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齐齐哈尔的铁路上,一列东支铁路所属的票车,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飞快地在东北平原上蜿蜒穿梭运行着。

    这年头能坐火车旅行的人并不多,虽然没能买到包厢票,不过并不拥挤的普通车厢还是能让李若风一行四人坐得舒舒服服。

    从来没坐过火车的狗蛋,一路上因好奇心新鲜感而兴奋过没停,不停地缠着四虎和彪子问这问那。

    所有不便携带的q支d药以及抢来的财物,在出发前都掩藏在那个小山窝里,至于马匹则在铁岭车站附近的一个马市随便处理了,为此,狗蛋还为他的枣红马伤了好一阵子神。

    李若风依窗而坐,闭门养神,没跟四虎他们三个参呼。

    他心中寻思着,现在日本的特高课,还有国民政府的中统特工,这会儿肯定在满世界找他的行踪。

    那晚跟四叔的谈话,四叔后来虽然有些话没说出来,但李若风依照四叔的性格推测,只怕四叔现在跟西北军关系不简单,甚至有可能他已经练了一支兵,只是不知道四叔练的这支兵规模有多大,属西北军哪个将领管辖,驻地在哪。

    中原大战肯定是以蒋大总统的最终胜利收宫,西北军被分割收编的命运已经注定。按李若风对中原大战各个阶段的战役的了解,如果帮冯大帅出出点子,肯定可以让冯大帅下场没那么惨。但这势必要得罪蒋大总统。在民国,得罪了蒋大总统的日子可不好混,即算没打算去他旗下谋个一官半职,但对这号标准的大神级b,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四叔啊四叔,您老人家可真替我出了道难题。”李若风心中苦笑不已。

    之所以让李若风感到左右为难,就是他在他潜意思地对收编一部分西北军中的百战老兵还是充满期盼的。能捞到一个编制番号,又不得罪蒋大总统,这才是最佳选择。

    看来这次回家后一定得找四叔问清楚,不然这个心结在肚子里闷久了,非憋出病不可。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毛老太祖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在李若风脑子里的那个大计划中,有很多东西在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武力保障之前,打死他也不会让它们在这个世界提前露面。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有很多非常强大的财阀,这些财阀掌控了很多的国家机器,他们远比一般的军阀更加可怕。

    李若风非常的小心,他生怕因为他的某个动作,而导致历史的车轮转向,那么属于他独有的战略大局观将不再具备半点优势。他对自己的那点军事政治天赋可不敢恭违。在没有先知一样的优势前提下,他可不敢认为自己可以跟这个时代那些枭雄政客进行对等搏奕。

    无知者方无畏,但他恰恰相反,他比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多知道很多东西。

    他并不甘于在这个时代当一名默默无闻的过客,他非常期待自己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来为这个时代苦难的中国人做点什么。

    要说这个时期国民政府在什么方面的工作投入力度的最大,只有一个:抓捕共党份子。

    列车中途每停靠一个车站,都会有一批便衣侦辑队上来对每一切车厢进行检查。

    这些便衣侦辑队人员良诱不齐,绝大多数都是当地政府收编的一些流氓土匪恶势力份子组成的,这帮家伙无事都可掀起三尺浪,被他们盯上了,基本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有彪子和四虎两尊门神般的大汉坐在李若风和狗蛋所在的这个厢座靠近过道的外侧座位上,李若风这一路上还算清净,没遇到不长眼的找麻烦。

    只是,列车没到终点站,会不会碰上比他们还横的谁也不知道。

    长春是这条干线上的一个大站,停的时间长,上下车的乘客非常多,自然也非常杂。

    李若风所在这节车厢,原本空荡荡的,但这到站没多久,空的座位就全坐满了,甚至连中门的过道还站有没抢到座位的乘客。

    先是两个背着三八大盖的关东军宪兵在车厢里巡视一轮,没出什么乱子。但火车并没开,因为国民政府的便衣侦辑队还没办完案。

    这个时代的火车车厢密封性能可不咋样。列车只要开动外面的冷风嗖嗖只往人脖子里钻,特别是到了晚边,气候下降,车厢里面温度更低。因此大多数乘客都戴着皮帽围着围脖,基本上谁也看不着谁的脸蛋长啥样。

    李若风顺着车窗外望了望外面的站台。外面并没戒严,估计待会儿过来的便衣应该也是例行公事。

    前几轮的临检,李若风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因此四虎和彪子都替他挡了驾。那些便衣们都是道上混过的,看得出四虎和彪子不是善碴,也就没跟他们作过多纠缠。

    但这轮在长春车站,却出现了一队对本职工作要求十分严格的“真正的党国干部”。

    这队便衣,每人手上都持着一张印有被国民政府通辑的共党份子的画相,对每节车厢上的乘客都进行严格查核。

    带队的是个中年瘦高个,戴着顶黑礼帽,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穿了套黑色的中山装,左胸部位挂着枚青天白地满地红标志的国民党党徽。

    轮到李若风他们四人所在的座位时,早就摸透了这类便衣办事风格的彪子和四虎马上就起身冷眼相对。

    “干嘛?想造反啊!”一名看起来像个大烟鬼的瘦猴型便衣狐假虎威地朝彪子和四彪嚷道。

    “这里没你们要找你的,行个方便,请不要打扰我家少爷。”四彪不不亢不卑地说道。

    “操!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大烟鬼便衣反而来劲了,不依不饶地招呼着其他便衣都围了过来,“弟兄们瞧见没,你们说这几个像不像共党嫌疑份子?”

    “你个王八犊子,你他妈的再嘴里不干不净试试?”彪子可没四虎好说话,牛眼一瞪,“别他娘的以为披了身狗皮,就犯贱!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个大烟鬼!”

    一时间,整个车厢的视线都聚焦过来,刚被这伙狗腿子骚扰过的乘客们纷纷低声议论着,只不过还没人敢跟着起哄。

    “妈的,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横的!”瘦猴便衣的身边一位满脸横肉的大个子便衣当即便把佩枪盒子炮掏出来,指着彪子的脑袋,“全他妈的给老子抓起来,带走!”

    “孙子你吓唬谁呢,操!”彪子毫不示弱,双手一沉再翻,两支同样的盒子炮便操在手中,一把顶在大个子便衣的下巴,一把顶在瘦猴便衣的脑门,“要不要试试谁的枪开得快?”

    四虎这会儿也没犹豫,也把双枪掏出来,看来架式,随时都有可能搂火开战。

    “别别别……,兄弟有……有话好说……”瘦猴便衣明白撞上铁板了,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道。

    “这位,你不觉得你是在挑衅国民政府的威信吗?”为首的那位戴礼帽你的特务头子示意挡路的手下们让开,越众而出,一双鹰眼半眯着盯着彪子冷笑着问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抓你们的嫌疑犯,我们坐我们的车,想捏软柿子的话,你们找错了对像。”四虎神情镇定地冷笑着答道。

    “哼!瞧你们这几位,即算不是共党份子,只怕也是无法无天的惯匪!”特务头子显然不甘示弱,“单就你们私藏枪械这一条,就可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否私藏枪械并不是阁下说了算。”李若风见此场面,知道不能置身事外,他缓缓地将围脖拉下,露出刀削般冷峻的面目,淡淡地说道:“我这两位手下手中的枪支,都有国民政府登记造册的持枪证。”

    特务头子盯着李若风仔细地看了两眼,挥手示意手下的便衣把枪都收起来,“兄弟贺志标,民国中央组织部统计调查科长春分部二处一大队大队长,不知阁下什么身份,怎么称呼?”

    李若风闻言微一皱眉,同样摆手示意四虎和彪子把枪也收起,不冷不热地接话答道:“在下升斗小民,就不劳贺大队长记挂,贺大队长既然身为国民政府中央组织部统计调查科所属骨干,还望今后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多为党国的形像考虑考虑,虽谈不上为立夫先生长脸,但总不能给立夫先生摸黑吧!”

    李若风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还真让贺志标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北。

    说出这番话,李若风也是有所考虑。因为他估计日后肯定少不了要跟中统的人打交道,先扯一下陈立夫的虎皮,把眼前这些碍眼的家伙唬弄过去再说。

    果然,入耳“立夫先生”四个字,这位贺大队长脸色微变,再度深深瞧了李若风一眼,似是若有所悟,于是自以为是地满脸堆笑,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阁下跟我们陈主任是……”

    说道陈主任三字,贺志标还冲着南边抱拳拱了拱手。

    “用不了多长时间,贺大队长自然知道我的来历。贺大队长,我们就不妨碍你们继续执行公务了,你的意思呢?”李若风并没打算对中统的人隐瞒行踪,既然四虎和彪子惹出了这出是非,不如干脆借这位贺大队长把他的行踪向中统的人转告。因为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中统的人肯定会动用整个系统的力量来查他的踪迹。

    “行行行,多有打搅,如有得罪之处,还望阁下海涵。”贺志标综合李若风刚才的这番回答,以及他两位手下行事的嚣张,心中给眼前这个搞不清来头的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下了个定义:肯定是大人物,还是不要得罪为妙。

    贺志标的这个决定还真的做对了,而且还因这次冲突,让他在中统的功勋榜上立了一小功。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闹了这么一出后,便衣们在车厢里没再多折腾,走了个过场后就下了车,然后示意站台的站长挥灯示意列车开车。

    随着机车头喷出的那种有如腾云驾雾般的蒸汽,列车缓缓启动。

    贺声标望着逐渐加速的火车,脑子里一个劲的回味着刚才跟李若风打交道的情形,越想越不对劲,待他想起连最基本的持枪证都没让对方出示,这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唬弄了。

    但这年头什么药都好买,就没后悔药。

    看着业已只剩下一点点尾影的列车,贺志标唯有恨恨地跺脚骂了几声,摇头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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