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得仁没好气地将手往下甩:“它们是猴子,怎会是我的儿子呢?我哪里听得明白它们叽哩哇啦的叫什么呢?”

    得仁妻子附同道:“是呀,还惨过鸡同鸭讲。”

    祝家老太太瞅正这个机会,插嘴上来:“你们听不懂,我可听得懂。我的两个乖孙说刚才出外玩得肚子饿了,如今见父母亲回家来,叫你们拿好东西给他吃哩。”

    这下子,可让祝得仁气得脸色铁青,抽着大气,但找不出反击的话语来。

    祝得义在一旁站立,今见祝得仁夫妇神色大变,知道这一招已击中了他们的要害,道:“是呀。刚才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你们的两个儿子都变了吗?看,现在就变成了这个猴样。”

    得仁妻子瞪大着那双蛤蟆眼:“什么?我的两个儿子现在变成了这猴子?”

    “是呀,阿仁,这就是你的大儿子阿富,”祝家老太太指着那只稍大的猴子,然后再指着那只个子小的猴子,似模似样地作介绍,“他就是你的小儿子阿贵。”

    梁仕容故意地向祝得仁称赞道:“哟,你的两个儿子变得可爱极了。”

    祝得仁面对着那两只又蹦又跳的猴子,哭笑不得,那双三角眼瞪得大大的:“娘亲,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得仁,娘亲历来讲话似扛着竹竿进小巷——直来直去。我这脾性你是知道的,我怎会跟你开玩笑呢?”祝家老太太讲话时显得一本正经。

    祝得仁:“我才出外不到半个月,我的儿子怎会变成这样的猴子呢?”

    得仁妻子:“你们讲什么也是讲不过去的。”

    祝家老太太:“人们说女大十八变。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么短的时间,两个乖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祝得仁摆着手,口气坚执:“我的儿子是人,而这两只是猴子。”

    得仁妻子也开口帮腔:“小孩只会变大,大人只有变老变丑,怎会变成猴子呢?”

    他们在争得不可开交时,祝家老太太假装懵懂:“是呀,这些天我的心中也十分纳闷,我的两个孙子一直是好好的,怎么养着,养着,就在身上出了那么多的黄毛,屁股变得红红的,脸颊又尖又瘦,鼻子变成又扁又塌,鼻孔却像烟囱那么大,唉!”

    祝得义打蛇随棍上:“是呀,当时我看着,看着,也觉得十分之奇怪。我的两个侄儿怎么会长出那么多的黄毛,并且是越长越长,越长越黄。嘴巴朝前凸出。哟,长着,长着,就长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梁仕容:“啊,人也会这样变的,真是奇怪。”

    祝得仁摆手不相信:“我的两个儿子是人,而这两只是猴子。我两个儿子怎么变,也不会变得如此离谱的。”

    得仁妻子:“你们是在合伙诳骗我的吧?”

    祝家老太太:“我是你的娘亲,怎么会连儿子也诳骗呢?”

    祝得义:“得仁哥,你这句话就是掴打自己的嘴巴了。你早些时候不是说过,世间什么都在变的吗?”

    梁仕容:“是呀,世间的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变。”

    祝家老太太见梁仕容向她点了点头,知道时机成熟了,这才直言道:“是呀,得义存放在你那里的明明是他父亲临死时遗留下来的2罐金灿灿的金子,过了一段时间,你还给他时便变成了2罐石头。”

    听到祝家老太太这些话,祝得仁并不是个笨人,听头知尾,知道她是指自己吞并了弟弟得义的那2罐金子,闭着嘴思索着。

    梁仕容提高了声音:“既然金子可以无端端地变成石头,那么你的两个儿子变成两只猴子也是在情在理的呀!”

    祝得仁曾在打赌那件事上吃过梁仕容的苦头,心中不忿,那双三角眼瞪圆,对着惠能,质问道:“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祝家老太太不待梁仕容作答,抢上话来:“他不是前来插手,而是我与得义请他进屋里来的。”

    梁仕容不温不火的回答:“早些时候,你在里洞墟跟梁耀福打赌,不是曾经当众称赞我明白事理,主持公道。还说你最喜欢你我这种人的吗?”

    的确,这些话是祝得仁亲口讲的,现在被梁仕容套用回来对付自己。所以,被梁仕容这么一将军,他只能干着急,尖削的脸庞憋得通红,却拿下不出话来反驳梁仕容,只是支支吾吾:“我……我……”

    祝得义指着惠能对祝得仁说:“得仁哥,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梁仕容:“大路不平众人铲,大事不平众人帮。世间的事与理就是这样。”

    祝得仁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哭丧着脸,向祝家老太太恳求道:“娘亲,我是你的亲生儿子,看在一家人亲情的份上,你别再跟我耍什么把戏了。我恳求你,将我的那两个儿子还给我吧。”

    得仁妻子一边哭,一边捶着胸:“阿富和阿贵是我的心肝蒂,如果他们有什么冬瓜豆腐,我也不想活了。我求你大人有大量,今日开开恩,将儿子交还给我们吧。”

    祝家老太太将肚子里一直积下的苦水全都吐了出来:“得仁,家嫂,你们现在也会开口说什么亲情了?!如果你们真的把我看作是娘亲,你们俩就不会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来骗得义的钱财了。你们专门不择手段去找那些不义之财。但得义跟你们不同,他是个只晓得劳动致富的老实人。你父亲临死前也算公道,将一些家产和金子分作2份,你们兄弟各占2罐。你们已经有了家庭儿子。而得义那些金子,是要娶老婆交聘金,还要可以用来做小本生意,养我的。你们将他那一点银子也骗去了,是不是想我死了以后,他的生活无依无靠?”

    梁仕容:“你娘亲说得很对。”

    祝得仁:“现在多讲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最要紧的事就是交还两个儿子给我。”

    得仁妻子:“是呀,得义,以前就算我和得仁对不住你。但我的两个儿子毕竟是你的亲侄儿呀!”

    梁仕容给祝得仁一个下来的台阶:“得仁,你变幻的手段是高明的。既然你可以将弟弟的金子变成石头,你应该有本事将石头变回金子,是吗?”

    祝得仁:“这……”

    得仁妻子推了推祝得仁,指着墙角两个盛着石头的陶罐,嗔了他一眼:“还在这里推三推四干什么,这一次是没油甩不了锅。你就将得义的那2罐金子变回来吧。”

    虽然祝得仁贪财如命,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究竟将那2罐金子继续贪下去,还是用它们换回2个亲生儿子呢?这令他的脑海里思潮翻滚,难以平静。

    祝家老太太知道祝得仁历来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那些金子进了他的肚里要将它吐出来不会那么容易,所以想用亲情来打动他:“得仁,你和得义都是我的亲生儿子,手板是肉,手背也是肉。这一回,我并不是帮得义这个人,而是帮在理上面,希望你能够看在兄弟的情份上,将属于得义的那份金子还给他。”

    梁仕容对祝得仁说:“你娘亲说得对,不义之财不可得。世间的东西,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任你耍尽阴谋诡计也得不来。”

    祝家老太太:“得仁,我见你为了那点儿钱财,扭尽六壬,竟然连亲弟弟也来欺骗,完全不顾骨肉相连的亲情,我这个当娘亲的,心痛呀!,”

    梁仕容讲话十分严肃:“钱财没有了,可以通过其他办法找回来。但是亲情没有了,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的呢?所以钱财固然可贵,但是相比之下,亲情是更为宝贵呀!”

    祝得仁哭丧着脸,想抵赖却也再也想不出屎坑计来,只好道:“你说得有道理。”

    梁仕容:“为人立世,最大的恩是孝养父母,但你连母亲的话也不听。最大的义是上下相怜。互相谦让,大家就会和睦相处,和衷共济。真正的忏悔就在改过。”

    梁仕容的话如箭般射中了祝得仁的心扉:“这……”

    祝家老太太向着梁仕容:“你讲的话有如佛门的大德高僧,对极了。”

    “我是讲出心里话罢了,”梁仕容向祝得仁说,“善是安乐之源。日行一善,德增三分。希望你通过这件事,将你的劣根改掉,这样,便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祝得仁觉得委屈,伸出他的双手,摊开手掌,翻了翻:“喂,我从来没有拿刀弄剑,何来要我放下屠刀呢?”

    梁仕容冷凛地:“钢铁所煅打出来的刀固然可以成为杀人见血的屠刀,但是你心中的贪欲劣根也是一把屠刀呀!你们心中的那把屠刀,害人更会害自己的。”

    祝家老太太:“是呀,这位兄弟讲的佛话我也听得在理,知子莫母心。得仁呀得仁,这些年来,你使计做的缺德事太多了,如今连自己的亲兄弟也要骗,这是天理不容,会令你折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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