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淡淡道:“钱公子也猜错了,几位公子只剩最后一次射覆机会了。”

    连续射错了两次,若是第三次再射错了,那男方这边可要罚三杯酒,李循与张文渊皱眉做苦思状,却是没有上前射覆的意思。

    赵彦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了,他见刘景三人之前已喝了不少酒,若是最后喝多了,恐怕还要自己与张文渊费心将其弄回客栈,故而上前对刘景几人道:“小弟来试试。”

    刘景此时酒意上涌,一把跌坐在座椅上,含糊调侃道:“赵贤弟能掐会算,想必肯定能算出里面是什么,我等可全看贤弟的了。”

    怜儿替刘景斟了一杯茶,而后转身看着赵彦,等待他的询问。

    哪知赵彦问也不问,径自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猜里面什么也没有。”

    站在其一旁的倩儿闻言脸色一变,复又回复正常,‘好意’劝道:“赵公子不再斟酌一番吗?若是此次再错了,几位公子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原本赵彦还只是有五分肯定,此时听倩儿这么一说,倒是百分百肯定了,他笑着摇摇头,上前一把拿起海碗,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怜儿输了也不丧气,好奇的看着赵彦问道:“赵公子是如何猜到的?”

    我能告诉你说我是蒙的吗?赵彦故作神秘的回道:“方才刘兄不是说了吗,在下能掐会算,自然是算出来的。”

    见赵彦不肯细说,怜儿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暗自骂了声装神弄鬼,接着螓首微仰,飞快的在赵彦脸颊上亲了一下,而后面色微赧的退到了一旁。

    赵彦一愣,倒是忘了射中之后还有一个香吻的奖励,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偷袭强吻,脸颊上触感还在,却没感觉出什么璇旎来。

    “哈哈,贤弟好福气,看来愚兄下局要用点心了。”刘景放下茶盏,颇为羡慕的说道。

    钱良才也道:“是啊,窈窕淑女,香吻难求,我等切不可令赵贤弟专美于前。”

    怜儿退到一旁之后,射覆游戏继续进行,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倩儿与另两名清倌人藏的东西相继被猜完,三个中只被射中一个,由钱良才得了一名清倌人的香吻。

    赵彦又不是真的能掐会算,多半还是连蒙带猜,是以这几次倒是没有强出头,任由刘景三人各自饮了两杯酒。

    最后轮到嫣儿了,虽然张文渊与钱良才相继射错,最后却基本肯定里面的东西是一件非金非玉的配饰,如今还剩下一次机会,刘景与李循自忖都没有头绪,便将赵彦给推了出来。

    “贤弟勿忧,不就是几杯酒么,射错了也无妨。”刘景打了个酒嗝,笑道。

    赵彦应了一声,随后仔细观察了几名清倌人两眼,见她们一个个或是面色淡然,或是笑意嫣然,从外表上却是看不出来端倪,只得将目光转向了托盘上的海碗。

    女儿家身上的配饰多少因人而异,一般不会太多,毕竟此时不像明代后期那样崇尚奢华,而且几名清倌人为了显得清纯,也很少佩戴过多的配饰。

    思忖片刻后,赵彦俯身趋近海碗闻了闻,不期然闻到一股淡雅幽香,顿时心中有数,直起身后笑问道:“嫣儿姑娘,里面之物可否辟邪秽?”

    嫣儿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那在下猜里面是香囊。”这次赵彦还真不是蒙的,这时代不论男女,都好佩戴香囊与荷包,囊内充香料以辟邪秽者为香囊,囊空以纳器物者为荷包。

    荷包也叫香包,功能与普通钱袋类似,却比普通钱袋漂亮许多,而且不限于放银子铜钱,也会放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比如耳挖、梳蓖、针线等等。另外,此时女孩子的荷包,大多喜欢将其熏香随身携带,与香囊功能又有些重合,所以赵彦要问一句是否能辟邪秽,若是嫣儿回答不是,那赵彦的答案便会改成荷包。

    “赵公子真是能掐会算不成?”嫣儿问了一句,显然已经承认赵彦射对了。

    刘景在旁一跃而起,他在深州的时候是无女不欢,此时见了这些看得见吃不着的妙龄少女,心中早已是蠢蠢欲动,不过他也知道青楼里面的规矩,清倌人就是卖艺不卖身,若想梳拢也可以,那得经过一套简单的程序,并交上一笔钱才行,这却非其所愿,而这春满阁能成为真定城中最大的青楼,要说后面没有官方或是地方豪强的背景,打死他都不信,虽然他的祖父乃是当朝户部侍郎,奈何对他却从小要求甚严,也曾明言不许他仗势欺人,所以他也不敢用强,忍到现在只占了点手头的便宜,如今见赵彦这次射中了,刘景顿时兴致勃勃道:“赵贤弟,此次的彩头让给愚兄如何?”

    赵彦心道一个吻而已,又不是嘴对嘴,遂点了点头道:“有何不可。”

    哪知刚说完,旁边嫣儿已然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机狡黠的笑道:“刘公子说晚了,人家已经亲了哦。”

    刘景见状心中懊悔,当初应该再叫几名普通姑娘来的,如今干看吃不着,本公子今晚可怎么过啊,看来明天还得来一趟,却是不能再叫清倌人了,遭罪啊。

    几个人从春满阁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时间已是到了戌时二刻左右,已经是一更天了,街面上偶尔见到一个人,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几位公子慢走啊,有空再来。”柳二娘摩挲着手里的两锭银子,脸上笑的跟花一般,这般豪爽的客人,她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自然要招呼的殷勤些。

    古人除了将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之外,还将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之间分成五更,一更便是一个时辰,被分成五个点,一个点代表二十四分钟。

    一更三点,也就是戌时五刻左右实行宵禁,关闭城门。五更三点,也就是寅时五刻左右宵禁解除,开启城门。

    刘景三个人喝的有点多,不过还能勉强走路,张文渊自告奋勇护持着刘景与钱良才二人,防止他们两个脚下虚浮摔跟头,赵彦则单独看护着李循一个人。

    赵彦知道酒喝多了撒酒疯的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人还是很有自制力的,刘景与钱良才二人勉强属于后者。他们俩也不胡言乱语、大喊大叫,更没有动手动脚、瞎跑胡闹,只是在那里吟诗,而且还是一首接一首的吟,这个倒也没什么,文人书生吟几首诗再正常不过,只是那些诗的内容可就不那么和谐了。

    “野有死鹿,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刘景衣衫已乱,犹自不觉,吟完这首《诗经国风》中的一篇‘爱情诗’后哈哈大笑,颇有些狂士风范。

    这首爱情诗的意思么,赵彦也略知一二,无法是说荒野里的白茅中有一头死鹿,不远处有位少女正春心荡漾,一位小伙在与她调情,然后描写周围的景物,比如林中幼小的树木,荒野中的那只死鹿,之后等到白茅被捆扎成束后,小伙发现那位少女像美玉一般好看,实在忍不住了,不由把她推倒,那少女欲拒还迎道:慢慢来嘛不要急!哎呀,不要扯我的围裙呐!你看,把旁边观战的狗狗都给惊到了!

    钱良才也不逊色,大笑道:“刘兄,听我这首《墙头马上》……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情人睡,脱衣裳……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床儿侧,枕儿偏,轻轻挑起小金莲……一时间,半时间,惹得魂魄飞上天。”

    赵彦听完不由脸上发烧,也不知这首词曲是何人所做,竟然写的这般直白,以后谁要再跟他说古人含蓄,他就跟谁急。

    李循表现的就要比刘、钱二人正常多了,虽说他也喝了不少酒,此时也只是被赵彦半扶着,脚下看起来很是稳健。

    赵彦正凝神听着前面刘、钱二人层出不穷的‘yin词艳曲’,被其搀扶住的李循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重又将脑袋耷拉下来,语气沉稳的问道:“赵贤弟,你今日为何去府衙?”

    赵彦闻言暗道一声来了,无论如何,这李循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自己已经将其身份撞破,就算不去招惹他,他也会来套自己的底。如今李循没有动用武力,而是直接面对面问自己,那这件事估计还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自己守口如瓶,不去主动揭破他的身份应该就可以混过去。

    脑中将其中利害想了一遍,赵彦才语气诚挚的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小弟去年在衡水城中与韩知府见过一面,被其勉励一番后方才发奋读书,如今来了府城,自然要前去拜访一番,只是若是一众人大张旗鼓的前去拜访,在这府试前夕却是不妥,是以小弟才借故独身前往,却不想无意中撞见李兄。李兄且放心,小弟的嘴一直很严,绝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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