凑够十五两如何?”赵彦摸了摸怀里,好像只剩一两左右的碎银子了,看来还得让人去给便宜老爹报个信。

    “五十两,否则咱们便去见官。”这银楼掌柜有些沉不住气了,此时几人正站在银楼门口,过往的行人中,已然有些人发现此处似有热闹可看,纷纷聚拢了过来,若是被人知道自家银楼以次充好,那名声可就真是坏了。

    “见官就见官,莫非你这银楼的名声只值几十两银子不成?”赵彦也是死撑着不松口。

    被人围观指点的感觉不好受,银楼掌柜一甩袖子,挥泪大减价,低声怒喝道:“二十两。”

    看火候差不多了,赵彦也不再多说,正要告诉银楼伙计酒坊地址,让其去找便宜老爹要钱,就听人群外有人叫道:“贤弟,你走的甚早,为兄还以为你已归家,没想到却在此地相遇。”

    刘景带着几名家丁拨开人群走了过来,见赵彦被几名银楼伙计团团围住,不由眉头一皱,对那银楼掌柜说道:“吴掌柜,你这是何意?可知赵贤弟乃本公子好友,且同赴县试,你让人围住他作甚?”

    赵彦见刘景来了,心道看来不必惊动便宜老爹了,遂隔着银楼伙计对其说道:“刘兄,小弟一时不慎,被人给坑了,且先借二十两银子救救急,明日便还。”

    银楼吴掌柜额头冷汗直冒,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彦竟然与刘景相识,看样子交情还不算浅,若是早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与赵彦费这半天口舌,定然已经礼数周全的将其送走了。至于银子?提银子伤感情。

    “大公子,小人不知道这位赵公子是您的朋友,误会,都是误会。”吴掌柜转过头又对赵彦道:“赵公子,小人方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切莫往心里去,这副镯子小人自掏腰包,便送您压惊了。”

    眼看银楼掌柜前倨后恭,判若两人的样子,赵彦心道这玉华银楼看样子与刘家关联颇深,要不然刘景哪里来的这么大面子。

    刘景不傻,相反他很精明,见状已然心中有数,一边是自己三叔银楼里的掌柜,一边是李夫子的入室弟子,并与自己互结参加县试的赵彦,他略一斟酌便即说道:“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我这个做侄儿的也不好越俎代庖,替三叔处置你等,以后好自为之吧。”

    这几句话既向赵彦点出了这玉华银楼与刘景的关系,又隐约有责备之意,最后却又轻轻放下,两边不得罪,不愧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大家子弟。

    毕恭毕敬的送刘景与赵彦离去后,吴掌柜暗自庆幸道:幸好那会儿没有动手,否则此事怕是没这么好摆平了。

    行走在州城青砖铺就的路上,就听刘景戏谑的声音响起:“贤弟真是深藏不露,为兄还道贤弟是个纯纯少年,哪想竟也知道买些首饰来讨女子欢心。快从实招来,这镯子是送给谁的?”

    赵彦苦笑一声,挑拣着把此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圣人此言真不欺我。”

    刘景闻言大笑道:“南庄李家那个小丫头被其父宠的没边了,促狭揶揄、狡黠怙恶,当年为兄去李家拜访其兄长,险些便被算计,也不知你如何招惹到她。”

    “不提也罢,刘兄意欲何往?”赵彦见前面便到了西城门,出了门离自己家也不算远,便有心请刘景去坐坐。

    刘景盯着赵彦说道:“为兄想去呷妓,贤弟要不要同往?”

    “呃……刘兄还是自便吧。”这时代文人墨客们嬉游青楼、呷妓风流乃是常态,赵彦就算去了也没人说他什么,不过他这身体刚刚养好没多久,年纪又实在太小,去了干看吃不着,还不如不去,免得上火。

    刘景听了也不介意,跨上家丁牵来的马后笑道:“为兄也想去,可惜内人有恙,为兄不得不回去看一眼,贤弟,咱们明日再会。”

    “刘兄走好。”赵彦拱手送别,等刘景带着几名家丁走远了,这才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位刘大公子人不错,倒算是有情有义,就是有时候总喜欢看人发窘,言语中失了稳重。

    当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赵彦又是三更醒转,随后跟着便宜老爹赶到州学门口,这次赵信倒是为他准备了不少吃食。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父子俩也不往人群里挤了,等到衙役们将闲杂人等赶到一旁后,赵彦才背着小背篓混进了考生人群里,片刻后便在州学门口看到了刘景、钱良才等四人。

    与四人笑谈了一会儿后,州学中门大开,开始搜检入场,一如前次。

    这第二场考的是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选作一道。

    等衙役打着牌灯在考场内巡游后,赵彦看的清楚,那论的题目是《孝经》,也就是让考生们论述一下《孝经》。

    至于判语则是从《大明律》中摘抄出来的题目,剩下的诏、诰、表内科,则是用来考察考生们撰写公文、替皇帝写诏书的能力。

    《孝经》是蒙学的基础书籍,更何况李夫子当初还对赵彦‘特训’过,所以洋洋洒洒写一篇以孝为题的文章,对于赵彦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之后的判语摘自《大明律》,只要死记硬背将其中内容记下,想要搞定这几条判语自然也不难,而赵彦恰巧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能力。

    最后便是诏、诰、表选作一道了,诏是诏书,诰是皇帝对臣下任命或封赠的文书,表则是指旌表、奏章,赵彦自然早已胸有成竹,直接选择做诰一道。

    等写完了,赵彦看了看天色,不过午时左右,其他考生们大多在伏案书写,一个交卷的也没有。

    赵彦先吃了点东西,随后将写的东西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往正卷上誊抄。

    未时初,已经有人开始交卷了,赵彦早已久坐不耐,见状便跟着起身将卷子交了上去,其间自然少不了与李知州‘眉来眼去’一番。

    李知州挑挑眉头,赵彦解读为:小子,本官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你捧上正场第一名,等遇到韩知府的时候,别忘了替本官说几句好话。

    赵彦同样挑挑眉头,意思是:放心,李知州你这么够意思,哥肯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到时候一定在韩知府面前好好夸奖你一番。

    李知州又眨眨眼,赵彦理解为:那就好,等以后本官发达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彦也眨眨眼,意思是:收到,李知州你就请好吧。

    眉毛舞跳完了,赵彦转身走了,李知州这才揉了揉老脸,对旁边心腹抱怨道:“昨日吃坏了东西,害的本官跑了一夜的茅房,此时困倦疲乏,眼皮子直打颤,却不得不强自睁大眼睛保持威严,实在是累人。”

    赵彦自然听不到李知州的抱怨,他此时经过第一次放排,已然到了外面,跟着便宜老爹踏上了回家的路。

    孔夫子曰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形容时间像流水一样不停地流逝,一去不复返,感慨人生世事变换之快。

    转眼间又到了第二场招覆发案的日子,赵彦这次等到下午才去看,见自己的座位号只是在内圈中游,倒也不以为杵。

    二月十八,忌伐木作梁、动土安床,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

    今日乃是县试的最后一场,考的是经史时务策一道、应物诗一首。

    策问又称策题,是策试的考试题目,始于西汉。

    最初是皇帝以政事书于简策,考问各郡国推举的贤良文学直言极谏之士,要求其逐条对答作为施政参考,并藉以简拔官员的考试。

    汉武帝以后,策问又成为太学考察博士弟子通晓经学、选拔任用的考试方式,及至如今,依旧作为大明朝科举考试的一道关卡,若是只通八股而不通世事,想要作好也是很难的。

    策问的内容很丰富,举凡政治、经济、军事、法律、文化、教育、天文、地理、民族等各种与国计民生相关的大事或经史典籍中的问题,都可以作为策问题目。

    当然,那些天下大事离如今连秀才都不是的考生们比较远,所以李知州很体贴的没有出那些分量很重的题目,而是直接让考生们写一写,如果他们是李知州的话,应该如何才能将深州治理的更好。

    都是在本地土生土长的人物,其中不乏目光敏锐,富有远见卓识的英才,其中有些人早就看李知州的施政举措不顺眼了,如今能有机会代其‘治理’州县,自然将自己心中所想洋洋洒洒、一条一条的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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