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还未稳稳靠港,沈重便扔下南居益,急急招呼梯车迎接。

    瞧着沈重猴急,南居益哈哈笑道:“人家是小别胜新婚,吴家女尚未过门,你又何必着急?”

    不理南居益打趣,沈重顺着梯车而下,便要上阳明山谈情,却被闻讯而来的熊兆珪一把拉住。

    见沈重一脸不耐烦,熊兆珪便苦笑道:“东海,中原四方宾客齐至,恐怕你会不了吴家的娇娥。”

    沈重没好气道:“让他们等着,老子急着见媳妇,没空!”

    熊兆珪笑道:“第一个便是马成。”

    沈重笑道:“他动作挺快,我还估量着下个月才到,不想竟提前回来了。”

    熊兆珪苦笑道:“朝廷不理他,咱们又远在台湾,留下他一人拼命造船,这一年积累下来,自然火气极旺。马总兵一到台湾,便准备将造船的差事甩给潘林,一心要领兵出征交趾。结果潘林不接,步兵营未得大人之令,亦不敢听从马成的调遣,现在天天酗酒闹事,不是找潘林吵架便是寻吾滋事,若不是听说大人就快回来,恐怕要远赴澎湖欲找大人理论呢。”

    沈重坏笑道:“谁让他和袁可立勾勾搭搭,我自然要冷他一冷。如今来了台湾还不忘兵事,总算是没白白在威海卫反思。先给他弄上几个黑婆娘泻火,晚上我再见他不迟。”

    熊兆珪噗嗤笑道:“东海,说曹操曹操就到,第二个人便是袁可立。”

    沈重目光一动,疑惑道:“他不在登莱当巡抚,跑台湾来做什么?”

    熊兆珪冷笑道:“听说他自请予告了。”

    沈重眉头一皱,还未说话,赶上来的南居益笑道:“哦,袁礼卿来了,必是为辽东之事,东海不可不见。”

    熊兆珪冷声道:“吾虽不耐烦搭理他。也知他是为孙承宗而来,恐怕还是为铁山毛文龙之事。”

    南居益见熊兆珪的神情,便知他深恨东林,尤其是袁可立还是主张治罪熊廷弼的一员,便摇头叹道:“玉阶,令尊虽有冤屈,终须以国事为重。”

    熊兆珪也不搭理南居益。向沈重说道:“还有一人也来的蹊跷,乃是东林的汪文言。”

    沈重笑道:“他敢来见我。必是为叶阁老所托,倒是不能不见。”

    熊兆珪摇摇头,对沈重说道:“最后一人,乃是宦官纪用,正由蒋公公接待。”

    沈重失笑道:“原来是他,必是为天子和魏忠贤所派。”

    熊兆珪笑道:“所以吾才说是四方宾客,纪用为天子和魏忠贤而来,汪文言为叶向高而来,袁可立为孙承宗和辽东而来。马成哭着喊着要找您认罪。台湾虽在万里之外,中原硝烟却踏海而至矣。”

    见沈重迟疑,熊兆珪便笑道:“东海,准备先见谁?”

    沈重苦笑道:“反正左右为难,自然先见自家同袍,便是马成吧,让老潘过来。咱们一起听马成诉苦。”

    房门被轻轻推开,马成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左顾右盼瞧见吃吃坏笑的潘林和熊兆珪,又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沈重的脸色,便一头扎过来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沈重也不理他。等马成干打雷不下雨地嚎了半晌,才冷声问道:“凄凄惨惨嚎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瞧见,倒还没丢了我定边军的匪气。”

    听见沈重终于开口,熟知沈重脾气的马成,立即浑身轻松舒了口气,舔着脸起身赔笑道:“生是定边军的人。死是定边军的鬼,末将不敢忘了大人的教导。”

    沈重没好气道:“说得好听,还不是袁巡抚的青云路不好走?”

    马成连忙说道:“末将惭愧,末将立功赎罪,末将检举吴天武那几个兔崽子,他们瞒着大人和孙承宗、魏忠贤勾勾搭搭,请大人重重处置他们。大人若是不好下手,末将愿意出手代劳。”

    听见马成故作无耻,沈重心中便是一软,不由噗嗤笑道:“都是混账王八蛋,真以为离了老子就能攀高枝?实话告诉你们,凭着天子和银子,老子早就断了你们的后路,老子不发话,哪个敢收留你们?”

    见马成面带羞惭,沈重也就不为己甚,挥手让马成坐下,点头笑道:“让你独自在威海卫造了一年的船,还算尽心尽力,功过相抵既往不咎,再有下次,老子就将你流放到婆罗洲去。”

    马成连忙起身称谢,然后委屈道:“大人,末将只是勾勾搭搭,最后还不是帮大人稳住了齐鲁的大局。吴天武、李晟他们,可是一脚和魏忠贤不干不净,一手和孙承宗藕断丝连,凭什么他们可以在海外逍遥快活,唯独让末将在山东受苦?”

    沈重坏笑道:“平齐鲁之乱,然后组织四十万百姓,一步一步走到福建泉州,你还觉得不公吗?”

    马成连忙摆手,对沈重赔笑道:“公道,公道得很,末将心服口服。”

    瞧见沈重只笑不语,马成一边察言观色,一边轻声问道:“大人,威海卫的船厂拆迁完毕,十几万工匠和家属都在台湾安顿好了,不知末将下一步的差事做什么?”

    沈重笑道:“当然还是老差事!玉阶和老潘早为你备足了木料,都是南洋上好的柚木,正好将船厂再建起来,组织工匠日夜打造战船,为我定边军称霸大海尽心尽力。”

    马成浑身一颤,立即噗通跪倒嚎叫道:“大人,末将死也不造船了,求大人开恩,放末将领军吧。”

    沈重摇头笑道:“你经营船厂年余,造船乃我定边军之根本,除了你老子信不过别人。”

    马成两膝迈动向前,双手死死抱住沈重的大腿,仰头悲呼道:“大人,开恩啊,末将如今一听见船字,就上吐下泻,再让末将管理船厂,末将可就英年早逝了。”

    沈重呸了一声,哈哈笑道:“你也配称英年,你不去造船,还能做些什么?”

    马成连忙叫道:“末将愿意请缨,领兵出征交趾,为大人拓土开疆。”

    沈重摇头笑道:“交趾有蒋海山和吴天武,何须老马出手?”

    马成连忙摆手说道:“大人,您也知道,吴天武和蒋海山是什么德行,若是没有末将替你操心,他们在交趾还不得翻了天。大人若是首肯,末将必定尽心尽力,一钱银子也不会少,一根女人的头发也不会掉,保证便宜不了那些王八蛋,全都是大人您一人的。”

    沈重哈哈大笑,起身扶起马成,对一旁坏笑的熊兆珪说道:“行了,我的气出够了,玉阶给老马说说定边军的编制吧。”

    熊兆珪点点头,起身对马成拱拱手,然后笑道:“依照大人规划,吾从中填补,定边军的编制已定,请马总兵听好。”

    马成不再演戏,连忙专心致志地听熊兆珪说道:“我定边军一分为三,分别是步兵营、骑兵营和水师。骑兵营指挥使李晟,麾下分别是铁毅、胡大柱、杜小山、石头,每个骑兵子营配置士卒两千,战马四千,共计八千骑兵一万六千匹战马。再加上刘大栓的骑兵炮营,配置五十辆炮车和一百辆辎重车。”

    听见骑兵营没自己的事,而且沈重居然提拔了两名良乡村人,就是杜小山和石头也是沈重的死忠,马成撇撇嘴点点头却不说话。

    熊兆珪接着笑道:“步兵营指挥使吴天武,麾下丁俊山、陆远、卢时、沈宏、周浩,每营士卒四千人,不算各级将领,一共两万士卒。”

    还没听见自己的差事,马成咬着牙笑道:“难不成大人让老子去水师?”

    熊兆珪摇头笑道:“水师指挥使蒋海山,麾下王福、田大壮、姜大丹、张劳、方得、薛勇、万贯、孙耕牛、郑旭,一共是十支舰队。每个舰队一艘三千料旗舰,指挥十艘两千料战舰和五艘一千五百料福船,不算大人的台湾号,一共是十艘旗舰,一百艘战舰,五十艘福船。按照每艘三百人的规制,总计水师士卒四万八千人。”

    说到这里,熊兆珪转身向沈重笑道:“东海,步兵营和骑兵营皆已满员,水师老兵五千人,新兵五千人,吾又从步兵营划拨过去一万人,尚缺编两万八千人。这三个月,从台湾的齐鲁百姓征调了五千,从吕宋的百姓征调了三千,这里面还有从去年移民而来的福建、两广渔民,可还差两万人,实在是抽不动了。”

    沈重笑道:“先用朝鲜人补足吧。”

    马成见沈重和熊兆珪说得热闹,便指着自己哀声问道:“大人,那末将呢,这里面咋没有末将的事啊?”

    见沈重但笑不语,熊兆珪便哈哈笑道:“老马,这台湾总兵官,指挥司司长,您打算何时上任啊?”

    马成瞬间呆滞,不能置信地看着坏笑的沈重,喃喃问道:“大人,骑兵营、步兵营、水师小十万人马,真让末将一体指挥?”

    沈重坏笑道:“你若不愿意,老子就换人,你接着去管船厂如何?”

    马成见沈重肯定,便仰头哈哈大笑,对沈重兴奋地咆哮道:“大人威武!台湾威武!我定边军威武!俺老马也威武!威武得很啊!”

    不理疯疯癫癫的马成,沈重留下一个白眼后,便施施然找袁可立叙旧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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